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识好歹,径直上手抱住冲浪板的一半,我:“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
    没有放手,汪晓东肆无忌惮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十秒有余:“你为什么不哭?”
    蒙圈了几秒,我疑惑爬满一脸:“哭?”
    汪晓东耸了耸肩:“你爱他。他羞辱你。你怎么不哭?”
    趁着他说话的空档,我用力一拽,总算把板子大半的重量拖到了自己的手上:“我又没毛病,我哭个球。”
    加重力道钳制着板子与我拉锯着,汪晓东的视线更直接,像是要将我这副皮囊看破,用眼神把我的心脏戳个洞似的:“你不让我打的送你,你会不会是一上的士关上门,就嚎啕大哭像个女鬼一样?”
    真的不喜欢被人用这般揣测的目光审视着,我再用力拽着冲浪板说:“卧槽你放手啊!”
    不久前才被我以为配合度极高的汪晓东同志,他大爷的却是跟我杠上了:“我这里有个特别简单易行让张代跳脚的计划,你要不要听听?”
    我干脆利落:“没兴趣。”
    却自顾自的,汪晓东接上我的话茬:“真的,你跟我好吧。你要是刚开始不太习惯,那我们可以先不急着上.床做那事,先好着,看看电影吃吃饭什么的。反正我会想尽办法将你带到张代的朋友圈去,让大家都知道你以前跟他好过,后面不跟他了反而跟我,各种膈应他,让他坐立难安。反正我会帮你,让他不爽不痛快要死要活的又拿我们没办法。”
    脸色一凛,我终于不是被动承受着汪晓东的审视,我而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眸,将语速放慢:“汪晓东,我很感谢你的热心支招。但我对让谁爽让谁不爽不感兴趣。我能管好我自己的事就天下太平了,别人爱咋咋地关我屁事!你再不放手,等会我疯起来别又把你脑子砸多个坑,回头你又得找律师跑一趟,多累是不是!”
    不知道汪晓东是不是想起上次我出手伤他的事,还心有余悸,他迟疑几秒,总算松手。
    我总算笑了:“这才对嘛。听话的孩子才有市场,我改天请你吃糖哈。”
    撂下这么几句,我将冲浪板随意扛在肩膀上,径直朝大马路的方向走去。
    反应过来了,汪晓东似乎满是不忿:“老子是个大男人,唐野马你啥意思的,骂我幼稚是吧?”
    又不是智障,我肯定不会停下脚步再给汪晓东来个二次碾压啊,总之我抱着板子像见鬼似的一溜烟跑了。
    运气还不错,我刚跑到马路边,就坐上了的士。
    透过朦胧的车窗,我看到自己的脸模糊地倒影在上面,我伸手去抚摸着,我感觉透过影子我都能触碰到自己眼角的皱纹,那些曾经有张代陪伴过得青春就在车的飞驰中一荡而过,而我老得不像样子。
    我似乎确实应该像汪晓东所说的那样来一场女鬼般的嚎啕大哭做铭牌也作祭奠,可我的眼眸干涸得像半年没下雨干裂的稻田,全是寸草不生的裂缝,尽管支离破碎却自然有坚硬来成全,所以我最终可以对着这个不太清晰的镜子,挤出了一个狠狠的笑脸。
    回到楼下,卖牛栏山的杂货店还亮着,那大叔和大妈坐在门口纳凉拉着家常,看起来温馨得让我侧目,可我终究能收住自己的脚步没有走过去花几块钱买一瓶烈酒来醉生梦死,我而是干脆回到家里,平静洗澡再平静入睡,睡得比重遇张代这段时间以来,任何一晚都要好。
    醒来回到品博,张代没有如昨天所说,再来扰我清净,让我与他同去华强北奔走,我落得自在,上午在公司跟戴秋娟隔着网络哔哔着离愁别苦之情,再逗逗她是不是两人住一起特滋润,下午拎个包摇曳生姿去客户那里晃荡。
    星期五我有饭局,陪着客户在国贸一家海鲜酒家吃了喝,喝了吃,几圈下来总算把满桌子总觉得自己酒量牛叉叉的大爷们撂倒。
    等我将他们全部安置妥当坐车回到家里,已经快接近零点。
    为了醒酒我坐在鸟巢椅上晃来晃去,风呼呼而过,我带着醉意看着深圳繁华的夜景,忽然觉得我好像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找个人谈谈恋爱结结婚啥的。
    不料戴秋娟这夜猫子打来电话,将我这场全是偶然的幻想打乱,她说她明天想找我玩儿,问我有空不,我充溢着酒精的脑子迟缓了十几秒才想起郑世明他早在今天下午就发了短信与我确认明天去龙岗公园陪柠柠弄风筝比赛这茬。
    我把这事给戴秋娟一说,我以为她会嫌弃在龙岗太远不来,没想到她很爽快说她想我想得要死,我去要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找我。
    这丫那么会聊天,整得我怪感动的,于是我主动上赶着说明早去接她,但戴秋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觉悟也提高了,她说她跟我不顺路,她自己想办法去就行,让我别耽误老板的正事,捧着老板才是正事。
    戴秋娟又说让我早点睡,明天才有精力开车啥的,我想想也是,挂了她电话就麻溜收拾自己睡大觉了。
    因为心里面搁着柠柠这个事,所以第二天我没等闹钟叫就行了,等我洗漱收拾完自己,正要揣上钥匙出门,我的手机响了。
    我以为是郑世明问我出门没,就随手抓过来一看,“中州张代”四个字却在屏幕上张牙舞爪。
    ☆、第19章 他摆明看上你了呗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干脆利落掐掉,铃声却戈然而止。
    很快,他发了个信息过来,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按错。
    内心的动荡随即平复,我一笑置之,正要将手机放下,它却再一次响起。
    我赶紧接:“郑总,早。”
    郑世明的声音内敛沉稳,磁性十足:“小唐,你是住福田哪里来着?我去接你。”
    卧槽,瞧我这点小出息!即使我这是去给郑世明帮忙,可他主动说要接我,我还是受宠若惊好嘛!
