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贝莉儿至今都觉得是做梦。一定是做梦。他们接吻了,她,和公举,她还是丢脸的哭着亲,还是她主动亲他的。一定是中毒了,或者做梦,或者什么什么,他们没有亲很久,但是足够深了,也足够动情了,足够……足够,那什么,说明孤男寡女擦枪走火的事实了。
    她把头埋入被子里,无声地哀嚎。
    她一夜就没有睡好过,贝莉儿躲在被子里咬着手指头。光怪陆离的梦,每隔一两小时就要醒一次,手机埋在被子里,偷偷的挡光看着时间,再深呼吸的把头冒出被子,姿势僵硬得太久地全身痛,于是用十分钟静的出奇地翻个身。
    壁炉的光能让她看清躺在她身边的玛利多诺多尔,他规矩地平躺着睡着,呼吸沉沉,被子安安稳稳地盖着,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睡得香喷喷,幸福又沉着,他倒睡得好,贝莉儿咬着被子角看着他,困得想把他拖起来暴打一顿。
    小黄压在她被子上,让人焦躁的重量。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以至于天一亮,听见那边的动静,马上就吓得清醒地睁开眼。然后她装睡,竭力拉长着呼吸,听那边的动静。她听见玛利多诺多尔看了手机,爬起来,收拾床铺。她都不知道现在几点,手机压在她手下,她不敢看,她都不敢动,她背对着他,窗帘没有全拉上,藏在被子里的脸还有露出一双眼睛,能看见玻璃中透出微凉的青色的天光来。
    躺在地上总是听见的声音更大些,感觉到他的脚步朝这边来,贝莉儿故作困倦地将脸往被子里更缩了缩,把眼睛也藏进去。小黄晃着尾巴,从被子上爬起来,迎接玛利多诺多尔,一向是他带它去散步拉屎。这也方便贝莉儿把自己在被子里蜷成虾米,脸埋在里面不敢露出来。她觉得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玛利多诺多尔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醒着,反正她打死不敢冒头。小黄轻快地从她被子上跳过去,被他轻声训斥了一下。然后脚步声远去,他带着狗上楼了。贝莉儿屏着呼吸在里面十几秒,猛地冒出被子,吸一口窒息的大气。
    这是恋爱吗?这不算吧?这他妈不算吧?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亲过嘴后就始乱终弃的渣男。她确定玛利多诺多尔听不见动静,在棉被里悲愤地捶床。
    可这事儿……花姑娘的嘴都亲过了,能怎么抵赖?昨晚夜色太美,恕我情不自禁?贝莉儿……并不是不喜欢玛利多诺多尔,她就是觉得……这不真实。她从来都不是这种人,她和他才认识半个月。他还是个外国友人,他的身家比她有钱这么多这么多。
    喜欢上他,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坏,仿佛在利用他什么的。其实脸好看,看看脸就好了,可爱也,默默的萌就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段关系突然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昨晚焰火太美,她情不自禁。
    大约她发了太久的呆,脚步声下楼来。贝莉儿反应过来立马闭上眼装睡,把头埋进被子里。先是小黄欢快的跳过来,然后玛利多诺多尔赶忙的上前把它拽走,怕它吵她睡觉,低声的训:“yellow!”
    贝莉儿突然莫名就很愧疚。可能太愧疚了她没忍住那口气长吁了一下,被子动了动,玛利多诺多尔立刻发现她醒了,高兴的说:“莉莉?”
    他还是很小声,只是下意识,试探着喊她的意思,贝莉儿躲在被子里,突然觉得脸热辣辣的,烫得她想死。被子被撸下来了,一点天光投进来,是他带笑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像被挖出巢穴的什么猎物,一脸惊恐的被他挖出来,抱在怀里,在她脸上轻轻的亲一口,像个孩子般的高兴。
    “莉莉!”
    名字从来不是代表名字,是更多的意义,因为他们语言不通。早上好,你醒了,好高兴,我喜欢你。那个吻延续到嘴角,点到为止的亲昵。他低声问:“do you still want to sleep?”
