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夺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对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闭嘴,想操谁就去操,还他妈在这儿口头模拟个没完了!”
    陈庆闭了嘴,车停到江予夺家门口之后,他又像是睡醒了似的,一惊一乍地拿出了手机:“靠,我得给大斌他俩打个电话!谁他妈敢上外头瞎鸡8说去,我弄死谁。”
    “他俩不会说。”江予夺打开车门下去了,把程恪架了下来。
    “那也得警告一下,万一呢,”陈庆说,“这种事儿要真传出去,最多两天,麻烦就得上门了。”
    “什么麻烦?”程恪问。
    “变态呗!”陈庆看着他,“这种事儿搁那些傻逼眼里就他妈是……程恪,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带的?”
    “我带什么?”程恪愣了。
    “带着三哥玩这种时髦玩意儿,”陈庆皱了皱眉,“就你们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你回不回去?不会去就在这儿站岗吧。”江予夺说。
    “有时间我会找你聊明白的,”陈庆开车之前又探出脑袋看了看程恪,“你他妈……牛逼。”
    进了屋听到陈庆的车开走之后,程恪坐到了沙发上,轻轻舒出一口气,看着江予夺沉默地忙碌着。
    把喵弄乱的东西收拾整齐,然后给喵喂食,再换了猫砂,最后倒了杯热水,放到了他面前,这才坐下了。
    “陈庆是不是生气了?”程恪问,他感觉到了陈庆应该是生气了,但陈庆这个气生得又不是太明显。
    “嗯,”江予夺点了根烟,“你看出来了?”
    “差不多吧,”程恪叹了口气,“气得把我名字都叫对了。”
    江予夺笑了笑。
    “你介意吗?”程恪问,“如果介意,这事儿我可以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的。”
    “……糊弄什么,不用。”江予夺说。
    程恪看着他,但江予夺一直也没有跟他视线接触,等了一会儿程恪伸了伸手:“给我根烟。”
    江予夺把自己叼着的那根放到了他手上。
    “在我那些朋友那儿也就算了,”程恪抽了口烟,“在陈庆他们面前……都是你的小兄弟,这事儿如果……”
    “其实你弟说……那个话的时候,”江予夺转过了头,看着他,“我突然觉得……挺好的。”
    “嗯?”程恪也看着他。
    “很特别,”江予夺想了想,“有很多人,有家人,有朋友,还有同学啊同事啊,客户啊,租户啊……很多,每一种称呼下面,都有很多人。”
    程恪没说话。
    “男朋友只有一个,对吧?”江予夺说,“起码某一个阶段,江予夺是程恪的男朋友,程恪的男朋友,就是江予夺,只有这一个,对吗?”
    “是。”程恪说。
    “挺好的。”江予夺说。
    程恪沉默了很长时间,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江予夺。”
    “嗯。”江予夺应着。
    “你如果想要一个只对应你一个人的身份,”程恪说,“你是我最特别最好的朋友,只有你一个,永远也不会变,不一定非得是男朋友。”
    “什么意思?”江予夺问。
    “男朋友这个称呼不是这么随便往脑袋上扣的,”程恪说,“我喜欢你,你也得同样喜欢我,才能是男朋友。”
    江予夺没说话。
    “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要一个只存在于称呼上的男朋友,对你也不公平,”程恪说,“懂我意思吗?”
    “你喜欢我吗?”江予夺问。
    “喜欢。”程恪说。
    “我……如果我……他们都说我……”江予夺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很久,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音很轻,有些抖,“你也喜欢吗?”
    第69章
    对于江予夺来说, 今天程怿的那句话, 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的那句话,应该算是他最大的打击。
    程恪一直以来从来没有直白问过他精神上相关的问题, 是因为能感觉得到, 江予夺在拼命掩饰和伪装, 无论他自己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起码一直想要让程恪觉得他是一个正常人, 或者说, 他用承认自己去看心理医生这样的方式,来向程恪证明他已经“好了”。
    相比江予夺到底好没好, 又到底怎么了, 程恪更在意的是当他这样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时候, 是有多大的打击。
    从他理直气壮地要求有想法也憋好,到觉得被人说是男朋友也挺好,从他说出“我知道有人对我有想法是什么感觉”,到小心翼翼地问出现在这一句。
    这样的我, 被人说有精神病的我, 你也喜欢吗?
    江予夺指着自己脑袋的那一瞬间,程恪心里又软又疼的那种感觉是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
    “喜欢啊, ”程恪说,“我认识你的时候, 你就是这样, 现在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对江予夺的心疼让他的这句“喜欢”超出了现阶段真实的分量,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同样可以说是不公平,但程恪暂时放弃了五秒钟之前还存在的理性。
    哪怕是不公平,他也想要让现在,就在他眼前的,小心翼翼的,拼命想证明自己,却又已经失去自信的江予夺,有哪怕一丁点的抚慰。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温柔善良温情脉脉的一面,简直要对自己刮目相看。
    江予夺看着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稍许放松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嘴角挑出了一个很小的笑容。
    “哦。”他揉了揉鼻子。
    程恪没再继续就男朋友应该相互喜欢的问题继续说下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明天生日了。”江予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嗯。”程恪点点头,江予夺要是不说,他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也非常巧,在生日的前一天,他用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真正的暴力,把自己和自己所有的亲人,所有的生活,一刀切断了。
    “你今天晚上睡我床吧,”江予夺说,“我晚上不睡了。”
    “怎么?”程恪看着他,“睡不着吗?”
