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姐,没事吧?”
    乔意皱眉看他,“围裙脱了。”她从抽屉拿出一叠资料,“这几家小公司sherry应该是看不上,你去跑跑。只要你有客户在手,她不敢随便开你。”
    周天一把抓下头上帽子,“你把客户给我,那你呢?”
    乔意挑挑眉梢,“她威风还没耍够不会这么快便宜我。”
    周天扯断围裙,“大不了就不干,joy姐,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咱不在这儿受气。”
    走……肯定是要走了,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蹊跷,茅头直指g.p,肯定有问题。
    “你是可以随便就走,我就这样走了,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乔意拿镜子给周天,“我心里有数。收拾利索去见客户。”
    周天出去。乔意看眼手机,沈卓也不知道看见她的留言了没,还没给她回电话,他是不是也一样遇到麻烦了。
    “joy姐,有时间单独聊两句吗?”一抬头,sherry靠在她办公室门口。
    乔意撑着桌沿椅子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个闲适坐姿,“你要找我,叫我到你办公室就好。”
    sherry笑着进去,乔意交叠长腿,这样舒服,估计她“表演”的时间会有点长。
    sherry走到她桌对面也不坐,她很享受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特别对象是乔意。
    “我哪敢使唤你joy姐。我知道,这里,包括保洁阿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不服我。可是,所有人都要被我这个他们瞧不起的人踩在脚下,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乔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听她说。
    “不光要被我踩在脚下,还得拼命讨好我。你是没见过凯文在我面前那副下贱模样,真不明白你怎么甘心在那种没用的男人手下那么多年!”
    乔意打了个哈欠,“抱歉,我实在是没忍住。”
    “你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吧?”sherry声音尖锐。
    乔意无聊点着高跟鞋尖,一脸真诚,“还,真没想过。不过我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转到谁身上都有可能。
    根本就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窘迫、嫉妒甚至害怕,sherry反而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她笑起来,绕过桌子直接到乔意面前,倾一倾身凑到乔意耳边,“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让你知道,现在觉得还真有点对不起你。其实那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joy姐在圈子里名气大啊。我出去见客户,那前台啊狗眼看人低,结果我一报你的名号她就让我进去了,那客户是个老色鬼,然后你joy的艳名就传出去了。joy的名号这么好用,我怎么能浪费。我打着你的名号接、客户,你却一直没发现,那是因为有凯文为我善后。你和杨毅的事也是我添油加醋传出去的,凭什么好事都被你joy占尽,事业有成还有小狼狗对你痴迷不悔。”
    乔意目光落在sherry雪白的脖子上,她说得激动,血管都看得到。乔意记得刚刚给周天拿资料的时候把抽屉里的拆信刀拿出来了,她一伸手刚刚能碰到,刀光才一闪。sherry吓得连连后退大叫,“保安,保安……”裙子太长,绊倒了,因为太害怕她站不起来在地上爬。
    外边的同事听见喊声冲进来,乔意好好坐在原位,sherry脸色像见了鬼的惨白,抱住进来人的腿,“她要杀我,她拿刀……她要杀我!”
    同事眼睛看向乔意询问,乔意一脸莫名无奈,桌上的拆信刀已经收起来。同事皱眉将sherry扶出去,议论纷纷这sherry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戏精上身。不过,是一出自导自演的丑剧。
    刚刚那一瞬,冲动的魔鬼差一点点就将乔意吞噬。如果没有那些谣言,她或许能早一点和沈卓坦诚相见吧;如果没有那些谣言,沈卓或许不会这样为难吧;如果没有那些谣言,他们俩的路或许会好走一点点吧。
    乔意坐上601路公交车,突然很怀念那段平凡的时光,她不是joy,他也不是沈先生,如果能一直一直就那样“骗”下去,多好。
    沈卓今天意外早回家,他在厨房,听到开门声,没回头,“老婆?”
    夕阳的光透进来,一室暮色蔼蔼,乔意赤着脚,沈卓没听见回应,转头,乔意已经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闭上眼睛。
    沈卓手里的西红柿油光水滑,水没关,问她,“怎么了?”
    “累。”前所未有的疲惫,一直坚持的信念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累了就回家,有老公养。”
    乔意抱紧他,突然问:“沈先生,你有多少存款?”
    “嗯?”
    “我算一下,我俩的加起来够不够买个小岛。只有我们两个人,最好像冰火岛那样的。”乔意说完,自己先笑起来,自己都觉得幼稚。
    “沈先生,你当初为什么会做猎头?”
    沈卓放下西红柿,“我有故事,要不要来点酒?”