    时间太早了,都还是六点多钟。贝莉儿一向是个少睡半小时都要哈欠连天的蠢宅,她今天怎么就这么清醒呢?清醒得想死。她喏喏的喊:“……玛多。”玛利多诺多尔穿着羊绒衫和吊带裤,头发在脑后清爽地抓成一个小揪,笑容明亮俊美得像个微服私访的贵公子。
    她捂住了脸,她终于明白公举每天一丝不苟认真严肃打扮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了。她还没洗脸,她还没刷牙,熬夜一定有黑眼圈,她……她脸上还出油是不是?他也亲得下嘴!
    她没脸躺下去,火烧屁股一样地冲去更衣室,刷牙洗脸,刷两遍牙洗两边脸,紧张兮兮地梳头,除此之外……也没办法做更多了,她甚至都没有衣服换,再说每天日常穿睡衣外面套个外套,妈的今天换衣服是不是太欲盖弥彰。有时候她拿着手机会蹲在厕所玩游戏,死宅日常,一玩就半小时躲着不出来,公举从来不说什么,妈的今天她待个十五分钟就惊慌得出轨一样。
    ……可能比出轨还严重,她试图否认昨晚的擦枪走火,不知道公举要是知道她玷污了他还想不认账,她会不会被当场打死。呸,出个屁轨,他们都还没确认恋爱关系!只是!只是亲个嘴而已!就算是舌吻也没有确认关系!她红着脸冲出来,玛利多诺多尔竟然就在门边等着她,看见她就扑上来抱住,撒娇的说:“莉莉!”
    贝莉儿真是被惊吓到了:“玛多!”已经被他堵住了嘴亲。
    ……贝莉儿有种感觉,他躲在这里就是专程等她刷完牙是吗?卧槽什么鬼,这家伙正在毫无自觉地嫌弃她他知道吗?她都快急哭了,用力推他的喊:“玛多玛多!”她实在不适应这种画风突变热情如火的亲近,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段变质的关系,原来那么好,令人舒服,偶尔被人压迫一下,但完全可以略过,然后昨晚过后令人舒服的距离感就突然缩减到无,贝莉儿感到强烈的不自在。
    她终于推开他,擦了擦嘴,不知道要怎么办,公举立刻就变了脸,死抱着她就地黏在墙上的喊:“莉莉。”
    声音委屈,他居然还有又一面也展现出来了,其实之前就有端倪,但是画风突变得也很厉害。他这一面比小黄还粘人,还爱撒娇,还爱面无表情地撒娇。贝莉儿小声应:“……玛多。”她倒是想说good morning,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回到之前的关系一样。玛利多诺多尔:“am i beautiful?”
    贝莉儿:“……”
    她试探着摸摸他的头,公举有点不高兴:“i'm not a child。”但是他还是把头给她摸。拉了拉她的手,吻她的手背。“莉莉 am i beautiful?”
    糟糕这个萌点她也觉得好可爱啊。她小声说:“玛多美est。”
    “cute?”
    “cute,world cute!”
    他满意了,把头放在她肩膀上,撒娇的蹭蹭。贝莉儿茫然失措地抱着他的肩膀,摸他的头发。……这算是互相交换吗?她说玛多最美最美最美,他就给她摸头。贝莉儿:“……”糟糕这个萌点也好可爱啊。
    你没救了,她一边撸玛多那啥的毛一边唾弃自己。你这个把不住荷尔蒙的人渣。
    但是……她有点茫然的想,好像现在会好一点,不那么紧张。其实她还是没想清楚他们应该怎么办,昨天实在太冲动了。她不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办。
    玛利多诺多尔已经开心了一晚上,梦里都是泡泡。花儿也喜欢他,真好。他亲了亲她,捧着她怎么也亲不够。他从分开就开始想她,躺在自己的铺盖上也想她想了一晚。其实这和从前那个梦没有什么关系,也有一点,男性当然会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有欲望,但要不是……要不是房子里没有套套。
    而且她还是天主教守贞派那种的?玛利多诺多尔不确定。但不管怎样,都还没见过她的神,她就愿意和他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他不着急,他们有很多很多时间。暴风雪之后也有,下山之后也有,会有一辈子。
    他又亲了亲她,换来一个崩溃的挣扎:“玛多!”花儿看起来要抓狂,被他闹得没有办法,他最喜欢她这样被他闹又无可奈何地妥协的样子,和说他漂亮一样。他喜欢这样,能让他知道他在她心目中是值得重视的,她会为他让步和忍耐,甜蜜的忍耐。他又亲了亲她,比上一次轻一点,怀抱也轻一点。
    他们去了厨房,这次早上终于是吃剩菜了。昨晚浪得飞起,没有吃完的饺子和丸子实在剩得太多,多得倒掉的话玛利多诺多尔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虽然他不吃剩饭,但是也从来不是他负责倒剩饭啊。
    开掉的红酒摆在另一边佐餐,贝莉儿应他的要求给他煎了丸子,混着煮好的意大利面一起倒上酱拌一拌,就是一份在南方软妹看来口味相当重的意式早餐。……玛利多诺多尔说其实他们早上也不吃这个,不过偶尔吃吃还行。好吧贝莉儿想了想,也捡了几个丸子红烧了,剩下的顺手塞进高汤里加片菜叶子隔水炖狮子头。
    “what's that?”
