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低哑柔和的男声让颜巧巧耳朵一酥,愣了片刻,又问:“你,你谁?”
    “江盛清。我找张兮。”
    颜巧巧把电话从耳边拿走,低头看了一眼这陌生号码,努力消化自己听到的一切,她是听错了,还是听错了,还是听错了?
    江盛清打她的电话?
    脑中顿时警觉——不会是骗子吧。可他又说了张兮的名字。
    颜巧巧把目光转到坐在阳台上冥想打坐,接收日月精华的张兮身上,失魂落魄走过去,把电话递给张兮:
    “江,江,江盛清。”
    颜巧巧不可思议到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张兮睁开双眼,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你找我啊?”
    江盛清听到张兮的声音,眼前一亮,端着咖啡来到明亮的落地窗前,浅笑道:
    “是啊。今天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吧。”
    话说出去后,江盛清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咖啡杯置于唇下,没有喝,就等着电话那头张兮的回应,直到传出:
    “好啊。”
    江盛清才放下心,脑中想象着她在接电话时的表情,不觉唇角上扬。按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对秘书吩咐:
    “下午所有会议取消。”
    “好的,江总。”
    秘书肖倩收到指示后没一会儿,来敲江盛清办公室的大门,手里拿着几份合同,放到办公桌上,对江盛清道:
    “江总今天心情不错。”
    肖倩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衣着得体,略微丰满,十分干练,做江盛清的秘书已经有三年,为人和善又不失精明,相处的不错。
    江盛清签了一份合同,看了肖倩一眼:“很明显吗?”
    肖倩如实点头:“特别明显。”
    江盛清摸了摸下巴,丝毫没有隐藏情绪:“就是莫名的……有点期待。”
    肖倩抿唇一笑,识趣不再追问,拿上合同:“祝你期待圆满,天天有个好心情。”
    让肖倩通知司机把车开到楼下,江盛清就起身去更衣室换了衣服,一切准备就绪,下楼后接过司机手里的钥匙,自己驱车往张兮所在的汇金大厦去。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江盛清十点十分就到了,张兮大概十点二十出现在大门,仍旧穿的是白色t恤加牛仔裤,张兮个子有一米七几,四肢修长,身材比例特别好,两条大长腿被牛仔裤包裹着,特别青春洋溢,头发绑在脑后,干净利落,一个小背包挂在肩上,走在路上就像个年轻美好的学生,灵气十足。
    江盛清一直依靠在车门旁,穿着一身裁剪精良的清爽浅蓝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一颗纽扣解开,休闲随意,衣袖略微卷起,手腕上一款极度简洁的珐琅表恰到好处的彰显出绅士风度,看见张兮便迎上前来,唇瓣的微笑使他看起来像个等候心上人的少年。
    两人没有多话,江盛清为张兮开车门,然后自己再绕到一边上车。张兮在副驾驶座位上左看右看,江盛清凑过去主动为她系好安全带,短暂的靠近,使得江盛清没由来的热了耳根,张兮身上的气味实在太好,深入骨髓的松香气,仿佛能净化世间所有的不洁,使人获得片刻宁静。
    “我们直接去世贸,餐厅我已经订好了。”江盛清体贴入微的请示。
    张兮没意见,点了点头,江盛清就浅笑着开车了。
    豪华的宾利gt跑车驶离汇金大厦门前,颜巧巧才从小区大门后探出半个脑袋,二话不说,立刻拨通了郑玲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听起来沙沙哑哑,明显还没起床,颜巧巧夸张的语无伦次:
    “宾,宾利的车,江盛清……江盛清啊。”
    “什么宾什么江,你疯啦?”电话那头的郑玲明显不在状态。
    颜巧巧抓狂:“你还睡什么睡,我跟你说,江盛清亲自开车来接师父去吃饭!江盛清啊!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之后,就是发疯了似的惊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郑玲惊讶的喊叫声终于让颜巧巧不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像个白痴了,一路兴奋不已,两眼放光,把今天早上自己如何如何接到江盛清电话,然后如何如何跟着张兮下楼,如何如何看着他们俩上豪车的事迹,复读机一般,反复的说给郑玲听,两个姑娘,与有荣焉,在电话里兴奋的大喊大叫,就好像江盛清来约的是她们一样。
    ***
    江盛清一身休闲便装,带着张兮来到世贸顶楼的三百六十度旋转餐厅,张兮一下就被这种高空的豪华餐厅吸引了目光,餐厅里没有其他人,十几个衣着统一的waiter一字排开站在门口迎接,餐厅老板和主厨都是法国人,金发碧眼,跟江盛清和张兮来打招呼,江盛清把张兮带到这餐厅光线与风景最好的一处,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s市,绵延的江河都能清晰入眼。
    张兮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玻璃上往下看,由衷赞叹:
    “好漂亮,好高啊。”
    江盛清绅士的站在她身旁陪她一起看,伸手指向一些坐标性较强的建筑,一一讲解给张兮听,他的声音音调略低,听起来很和缓,张兮喜欢听他说话,不时问他问题,江盛清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有这么耐心的一面,对张兮提出的问题,丝毫不觉麻烦,反而想对她说更多更多。
    直到第一道开胃点心和饭前酒送来,江盛清才为张兮拉开椅背,请她入座,举起透明的,冒着气泡的香槟酒对张兮道:
    “这是餐前香槟,少喝两口。”
    张兮将香槟杯子放到鼻端轻嗅,与江盛清相碰一下,两只晶莹剔透的杯子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声,张兮浅尝一小口便放下,用餐盘上的小叉子挖了一点餐前点心送入口中。
    “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让他们多准备了些。”
    张兮满足的吃着饭前点心:
    “这是我到s市以后,吃到的最好吃的点心。比星辰做的还好吃。”
    江盛清忍不住笑:“星辰是谁?”