    乔意笑出声,“要!”
    夕阳眷恋地平线不肯离开,始终逃不开四时更迭。沈卓盘腿,酒瓶立在腿间,乔意收起双腿手臂抱住,歪着脑袋枕在膝盖看他。
    沈卓喝一口酒,“最开始,我做的是pua,pickupartist,搭讪艺术家。说浅显一点就是帮助有社交障碍的人融入团体,也包括追女孩的技巧。”
    “哇哦。”乔意很帅气的吹个口哨,“酷!”
    “因为我明白那种孤独,所以我想帮助别人,也算是挑战自己。我拉了一个团队,团队越做越大最后就变了质。我的partner说那些宅男白痴人傻钱多,不收费白不收费。我们的营销很成功,日入斗金,会员越来越多。我问我自己,这就是我拼命获得自由追求的东西吗?我的那些努力突然变得很可笑,变得毫无意义。”
    “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猎头的吗?”乔意忍不住打断他。
    沈卓将酒瓶交到她手上,她喝一口,“那是,我进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我永远都记得那天的面试官,他跟我说,猎头的意义是把最合适的人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上。这世上,多少人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在痛苦里无可奈何碌碌无为,我们就是帮助那些人更好的认识自己让他们知道人生还有很多可能,他们可以做更好的自己,那种成就感,是金钱买不到的。”
    乔意猛灌一口酒,呛得眼泪都出来,“那个面试官……就是凯文。”她胡乱擦一把眼泪,“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可笑。一切向钱看就好,讲什么理想,讲什么良心,人与人,本来就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沈卓起身抱住她,乔意大概是哭了,嘴里尝到咸味,趴在沈卓怀里睡着,太累了。沈卓抱她到床上,盖好被子,阳台晚风劲凉吹得人清醒九分,他拨通那个最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妈,我回来了。”
    第三十章
    赢得了局势赢不了人心, 就是输。乔意一早就知道人心最难赢, 她还是决定跟他站在一起。
    车驶进枫林道, 秋意越浓, 枫树越显秀逸。枫叶最重情意,沈卓一直很奇怪母亲竟爱枫树。枫林尽头, 黑白两色的马头墙露出一角, 围合式高墙, 他记得离开的那天没有回头一往直前,终于那深宅大院再也关不住他。
    院门是自动开的, 沈卓的车可以直接开进去。待客前院, 半通透的院墙和篱笆与园景相呼应, 有儒家的韵味却透着肃穆刻板,好似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主人居在后院, 客房开在西边一处小庭院, 沈卓的房间在东院,园园互通却又隔着一定的距离。三开三进, 如果不是特意见面,他和母亲可能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沈卓, 真是你回来了!”袁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看见沈卓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袁姨五十多岁是看着沈卓长大的。
    “袁姨。”沈卓对她比对母亲亲。
    “瘦了。”大概长辈心疼孩子都会觉得孩子瘦了, “快进来, 我给你做了好吃的。”袁姨拉着沈卓去餐厅, 燕窝、捞汁海参、干贝粥……沈卓看一眼就知道是妈妈的安排,“我不饿。”
    袁姨欲言又止的样子,“不饿也好歹吃一口,这些都是你妈妈吩咐弄的。”
    从来都是这样,在这个家,他甚至连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决定。
    “我妈在吗?”
    袁姨摇摇头,“一大早说是有个重要的会。”
    沈卓皱眉,“她说了什么时候回吗?”
    “没说。”
    沈卓知道没那么简单,昨晚他打那通电话,妈妈只冷淡嗯了一声就挂掉。他特意早起,他以为,她起码能给他五分钟。
    “除了这些吃食,我妈,还有没有跟你留什么话?”
    袁姨想了想,“哦,有。你妈让我跟你说,要怎么选由你自己。”
    沈卓笑得讽刺,由他选?