    忙不迭的,我说:“别啊,郑总。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不用那么麻烦的。”
    那头徒然传来一阵让我恍惚的爽朗笑声,郑世明咬着我的话尾音:“不麻烦。我昨晚跟柠柠过来下沙爷爷奶奶家住了一晚。我刚好在福田,我带上你一起走。”
    得,下沙跟沙尾,就隔着没几步路的距离,我要不蹭车,真心说不过去。
    十几分钟后,我在沙尾与新洲村的交界口等到了郑世明。
    真心让我意外到不能再意外,平常严肃得吓人的郑世明破天荒的极具男士风度,停稳后他从车上下来,绕到我身旁帮我拉开了车门。
    这不禁让我变得拘谨,抬脚往高大上的保时捷里钻时,一个不慎差点碰到头,而郑世明眼疾手快伸手挡着:“小唐,注意碰头。”
    好在,我刚刚坐上去,柠柠就自来熟地挪过来黏在我身边,她抱着我的胳膊晃了晃,声音像脆桃:“唐姐姐,你很会织风筝吗?”
    说实在的,别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我的动手能力确实还行,去年夏天我还自己贴了一个大风筝跟戴秋娟拿去东湖公园玩,那天我整的风筝很快成了焦点,戴秋娟后面都忍不住让我有空多粘几个,周末她拿去卖钱。所以郑世明找我去帮忙,也算是歪打正着。
    可我不能在小孩子面前露出骄傲的小尾巴啊,所以我挺谦虚:“会一点点。”
    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柠柠将我的胳膊挽得更紧:“那唐姐姐,你等会帮我打败君君的妈妈好不好?君君不友善,她取笑我没有妈妈。”
    难怪郑世明在公司出现得少,原来他是个单亲爸爸,平常爹妈都得当了?
    可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柠柠在孩童生涯里,母爱这一项的缺失吧。
    心莫名一揪,我下意识斜着望向郑世明,而刚好郑世明正好透过小镜子与我的视线接上,他的眉头轻蹙,情绪略显繁复杂乱。
    有些无奈收回目光,郑世明将车速放慢一些:“柠柠,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参与比输赢更重要吗?”
    捏起小小肉肉的拳头,柠柠往我身上挤了挤,她紧紧抿着嘴,小脸上是清浅的委屈。
    我看着不禁有些难过,可我什么也没说。我不过是一介外人,我不能没脸没皮地打着大人的幌子,对一个孩子在慢慢摸索体验着生活酸甜的路上,横加插足。
    不过小孩终究是小孩,没一阵柠柠很快被我拿折纸逗笑,她的笑声很清很脆,蹦蹦蹦的落在我的心里,砸得我心花怒放。
    来到龙潭公园后,我因为不慎摸到了一块烂树叶,只得跑去洗手间洗手,待我出来,郑世明蹲在那里,半抱着柠柠,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一些,我依稀听到他说人不可能什么都拥有,君君也是个小孩,她还不懂事,让柠柠原谅君君偶尔的词不达意。
    柠柠似懂非懂,但脑袋瓜倒是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我第一次审视郑世明,我忽然觉得他虽不苟言笑,可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极致温柔的灵魂,他其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我该收起之前觉得他遥不可及的敬畏,将这些敬重与畏惧糅合在一起的东西,变作最简单的欣赏。
    曾经揣着的忐忑和拘谨散去一些,我总算能展露着淡淡自然的笑容,上前跟郑世明有一搭没一搭客套着,一起走到了参赛的草地。
    幼儿园的一众老师,已经全部就位,而草地上也到处布满了充溢着欢声笑语的孩子,我看着这一幕,禁不住露出更大的笑容。
    我牵着柠柠的手去签到完,郑世明就给我们拎过来一堆材料。
    对于做风筝我也算是轻车熟路,在跟柠柠沟通之后,我没花多少工夫就花了个草图,再标上标准大小后,就开工了。
    原本裁纸的工作是郑世明来做的,但他真的没半点做手工的天分,他拿着个剪刀没一阵,就剪坏了好几张彩色胶纸,柠柠急眼了让他别再乱碰,郑世明就坐在一旁帮我们递剪刀递胶水啥的。
    尽管在树荫下,也算是有些风掠过,可我一直埋着头量着尺寸剪着纸,来回折腾半个小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的汗。
    怕汗水沁到眼角里,我暂停了一下,正要从包包里掏纸巾,郑世明却已经贴心地朝我递了过来。
    我轻声说了谢谢,正要伸手去接,余光却蓦然看到戴秋娟从不远处的草地边缘朝这边走来,而张代正与她并排走着!