    玛利多诺多尔好奇地看着问,东西方菜系迥然相异,他对贝莉儿的许多菜都觉得很有意思的新奇。贝莉儿emmm想了一下,不知道他吃不吃清炖丸子,丸子汤里也会加酒,但是味道可能是太淡了。没关系,可以把丸子捞出来蘸酱油吃。于是她如实告诉玛利多诺多尔,说这个的时候她就一点不心慌,这一定算是向外国友人科普本国精髓的正事。
    但是玛利多诺多尔这个大坏蛋,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问的,他微笑的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打字,不知不觉就转移了位子,坐到她身边。他一直都坐在她身边,贝莉儿对这个接近的气息根本没有戒备,没反应过来,等她抬起头要递过手机,“莉莉!”他在她脸上快速的亲了一口。
    贝莉儿叹了口气,在下面接下去的打:【玛多不要闹。】
    “no。”他说,她知道他的意思是没有闹。贝莉儿说:【我现在不紧张了。】她接下去的打:【我会看着你的……】话都没有打完,她脸就红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是这样看着他,那种不能相信的心情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快乐。这家伙又幼稚又任性又傲慢,对着不认识的人一张口就让人想打破他的头。但是为什么,看见他就这么喜欢。或许是因为他那双眼睛,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他藏在冷淡的外表下那个沉静高傲的灵魂,又或许是因为这个温柔的吻。
    “莉莉。”他轻轻在她唇上一碰,看着她。他们两个都没有闭上眼,贝莉儿屏着呼吸,憋着气,发着抖没有躲开,她还是感觉自己是被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青睐,做梦般的不真实。那双绿眼睛弯了弯,头也歪过来,倚在她的肩上。
    他那么大个头非要赖在她身上,贝莉儿发现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故意在闹,他应该有部分真的就是想撒娇。_(:3」∠)_撒娇鬼。他喊:“莉莉。”她应他:“玛多玛多。”还能怎么样呢,她叹着气的抱住他,摸摸头。头发揉在手里,手感超好。而玛利多诺多尔满足地抱着她,不能再满足了。满脑子都是恋爱快乐的气泡,插上翅膀就可以飞起来了。
    之后他们继续吃这顿相当实诚的早饭,玛利多诺多尔一边吃一边免提说电话。雪停了,管家一早打电话来问候新年,顺便说说关于清路的事。暴风雪持续了3天时间,剩下的两天雪也都没停过,上山的道路堵得很厉害。玛利多诺多尔开车下去那一边是盘山公路,沿着山积雪很厚一时难以清理,或许只能考虑从贝莉儿的小木屋那边上去,而就算是那边,在这种天修理缆车再进山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您那边地势高,我想或许您能检查一下,看哪边更合适开始清雪作业。”管家这么建议地说。玛利多诺多尔同意了,和他继续沟通了几个要点,然后挂了电话。放下电话他就给贝莉儿高兴地打:
    【莉莉我们去滑雪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啦!写完啦呜呜呜
    因为多出来的1000字拖到现在
    第57章 1月1日1月2日
    别墅里有现成的滑雪用具, 这儿的公路通往私人领地,理所当然,路也是埃托雷家出资修的。因此在报批标准之外,很多年前这条四车道的公路就预计在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可以用来做简易的滑雪道。