    客厅电话是算准了时间响的,袁姨赶紧去接,“回了……好,我知道。嗯,没有……”她点了点头,招手叫沈卓,捂着话筒,“你妈妈,你们好好说话。”袁姨小心翼翼将电话交到沈卓手里。
    沈卓平复下情绪,平静喊了声,“妈。”
    “我为你准备的早餐你都不愿意吃一口,你这是要回家的态度吗?”好像从沈卓记事起母亲就是这种语气,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童年都是在羡慕别人家的孩子里度过。
    “我知道,结婚的事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告诉您。”沈卓放低姿态认错,“我不奢望您能马上接受她,只希望您不要为难她。她不知道我是谁,是我追求她不惜欺骗才娶到她。”
    沉默,那头不说话,沈卓猜不到母亲的情绪,他所擅长的谈判技巧都失了效。这种沉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人的心理建设,沈妈妈独立掌管那么大的企业,攻心术是必备。
    “要不是为她,你都不会跨进这个家门吧。”跨越漫长的沉默,沈卓听出一丝怒气,印象中,妈妈永远端庄、优雅、宠辱不惊。
    “不是。”
    “我说了,要怎么选由你自己。”电话决然挂断,沈卓还来不及解释。
    袁姨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这么快就说完了?”她叹气摇摇头,“子女都是前世的债,你们母子真是……唉……这个,你妈让我给你。”
    沈卓接过看一眼,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他和母亲签的约定协议。
    “你妈刚在电话好像是说,这份要你签字。”她点着离婚协议,“另一份,撕毁作废。那就一切回归正轨,大家相安无事。”袁姨疑惑看沈卓,“我都不知道你妈说的什么意思。”
    这就是她说的“由他选”?这一刻沈卓才明白,从他离开这个家的那一天,母亲就没想过“由他选”,她从来就没想过放他自由。她放他走,是要看他后悔自己是的决定是错误的,是要看他乖乖自己回来。
    就算没有乔意,结果,都一样。
    沈卓自嘲笑起来,揉烂离婚协议,他打开手机录音,“沈太太,如果你还活在自己的世界,你会失去所有你在意的拼命也想牢牢抓住的人,你丈夫沈先生,你儿子沈卓,韩叔……”沈卓将手机拍在桌上,“我怕跟她说一遍她听不懂,我妈回来循环播放给她听。”转身就走。
    “沈卓!”袁姨在后面追,好不容易回一趟这母子俩还没见到面就闹成这样。
    沈卓腿长,已经上车,发动,调头。袁姨跌跌撞撞拦在他车前,“你不能就这样走,你跟袁姨把话说清楚。”
    沈卓降下车窗,很认真问了一句:“袁姨,我真是我妈亲生的吗?”
    袁姨楞在原地,大概没想到他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恼火加心疼,“臭小子,说什么胡话,你当然是你妈妈亲生的,沈家就你这一根独苗!我不许你这样跟你妈妈说话,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不容易。”
    “袁姨,你和韩叔别再惯着她了,只会让她更加疯狂执迷不悟。”沈卓打方向盘绕开,一脚油门,多待一分都觉得自己愚蠢。
    风呼呼灌进车厢,他扯落了领口扣子,备用手机打给周天,“乔意病了,替她请个长假。”
    “emmmm……你哪位?”那头周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沈卓想起来,他认得周天,周天还不认得他。
    “我是沈卓。”他自报名字。
    “你是沈卓?下一句是不是让我打点钱?”周天当成诈骗电话了,沈卓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喊,“joy姐,这年头骗子不冒充爸爸,冒充你老公了!”
    沈卓眉心一皱,马上打方向盘左拐,他留了纸条让她不要出门,她还病着,昨晚着了凉,早起沈卓就摸到她体温不同寻常,没吵醒她。
    乔意已经灌第二杯黑咖啡了,头痛得厉害,吃了感冒药更不舒服,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啊。昨晚发泄完,今天日子一样要过,她从来就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可以脆弱但绝不软弱。
    周天举着手机进去办公室,“这骗子肯定是个新手,被我一句戳穿羞愧得马上挂电话。”
    乔意捻捻眉心,“让你去打听g.p近况,有什么情况吗?”
    “风平浪静。”
    还好,g.p没事就不会影响到沈卓。她认认真真想了一遍,以sherry的人脉、资源、背景怎么都不可能玩出这么漂亮的翻盘,她背后有人。
    总部天高皇帝远,她想攀都攀不够。赵学海?更不可能,他自身都难保。越想,脑子越疼。
    办公室外一阵嘈杂,然后就听见sherry尖锐的嗓音,“小杨总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地就闯进来了。”
    乔意撑住额头,今天又不得安生了,振作精神起身出去。
    三个保安都拦不住杨毅,sherry抱臂挡住他,“小杨总,你这样闯进来,我可是能告你的。虽然够不上判刑,严重的拘留个五到十天还是能行,也让你尝尝坐牢的滋味。”
    “小杨总是我请来的。”乔意从人群中走出来。杨毅只看了她一眼,“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乔意没理杨毅,扭脸对sherry说:“我们天坤和g.p是老伙伴,不合作了也该给g.p一个交待。”
    sherry阴阳怪气开口,“小杨总是g.p高层,你是什么身份?要交待也是我们高层的事。”
    杨毅一把就拉乔意走,“这种地方你还待什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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