    一个晃神,我的手越伸越过,却不慎与郑世明的手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像是被蛰了一下,我急急收回,身体却惯性地往后倾。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郑世明急急伸出手来,却没有马上抓住我,他略显焦灼:“小唐,你注意别扭到脚。”
    好不容易坐正了身体,我略尴尬:“我没事。”
    说话间,戴秋娟和张代已经来到旁侧,我赶紧的站起来,指了指戴秋娟说:“郑总,这是我朋友戴秋娟,她今天放假过来看看。”
    停了停,我用余光扫了张代一眼,最终中规中矩:“这是中州的张总,你们之前在求水公园见过的。”
    也应声站起来,郑世明很快朝张代戴秋娟伸出手去各自握了握。
    客套完,我借口去上洗手间,拽着戴秋娟来到草地外一处灌木丛,郁闷问:“你怎么跟张代一起过来了?”
    戴秋娟无奈摊手:“小张非要跟着我来。”
    简直无力吐槽,我心累不已:“他过来做什么?”
    用余光朝张代溜了一眼,戴秋娟掐了掐我的腰:“他摆明看上你了呗,还能来干嘛。唐子,我知道你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就算素颜跑出去也得收一堆回头率,你眼光高我也能理解,可你差不多就得了,你这么挑来挑去的不下手,简直就是浪费青春。按我说,小张这人挺好的,长得帅,工作也不错,谈吐什么的看着也挺有内涵,配你也算是半斤八两,你就给个机会啊。别老拒人千里之外。”
    我宁愿信我之前确实梦到了能中几个亿的大乐透号码,也不愿意相信张代他对我,还能有什么情谊。
    从他毫无风度用伤人刺耳的话,将我与他的感情干脆终结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看不上我,而我不过是他寂寞旅途一个语焉不详的过客。
    苦笑不已,我昧着良心:“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戴秋娟上来就给我一捶:“我擦,真的啊?你喜欢谁你说?嘴巴怎么那么严,连我都瞒着!”
    我硬着头皮继续扯:“这不是时机还没成熟。你放心,等这事一瓜熟蒂落,本大爷第一个告诉你。”
    打发掉戴秋娟热心促媒的热情后,我们回到草地,我总觉得郑世明和张代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可到底怪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
    不过我也懒得去捕风捉影,而我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的把风筝黏连起来。
    又是剪纸又是贴条又是扭柳条,再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是大功告成,我把绳子给栓上,就跟柠柠戴秋娟拿到一旁试了试,效果还不错,飞得老高的。
    风筝比赛的最后,我们做的大蜻蜓,获得了最优手工奖,柠柠得到了一张小奖状和五枚大红花,她欢呼雀跃抱着我的大腿蹭个不停。
    郑世明走过来,他将柠柠抱过去,有些歉意:“小唐,柠柠这个孩子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我伸手摸了摸柠柠的小脑勺,笑:“没事。”
    笑容漾起来,郑世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环视了一下:“饭点了,一起吃个饭?”
    从那家生意颇旺的粤菜食府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柠柠想回求水山公园游乐场玩,她一直吊着我的胳膊让我也去,盛情难却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一小孩儿,与戴秋娟商量一下,戴秋娟也想去玩碰碰车,她决定与我们一起去。
    至于张代,这个从出现到吃完饭,似乎都在游离着的傻叉,他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说他也去。
    于是,我们这个奇奇怪怪的组合,就这样浩浩荡荡来到了求水山公园。
    票是郑世明买的,他直接买了套票,这样进去后玩啥游乐设施都不需要再额外花钱。
    在公园入口的士多店,他还体贴到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水。
    刚开始我们五个人都是扎堆的,后面郑世明他要带柠柠去儿童游乐场那边,他估计怕我们玩得不好,就主动提出先分开行动。
    原本我是想把张代给甩掉的,可尽管公园人多,我企图行动几次,无奈他丫的就像一带胶黏纸,我们去到哪他跟到哪。
    后面戴秋娟想玩海盗船,我实在对这种程度的晃荡提不起兴趣,戴秋娟就自己去了。
    戴秋娟前脚一走开,张代后脚就凑上来,他自顾自说:“郑世明倒是成熟稳重,人情世故方方面面兼顾不错,美中不足,他有个女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得了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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