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她心里犯嘀咕,如果是雪桃做的,不可能不对她说明。既然雪桃没有提及这件事,想必是无关的。这么一想,宛心就更为奇怪了。这个时候,谁会对腾妃宫里的人下手?
    “去把他们喊过来,本宫要好好问问。”
    “是。”颂丰上前几步,扬声道:“你们几个过来,皇后娘娘有话要问。”
    这一声才让那些奴才发现这边,皇后正迎风站着。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宫人们这才行礼。
    “免了。”宛心蹙眉道:“你们找不见踪影的黄桃,怎么找到本宫宫门外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黄桃姑娘不见了一整夜一上午,腾妃娘娘吩咐宫中各处,除了皇后娘娘与诸位妃嫔的寝宫,其余地方都要仔细寻找。不可以有一处遗漏,所以奴才等一直搜寻到这里。”
    “这就怪了。”宛心更为疑惑了:“找个大活人,你们怎么都搜索到花坛里去了?莫不是觉得她会躲在泥土里吧?”
    宫人们不知道如何开口,便沉默不语。
    “罢了罢了。”宛心才懒得费找个脑子:“你们继续找吧。”
    “是。”宫人们行礼告退。
    橘依才赶在皇后耳边小声的说:“该不会是腾妃觉得这个人活不了了,才会让人往这样的地方找吧?”
    “活不了了……”宛心疑惑不已:“本宫知道这后宫里的妃嫔没有睡不妒忌腾妃的恩宠,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下手。若黄桃真的活不了了,腾妃那个性子,非去了小半条命不可。鹰眼也必然会颓废不振,倒是让本宫解气。”
    橘依微微一笑,眼睛里透出了灵动:“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做的都好,只要能让腾妃娘娘伤心,奴婢就觉得高兴。她一向眼高于顶,从来不把后宫里的妃嫔看在眼里。殊不知这些妃嫔却有本事,硬生生的把她的心撕开个口子。当真是痛快。”
    橘依的话描述的恰到好处,也正是宛心想要听的内容。她勾唇,语气凉淡:“本宫只怕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心地善良的盛世三公主了。现在的她,一个奴婢而已,真的会走心吗?不过话说回来,这黄桃早就该死了。本宫辛辛苦苦的栽培她,她却不领情。这回好了,看她还能怎么效忠她的主子。”
    略微停了一下,宛心看了看远处:“叫人把车备好,本宫去祈福殿上香。”
    “是。”橘依朝皇后行礼,转身朝那边的马车走去:“赶紧把马车拉过来,皇后娘娘要去祈福殿。”
    鹰眼再一次返回漓乐宫的时候,脸色难看的不行。
    他快步走进来,超腾妃行礼之后,便让人把东西拿了进来。
    “这是黄桃姐昨天拿走的食篮,你在哪里找到的?”冰玉不由得眼前一亮:“她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鹰眼看着腾飞,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
    腾芽明白他的心思,拧着眉头道:“你说吧,本宫什么风浪没见过,不妨事。”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鹰眼硬着头皮说道:“这食篮子是在御花园的后湖发现的。当时就飘在水面上,被冰冻住。宫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冰凿开,把它拿下来。”
    “那黄桃呢?”腾芽蹙眉问。
    “属下怀疑……黄桃……掉进了御湖里。”
    “不可能的。”冰玉坚决不信:“这几天一直下雪,御湖早就结冰了,好好的一宫人,怎么可能掉进御湖了。何况那里离御花园那么远,就算黄桃姐去摘梅花,也不可能大晚上的走那么远。再说了,她在宫里伺候了那么久,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御湖,就算天黑,她也不可能故意往冰面上走,怎么会掉下去?”