    出了门, 从公路一路向下, 弯并不太大,山边沿岸有牢固的栏杆, 只要滑雪技巧高超, 这里完全可以被视作安全的游乐场。
    玛利多诺多尔兴高采烈,游戏室有个柜子放着全套的滑雪用具, 他带着贝莉儿去全都翻出来。只不过蹲了一星期不到, 就算是宅也想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了,何况约会终于走上正轨了不是吗?想想他们之前都在什么地方, 地下室、车库、厨房和洗衣房。
    他把东西从柜子里搬出来,几副滑雪板、雪杖、固定器。他的衣柜里也有专用的滑雪靴子和防雪眼镜。贝莉儿有点懵,她告诉玛利多诺多尔:【我不会滑雪。】
    【没关系, 出来玩吧,好吗?】公举抱着东西拉着她,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反正都要出去,我们可以出去玩,带yellow也出去转转。来瑞士怎么能不滑雪,我们一起去滑雪。】
    其实管家的意思是打开楼上的窗户,尽量观测一下情况就好了,不过非要滑雪过去也没人阻止他们。他们花了一点力气敲开冻硬的床垫和柜子, 挪开它们,二楼的墙已经有点开裂了,房子毕竟老了,有一个裂口就能很轻易的撕裂它们。
    当初的车门和柜子门已经被埋在雪中没法找到,他们重新拆了几片木板丢下去。雪后的空气很干燥、很冷,站在二楼,已经能感觉到到寒意渗透进衣服里。贝莉儿把头发扎起来藏在帽子里,坐在窗台上胆怯地看着脚下的积雪,当初他们千辛万苦爬进房子的时候这个落差大约有一人多高,现在玛利多诺多尔抬起手已经可以拉到她的腿。
    “莉莉!”
    他朝她伸出手,眼镜架在头上,银发翘在耳朵边,笑得热烈。小黄在他脚边,裹了更加轻便温暖的玛利多诺多尔的三层羊绒衫,腿上也捆着贝莉儿的毛衣袖子,真是鸟枪换炮,一点都不知道人们为它牺牲了什么。它自顾自吐着舌头激动地飞跑出去在雪里打滚。“汪汪汪!”声音在雪地中传出很远。
    雪停了,有微弱的日光,却又如此明亮,亮得她需要微微举手遮挡光线。那是当然,不戴眼镜的话会有雪盲症呢,在山下小镇的时候就会一直被人叮嘱,出入旅馆到处都是戴着墨镜的人。她也露出个笑,其实她是想说她真的可以自己跳下去,不需要他接她,好像会更安全一些。但是公举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他又伸了伸手,带着笑然而坚定地说:“believe me!”
    玛利多诺多尔总是难以想象花儿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环境。是因为环境如此呢,还是她本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坐在窗台上,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伸出手,将自己交给他。她觉得一切都可以一个人解决,不想寻求别人的帮助,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乐于去帮助一切需要她帮忙的人。
    他想她是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但当然不需如此。她可以向他寻求帮助,他一直希望她能够更依赖他一些。虽然……虽然他老是在她面前丢脸,他当然愿意为她提供一切她需要的方便。他朝她伸出手,堵在她面前,不许她有自己跳下来的空间,重复地说:“莉莉!”