    “是我师弟。”
    江盛清抬眼看她:“你还有师弟?”
    张兮点头,在美食面前,她已经忘记自己和江盛清并不熟的事情。
    “我下山就是为了找他和我师妹的,我听说他们在苏中出现过,没想到我走错了方向,那几天正好下雨,我罗盘又坏了,阴差阳错走到了埋你的那片树林。”
    张兮把自己的遭遇对江盛清和盘托出,江盛清倒是听的讶然不已:
    “你是碰巧经过那里的?”
    “是啊。我要再晚去十分钟,咱们现在可就不是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了。”
    第一道海鲜主菜上桌,张兮迫不及待的开动,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吃法餐,但各种礼仪却一点没错,举止优雅,不像是从未经历过的样子。
    江盛清替她把一旁的香草汁淋上,若有所思:
    “所以说,我那回真是生死一线徘徊。”
    张兮吃了一口虾肉,鲜美的口感让她满足的眯起了双眼:“可不嘛。不过我说过,你命大着呢,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救你,死不了的。”
    江盛清无奈的笑了笑,见张兮喜欢吃虾,就把自己盘中那份切好了递到她面前,张兮不与他客气,接受过来。
    法国菜吃的就是情调,从海鲜吃到主菜,再到甜点,咖啡,巧克力,每一道菜都能让人体验出不同的口感与境界,江盛清觉得这一餐是他吃过最奇特的一餐,张兮口中怪力乱神,江盛清却是彻头彻尾的科学信仰者,两人所知道的世界仿佛没有任何交集点,但一旦聊起来,却发现空前的有趣,因为他们两人都对对方所在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源源不断的,竟然衍生出很多可以聊的话题。
    江盛清的电话响起,他出门前跟秘书交代过,所以不会有工作上的事情来打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话让江盛清眉头蹙起。
    挂了电话以后,江盛清直直看向张兮,沉声说道:
    “陈枫出事了。车祸,很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陈某某:已到达黄河边,心快死了。
    ☆、第16章
    第15章
    张兮和江盛清赶到医院,陈枫还没出手术室,陈母头上和手上都缠着绷带,坐在手术室外抹眼泪,看见江盛清才从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样了?”江盛清问。
    陈母眼眶红红:“前面有辆车在高架上掉头,我们为了避让,三辆车追尾了,前面货车上装的是钢卷,整个砸在车头上,都是我不好,我非要今天去机场,他都买错票了,老天爷都不让我们今天去了,我还偏要闹着去。小枫要有个三长两短的……”
    陈母在这儿说着,陈枫的父亲过来,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头发有些花白,手里拿着缴费单,跟江盛清打过招呼以后,就到一旁安慰妻子去了。
    张兮站在手术室门口,从手术室玻璃往里面看,手术区走廊里没什么人,偶尔有戴口罩的医生出入,据说已经进去抢救两个小时了,两个小时已经下了两张病危通知单,现在手术室门打开,戴口罩的医生又送出来一张,俨然陈枫快要不行的样子,陈母哭的肝肠寸断,说什么也不敢签,陈父接过签下之后,再三拜托那医生,医生跟陈父,陈母再三保证一定尽力后,再次回到手术室。
    江盛清也很担心陈枫的情况,陈枫不仅是他的同事伙伴,更是他的好友,江盛清肯定不希望陈枫出事。江盛清见张兮站在手术室大门前,背在身后的手指有规律的运算着什么,走过去问她:
    “怎么了?”