    “如果湖面没有结冰结的那么实,又有人做手脚让她掉下去呢?”鹰眼觉得自己的声音好苍白好难听,他其实不想这么说,不想这么怀疑,可是理智已经让他不能多想了。“属下已经让人仔细搜查御湖。尽可能看看有没有异样,若然……就凿开冰面。”
    “不可能。”腾芽坚决不信:“黄桃一定不会在御湖里。”
    她咬着牙,起身吩咐冰玉:“去准备马车,鹰眼带本宫去看看你捡到食篮的地方。”
    “雪天路滑……娘娘您的身子要紧,不然还是别去了。”鹰眼自然是要阻止腾妃的,若黄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会担心腾妃受不住刺激。
    “黄桃是本宫宫里的人,她的命是本宫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必得为她做这个主。你们都不必劝。”腾芽倔强的仰起头:“本宫知道自己的身子,绝非逞能。若连这样的事情都支撑不住,岂非白活。当年本宫的母亲在本宫面前被人剖腹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为何会怕宫中这些作祟的恶人!”
    “好,奴婢去备车。”冰玉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公主都这样说了,恐怕黄桃是真的凶多吉少。她强忍着眼泪,快步退了下去。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园后的御湖边。鹰眼指了指被凿开的一个小口子。
    腾芽静静的观察着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如果说黄桃真的被人扔在御湖面上,她的尸首未必能让冰层裂开,不一定会掉下去。可食篮的确是冻在了冰里,鹰眼的人凿开冰才拿到篮子,就不能分辨这之前有没有凿开的痕迹。但倘若真的有凶手,哪里不能扔,为什么非要这么麻烦的将人丢进御湖?是不想被人发现?那又为什么粗心的留下食篮?
    “黄桃一定不在这里。”腾芽转过身子,往相反的方向去看。
    “冰玉,鹰眼,你们顺着这条路,仔细去找。看看哪里的脚印最多,哪里有被抹去脚印的痕迹。一定要找的特别仔细。”
    “是公主。”冰玉提心吊胆的按照公主说的话去做,那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她很想找到黄桃,有很怕找到黄桃。她怕是以这样的方式,见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可是这件事情真的就如此了吗?
    “找到了。”鹰眼的声音透着令人窒息的悲凉。他静静的站在一处,一动不动,整个人茫然而又无助。“她在这里。”
    腾芽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他这来,全然顾不得地滑,顾不得身孕。就在要停住的一瞬间,她没能站稳,整个人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
    “公主!”冰玉吓得眼泪都掉下来:“您没事吧。”
    “我没事。”腾芽咬着牙,在她面前,也就是半臂的距离,她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绣鞋,鞋边是枚红色的线缝绕的。在这样洁白的雪地里显得特别醒目,特别刺眼。往后的很多年,腾芽都不敢看这种颜色,一如当初她被母亲和幼弟的血吓住,很讨厌血液的红色一样。
    鹰眼疯了一样,拼命的拔开雪地里埋着的黄桃,她的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了。一动不动的捂着腹部的伤口。手指缝里的血液也凝固了。而她身上的雪,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又堆的厚了一些,居然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什么石雕的摆件。也有宫人来过这里搜查,觉然都没有发觉。
    “黄桃……”鹰眼把完全冻僵的黄桃抱在怀里,手指颤抖的去按压她的颈动脉,摸到的只有一片冰凉。“黄桃……”
    “怎么会这样?”冰玉喃喃低语:“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第260章 宫前显威
    >>    “黄桃。”腾芽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可惜那具僵硬的身子再也不会答应了。她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满脸的痛苦。死前,她一定期盼着有人能来救她,她一定不甘心就这么离去。说好要给她的好日子还没有兑现呢,怎么忽然人就没了?
    “黄桃!”鹰眼发疯一样的吼叫:“你答应要嫁给我的,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这个七尺男儿,这个众人面前沉着冷明,精明干练的首领,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连冰玉都觉得听了这样的哭声会肝肠寸断,叫人难受的无法形容。“公主,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腾芽皱眉站起来,任由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声音颤抖的说:“黄桃是本宫身边的人,她的事情,本宫一定会亲自处理。这里太冷了,她一个人在这里整夜半日的,实在是太难受了。既然找到她了,带她回宫。”
    “不可。”鹰眼哽咽道:“娘娘身子不便……”
    “何来的不便。”腾芽:“咬牙切齿的说,她是本宫最亲近的人。难道本宫亲自为她做后一点事情,也要被限制吗?”