    她的手有点发抖,向下弯腰,交到他的手上。他露出个笑,握住了,将她往下拉。花儿落在他的怀里,他喘着气,在雪里不好固定身体,后退了两步缓解冲势,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玛多!”他笑着拍了拍她,示意她没有事。只不过是一脚踩空,陷到了雪里。他们两个人又笨又重,身边是翻了的木板,小黄想爬上来看他们,但雪坡太高了,爬了没两步,它快乐地咕噜噜翻着,在他们身后一路滚下去了。
    玛利多诺多尔亲了亲他的花儿。而她惊慌地看着他,涨红了脸小声叫着“玛多”,仍是不适应他贸然的亲近。第一次爬进房子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呢?或许他们在桥上,他想着在壁炉边给她读诗,那时候他就已经预见到了今日的情景。
    他只觉得快乐和幸福。在这之前,他没想过喜欢上一个女孩能给他这样的体验,他从来对那种男欢女爱冷眼旁观,而爱情来了,他乐于接受。他又亲了亲她:“莉莉。”
    他想要她适应他。他不允许她逃开,他们以后会做更亲密的事,可以不是现在,可以是婚后,只要她不拒绝他,什么都可以。他唤她:“莉莉。”他只是想要她知道,他很快乐。
    花儿涨红了脸,呆在他怀里她还是全身僵硬。不过昨天晚上是她主动的,所以玛利多诺多尔决定原谅她。他非常期待她什么时候再主动一次。
    他们往下走,还是像原来那样重新铺一次板,从里向外一块块铺开来。这时候就要戴上眼镜,周围都是茫茫的雪,隔壁是灰黑的山石,从高处望下去公路和山谷一望无际,这种地方容易诱发雪盲症。玛利多诺多尔先带贝莉儿去浮桥那边看了一下,浮桥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血,结满了光滑的冰棱。它没在那种暴风雪里断掉绳子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他们没敢上桥,踮脚朝那边望了一下,当然望不见情况,贝莉儿觉得要不从玛利多诺多尔当时看见她那个窗台前看一下也好。不过玛利多诺多尔说这样也看不见小木屋,小木屋那边还得再走一段路才能到滑雪摩托能通行的地方呢。
    她想下也对,是为了看哪边清雪更容易点嘛,人能走的地方都不是事,其实都能走了,但总不能指望就这样靠双腿走到山下吧。
    【要过去看下吗?】她问。
    【明天去吧,观察一下情况,或者等太阳大一点儿,冰不那么滑。】玛利多诺多尔回答。今天才刚停雪,反正时间不急,为了安全起见多观察一下也好。其实玛利多诺多尔是想尽量晚点清雪,这样的二人世界他很满意,还没享受够。【不行的话,我们后天再带点融雪剂来清理一下也好。】
    贝莉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她还没想清楚已经被玛利多诺多尔拉着走了。滑雪板插在雪坡的最下面,等着人随时来用它,来一场刺激的滑行。贝莉儿重复告诉玛利多诺多尔:“i can't skiing。”前方就是公路,雪下得很完美,一路顺滑的平坦,山石立在侧面,像要压下来一样的倾势,一路向下100米左右的地方是一个90度的弯,那儿的栏杆和再往下一点的明显高于它前方的。
    玛利多诺多尔表示明白,不过:【你没有去滑雪场玩过吗?我知道下面就有一个滑雪场。】
    【去玩过,不过,】贝莉儿想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说。【一个人,不好玩。】
    【为什么来瑞士呢?】
    【……宣传本拍的照片很漂亮,而且大家都说去欧洲就要来瑞士滑雪度假,而且现在报名还有优惠。】
    有点像暑假开始做了那么多计划,但是暑假过后发现自己仍然混吃等死糜烂度日。贝莉儿不好意思地撇开脸,但一个人去旅游的时候,总有些事情没法逞强做到,比如占座位、比如点菜有那么多想吃的却要做艰难的取舍,比如去玩,去游泳和滑雪。倒不是说她一个人就不能找教练了,滑雪场有专门的对接游客滑雪班,一个人交20欧就可以痛痛快快玩一天,还包门票钱。……问题是贝莉儿英文也不太好啊。
    这些年中国人游客是多了,教练学了些不伦不类的普通话,热情友好地跟她搭话。贝莉儿只是觉得索然无味。滑雪班满着呢,倒也不是说嫌弃人家顾不过来,顾过来她还紧张呢,单对单的教学课堂什么的压力好大啦。她就是觉得没意思。瑞士的雪景很漂亮,旅馆也别有异国风情,坐在门口看人来人往,闲暇时在小镇走走买点特产,也是一种度假方式啊。玛利多诺多尔明白地拉了拉她的手,笑。
    【我带你玩。】
    他们走回到公路起点,不过让贝莉儿意外的是他没有拿起滑雪板,而是拉她上去车库。贝莉儿问:“why?”玛利多诺多尔告诉她:“we need a car。”
    ……开出来的car是一辆高尔夫球童车,四面透风,下面是专门的滑雪轮胎,真是因地制宜的雪童专用车。毕竟滑下去以后抱着滑雪板再爬回来100米也是件非常丧的事,通常都会有仆人或者客人自告奋勇的开车到那边接人。
    玛利多诺多尔吩咐她:【开上这个到那边等我。】他指着弯道的尽头,朝她露出一个坏笑,他明明知道贝莉儿不会开车。贝莉儿瞪着他,公举坏笑着拉着她教她怎么开车。这个很简单了,方向盘转弯,扭把手加油门,捏把就刹车。基本等于游乐场碰碰车的水准。
    他带她把车从车道上开下来,跳下车跟她换位,给紧张兮兮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贝莉儿一个大大的拥抱。“莉莉go!”拍拍车门,示意她走。贝莉儿战战兢兢,还没学滑雪就要先开车吗?她就在国内骑过电动车,碰碰车也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了啊啊啊!