    张兮回头看他:“按理说不该这么严重。”
    上回张兮看出陈枫近来有血光之灾,但绝非性命之忧,要不然张兮也不会那么轻描淡写的提醒他一句的。可是现在这情况看起来……
    张兮的目光透过紧锁的玻璃门,往手术区的走廊看去,陈枫所在的手术室应该是走廊尽头靠右边那间,张兮凑过去贴着玻璃仔细往里看去,渐渐眯起了双眼。
    江盛清见张兮盯着里面一动不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敢提醒,就那么守在她身旁。
    虚虚晃晃的张兮从手术室大门穿过,往走廊尽头那间手术室走去,穿过紧闭的门,手术室里灯光明亮,各种仪器的声音环绕四周,医生护士们全神贯注在手术台前救人。没有谁发现张兮的存在。
    张兮自从进了手术室之后就看见手术台上压着黑雾,把陈枫包裹着,陈枫身上多处骨折,内脏有出血,医生在尽力缝合,仪器上显示的心率越来越低,护士报出一串数字,似乎很是紧急,医生立刻让安排电击做心肺复苏,却对陈枫没什么效用,他戴着氧气罩,仍旧不住翻白眼。
    一道红光自张兮掌中发出,将那包裹在陈枫周围的黑雾驱散,这边红光取代黑雾将陈枫笼罩,那边医生的心肺复苏电击就取得了成功,那团黑雾在手术室里跟张兮纠缠,张兮巍然不动,手术室内突然起了一阵风,把周围一些不用器材上的防尘袋都吹的飘起来,医生在做手术,没发觉,但几个护士却是看的真切,心中疑惑不已,手术室里怎么会有风?
    那团黑雾不是张兮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张兮打散,眼看就要被张兮抓住,黑雾自主散开,往手术室大门缝隙钻去,张兮本就是精神离体,拦不住所有散开的黑雾,勉强抓住一股,奋力撕扯住……
    江盛清站在张兮身旁,眼看着张兮紧闭双目,一动不动,额头沁出汗珠子,正要抬手给她擦拭,就觉得手术室门缝里钻出一道强风,扑面而来,江盛清怕风吹到张兮,转过身把她护在怀里,那强风来势迅猛,仿佛要钻进他的身体一般,但最终却没能成功,江盛清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强风在他面前分成两股,从他身体两侧呼啸而去,在医院走廊上掀起一阵无端端的风,幸好是急救室走廊,并未引起太多慌乱。
    江盛清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得本能的往那风消失的方向看去,再回神的时候,被他护在怀里的张兮就睁开双眼了。
    江盛清低头看她,张兮往后退了一步,从江盛清怀抱离开,然后摊开手掌,江盛清看见她刚才明明还空无一物的手心里,突然多了几缕头发,短短长长,颜色漆黑。
    “这是什么?”江盛清问。
    张兮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把那几缕头发包裹起来,还没回答江盛清的话,手术室尽头就传来动静,一张移动的床被缓缓推了出来,陈家父母连忙凑过来等候:
    “陈枫家属,手术成功了,病人各项体征恢复,现在转移到监护病房去,你们派个人跟我去办入院手续。”
    医生推门而出对陈家父母说了这么一番话,总算让二老的心稍微放下,陈母跟随病床进了电梯,陈父跟医生去办入院,两个负责整理的护士最后走出,经过江盛清和张兮面前时,她们正好在谈论手术室里突然刮风的事情。
    等人都走了,江盛清才对张兮问:
    “怎么回事?你手里头发哪里来的?”
    张兮眉头深锁:“陈枫身上揪下来的。这起事件不像是普通事件,陈枫这几天确实有些小灾难,但绝不是致命的生死劫,我觉得袭击陈枫的东西,跟袭击你的那东西气场很相近。”
    江盛清也察觉到事情绝不简单:“知道是什么吗?”
    张兮摇头:“道是道,却非正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门有道门的规矩,就像是社会人必须遵循的法律一般,是道门中人必须严防死守的警戒线,谋财害命之事不可沾,一旦沾了就不是正道了。
    “那东西还会来吗?我们能做点什么防备吗?”尽管江盛清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信奉科学的他,最近经历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可事实摆在面前,又让他不能不信。尤其刚才他再次亲身经历,别说急诊室附近没有窗户,不可能有强风,就算有风吹进,也不可能强烈到好像要钻进人身体里。
    对于这个领域,江盛清是完全陌生的,一时间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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