    冰玉哭的声音都变了:“带黄桃姐回宫吧。带黄桃姐回宫。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带黄桃姐回宫啊!”
    “别过来。”鹰眼红着眼睛,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让我送她回宫吧。”
    他抱着黄桃,用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站起来,转身往漓乐宫去。才走了几步,他忽然又放声哭起来:“为什么昨晚我就不能亲自送她回宫,为什么让她遇到这样的危险,为什么我不能保护她……”
    冰玉再也忍不住了,也跟着鹰眼不管不顾的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忽然止住了哭泣,生生的忍住。“公主,我们带黄桃姐回宫吧。”
    “好。”腾芽无声的落泪,她攥着拳头,手心里都是被指甲狠狠掐过留下的痕迹。不管是谁,不管是谁,她绝对不容忍!
    “主子。”小河子跪在漓乐宫前,含泪道:“奴才知道您伤心,可是这样做不合规矩……”
    “让开。”鹰眼瞪着血红的眼睛,要吃人一样。“她那么想回宫,那么想回来照顾腾妃娘娘,是我非要留她一起用晚膳,是我没有送她回来。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了,到宫门口了,你居然还要拦着不让她进去!”
    “奴才知道主子伤心,奴才何尝不伤心,可是若这个时候坏了宫里的规矩,岂不是更落人话柄?奴才是怕这件事会给主子招惹更大的麻烦……”小河子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说:“若黄桃姐知道,她也不会让主子冒这个险。”
    “冒险如何?安守本分又如何?”腾芽微微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眼泪汨汨的的往下落。“本宫就是太在意这宫里的规矩,才会被人欺负到如此的地步。连身边的人都不能保护,何谈规矩。”
    她倏然转过身,看着长长的玉阶之下,也看向皇后的碧波宫。
    “若这宫里还有规矩,那从今往后,这规矩便由我来决定。”她眼眸微紧,忽然觉得这些年,她对皇后太仁慈了。正是这种仁慈,注定了黄桃可悲的结局。当日黄桃遇险,是因为静夜凑巧在宫里,才将黄桃救下。
    原来侥幸就只有这么一回。却偏偏她竟然如此的迟钝,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抱黄桃进去。”腾芽再一次转身,沉眸看着鹰眼。
    鹰眼点头,紧紧的抱着和冰块一个温度的黄桃,那种凉侵入骨髓,他瑟瑟发抖,却无法麻痹心的痛。
    冰玉上前,一把将小河子拽了起来:“公主说可以就是可以,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小河子点着头,泪珠子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往下掉,看上去特别的可怜。
    “送黄桃回她的房间。”腾芽皱眉道:“本宫今天谁也不见,无论是谁来,吩咐戍卫一律拦在宫门外。”
    “是。”冰玉给小河子使了个眼色。
    鹰眼抱着黄桃走进了厢房,房里的摆设还是如旧。什么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桌面柜面也擦的一尘不染。鹰眼不是头一次进来,可是这一次,终究毕生难忘。他怀里的人,再也不能动了。“以后我替你收拾可好?你一直都那么勤快,你煮的东西那么好吃,也许我一时半会还学不来,可是我可以慢慢学……”
    冰玉抱着柱子哭的几乎晕过去,那种痛像是戳进心窝里拔不出来的剑,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用棉被盖住黄桃。”腾芽的声音有些轻,她不想用尽全力去难过,她得留着力气为黄桃做主。“如果棉被湿了,就再换一床。不许生炉子。”
    “是。”小河子连忙张罗人去拿几床被子过来。
    “冰玉,你去拿黄桃最喜欢的衣服和饰物过来,等下给她梳洗换上。”腾芽对鹰眼道:“我知道你难过,但事已至此,没有什么比还黄桃一个公道更重要。我现在需要你去查,昨晚黄桃离开你处之后,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还有发现黄桃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和脚印,昨晚上经过那里的每个人都要严格查问。最要紧的就是,凶器在哪里。”