    不过出乎意料,车很好开。仪表盘显示它还有三分之二的电,只要一扭油门,车轮在雪上无声滚动,借着自重轻盈地滑下去。风起来了,从没拉上的挡板中吹进来。她开着小车行驶在公路上,冷风和空气和山谷一望无垠地朝她压过来。
    明明只是开个小车而已,她觉得血液在涌动,头发被吹到身后,眼镜中望出去的世界需要一点注意力才分得清现实,一片都是白色、白色、白色,被墨镜渗透的黑灰。世界的尽头,是蒙上白雪的,静默的栏杆。玛利多诺多尔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放在仪表盘上,蓝牙连接上了,就算语言不通他也可以很熟练地找到她的音乐app,轻车熟路地随便点开一首歌播放。脚下居然就是音响,震动的空气传播轻快的歌声。
    小黄跑累了,追上了车子,汪的一声跳上来,她不由自主地笑出来,弯腰揉了揉它的头。
    “嗨!小黄!”
    “汪!”
    他们还开车往那个弯下面走了很远。玛利多诺多尔带了望远镜,检查了一下下面的雪,告诉她有几个地方雪崩了,积雪很厚很厚,无法通行。不过贝莉儿大约是没经验,无论他怎么指点她都看不出来。没关系,这边记下来,玛利多诺多尔回去会画个地图放好,明天比较一下小木屋。
    她继续开车,在那条雪道上开了三个来回,熟悉路线。贝莉儿最喜欢转弯,转弯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轮胎打着滑在雪地上挤压白沫,离心力带她向旁边倾,身体歪过去的时候,眼角余光能看到山谷之下,深深的林海。
    明明这很傻,但是玩这个也觉得很好玩啊!第四次开到别墅下面玛利多诺多尔就跳下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莉莉i believe you!”他要去滑雪了,贝莉儿要开到弯道的尽头接他。
    她也抱了抱他,即使明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一个吻。她在车上很高,要弯下腰好够到他,那也方便了他的乱来。他拉着她的脖子迫她更贴近,歪着头,给她一个清浅的吻。“莉莉。”
    他的唇被风吹得冰凉,又很柔软,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额头互相碰碰,眼睛弯弯。贝莉儿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个姿势看起来真的很电影。
    呼吸相闻,他们的眼镜互相碰触,让她有胆子看着那双眼睛,反正也看不真切。她发抖的呼出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他笑起来,又吻了吻她。
    这算不算临行前美人的鼓励?贝莉儿发着抖坐好,扭动油门独自一个往前开的时候还在胡思乱想。就是那种电影里总看见开战前有漂亮大美人来献花献吻祝凯旋而归。妈啊你都在想什么。她一个人在车里觉得自己超傻的笑出来。
    她很快开到了尽头,利落的弯一个大弯,掉头,跳下车,冲远方那个小小的青色的点招手。“玛多~~~~”他也招了招手,在原地跳了跳。贝莉儿等在那里,看着他开始给自己全副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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