    “不是,”江予夺有些不好意思,“送你的礼物……还没做好呢,本来也是打算今天晚上做的。”
    “我陪你吧。”程恪说。
    “惊喜啊少爷,”江予夺说,“你陪着我还有什么惊喜啊,都看光了。”
    “……还能有惊喜么,你不是要给我做个灯,如果做不成就去买一个,”程恪说,“我流程都已经背熟了。”
    江予夺笑了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儿惊喜的,你别看,我在院子里弄。”
    “齁冷的,就在客厅吧,或者那间屋子,”程恪说,“我不偷看。”
    “我不怕冷。”江予夺还是那句话。
    为了留出“万一不会做还得琢磨”以及“万一做砸了还能拆了重来”的时间,江予夺在他洗完澡之后就拿着一大袋东西去了后院。
    程恪坐在客厅里,穿着一身江予夺的睡衣,里头还有一条江予夺拿给他的内裤,看上去是新的。
    今天洗澡还是江予夺帮他搓的背,穿着大裤衩,但是全程他俩都没有说话,他没有浮想联翩,江予夺也没有好奇地偷看,就好像今天经历的事有点儿多,他俩因为脑子里堆的东西太多,都圣洁起来了。
    “你居然还有睡衣……”程恪又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因为袖子比较宽松,他能轻松完整地穿上,挺舒服。
    “茜姐送我的,”江予夺在后院说,“我就穿了一次,睡觉太难受了,就再也没穿过了……你不想睡觉就看电视吧。”
    “嗯。”程恪应了一声。
    江予夺在后院丁哐地开始做灯。
    程恪忍着过去看一看的冲动,打开电视抱着喵盯着一个纪录片看着。
    但是耳朵里听到的全是江予夺那边的动静,锯木头的声音,然后是砂纸打磨木头的声音,接着又是锯木头的声音,再是砂纸打磨的声音。
    程恪非常想说你为什么不都锯好了再打磨呢。
    又听了一阵儿,他实在忍不住,往后院那边看了一眼。
    隔壁房间通往后院的门被江予夺关上了,不过旁边有窗户,能看到院子,犹豫了一秒钟,程恪把喵放到了沙发上:“你在这儿睡,千万别过去喵喵叫。”
    然后又拿了俩垫子把喵夹在中间。
    起身往后院走过去的时候,他想起来之前江予夺跟他说的……他猛地转过头,发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应该就是上回喵拉了屎的那一块儿。
    江予夺说要换沙发,看来并没有换,连沙发罩都还是原来的!
    程恪啧了一声,回手在自己屁股上拍了拍。
    走到窗边,他很小心地一点点地挪过去,看到了后院里的情况。
    后院挂着一盏挺亮的灯,江予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脚边是长短不一宽窄也不太一致的一些木条。
    应该是鸡翅木……不是说用剩下的防腐木做么?
    这个是惊喜?
    这个惊喜可真大啊……
    江予夺拿起一根长木条,把长木条锯成了几段,看上去长短并不固定,很随意,但打磨的时候都很仔细,费时惊人。
    光把长木条都锯成一尺左右长短不一的短木条再打磨好,就用了一小时都不止。
    程恪站得脚跟都有点儿疼了,悄悄去拿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之后,江予夺终于换了一种工作。
    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看了看,又拿起两根木条比划了一下,正面交叉,侧面交叉,然后开始在木条上钻眼儿。
    程恪不知道他要做一个什么样的灯,但根据他之前的描述,应该是一个木头的,上面有很多圆洞的灯罩,里面有一个灯头,开了灯洒一屋子光斑。
    但现在他手头的材料看上去,跟这些差了十万八千六十多里地。
    程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今天他们从医院回来就挺晚了,再这么一折腾,已经过了12点,他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有吃晚饭……
    江予夺是个对一日三餐有严格要求的人,哪怕是往后挪一顿,都得早中晚都吃齐了,今天居然忘掉了晚餐。
    江予夺给两条木头拧上了螺丝,看起来没有标准角度,就是一个随意的x,还不对称。
    程恪放弃了猜测,盯着江予夺的侧脸,灯光从头顶上打下来,江予夺的睫毛拉出了一小片颤动着的阴影。
    他很少有这么专注的时候,也就吃饭的时候看上去比较认真,这会儿在寒风里专心致志拿着木条比划的样子,看上去可爱而性感。
    木条又有一根被打了好眼,跟之前的不规则x拧在了一起,变成了不在同一平面上的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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