    鹰眼脑子里一片混沌,腾妃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死死的抱着黄桃不松手,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做。
    “鹰眼。”腾芽看着他这样子,心里虽然难受却也很生气。“我知道你心痛,可是你要明白,若我们都不能帮黄桃,就再也没有人能帮她了。凶手为什么要拔出匕首?很有可能那匕首能显出他的身份。还有,是一个人作案,将黄桃拖去那里用雪盖住,就一定会留下拖拽的痕迹。可若是两个人所为,可以抬着黄桃走,只会留下比一般脚印更深的脚印。难就难在雪天,这些痕迹都会被掩盖,所以你必须用你的理智和冷静,仔细去分析。现在,黄桃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了,就算你要一蹶不振,也等还她这个公道之后。”
    鹰眼的身子不住的颤抖,他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属下这就去。”
    “鹰眼。”腾芽看他起身要走,没忍住追了一步。“对不起。”
    鹰眼红着眼睛看向腾妃:“不怪娘娘,是属下的错,黄桃是被我害死的。只是这几步,根本就没有多远,我却不肯送她回来。娘娘不必自责,我会用一生偿还。”
    话说完,他迅速的从房间里跑出去,可是那股锥心的寒冷,注定伴随着他这一世。
    丁贵仪和毛贵人在碧波宫门外遇见。
    毛贵人朝她行礼道:“贵仪姐姐也来了,想必是和臣妾听说了同一件事。”
    “是啊。”丁贵仪伸手扶了她一把:“你我姐妹无需多礼。只是这件事情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阖宫都不得安宁,也只有来禀告皇后娘娘,请娘娘做主。”
    “那咱们一同进去吧。”毛贵人与她对视一眼,蹙眉说。
    “嗯。”丁贵仪先一步迈进门槛,还没站稳,就看见皇后领着人急匆匆的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长乐未央。”毛贵人也连忙行礼。
    “你们来的正好,随本宫去漓乐宫。”宛心一脸担忧的模样:“就算黄桃是她的近婢,人已经死了,她怎么可以让婢子入生门,抬会漓乐宫去。区区一个婢子而已,居然还是走的正宫门。这像什么话。”
    “腾妃娘娘来自盛世,莫非这是盛世的规矩?”毛贵人疑惑的不行。
    “盛世哪里来的这样的规矩,就是普天之下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宛心气鼓鼓的说:“她就是仗着身孕如此的胆大妄为。”
    丁贵仪看得出皇后是真的恨毒了腾妃,不觉莫名有些高兴。如果皇后和腾妃撕破脸皮,腾妃的孩子又出事。皇上追究起来说不定会废后也未可知。那邻国的后宫就要重新洗牌了。如此甚好,越是太平的日子,越想要得到自己心中的期盼着实是难。可若是乱世,那可是最能出英雄的时候。
    这么一想,她便压低嗓音,在皇后耳畔道:“娘娘这么过去漓乐宫,可千万不要与腾妃冲突。毕竟是她的地方,且她如今身子又……臣妾担心她自恃恩宠,会僭越娘娘的威严,再设法去皇上面前告状。”
    “不错。”毛贵人也随声附和:“腾妃那么阴冷的性子,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又如何,本宫还会怕她不成?”宛心心里的那股不甘很成功弄的被这两个身边的人给挑了起来。“她纵然再怎么得宠,本宫才是皇后。”
    “是。”丁贵仪垂下头去,唇边露出了淡淡的得意。只是这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收敛了。
    说话的功夫,漓乐宫就到了。纵然雪天不那么好走,两座宫殿也离得太近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小河子恭敬的朝皇后一行人行礼:“见过丁贵仪、毛贵人。”
    宛心不满道:“大白天的,为何关闭宫门?腾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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