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推开房间的门,里面我曾经用过的床,沙发,衣柜,一动不动的与我静默对视。
    年纪越大,我越对面目全非深信不疑,却对似乎能保持永恒的东西满腹狐疑,我迟滞一下,掏出手机给胖大妈打电话,我疑虑还没说完,胖大妈就特不耐烦的:“上一个租客,他租下来就没怎么住,就平常周末过来度度假,我很少上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你要是对他留下的东西不满意,你扔了就是。”
    像放鞭炮似的撂下这么一串话,胖大妈把电话挂了。
    心里面的顾虑并未打消,可我这么素着瞎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最后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那些东西没变化,我打心眼里面高兴。
    把包包随手放在靠窗的桌子上,我细细察看了一番,这间房间里面所有的大大小小物件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可见上一任租户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前后思虑一番,我决定这床这衣柜就不扔了,凑合着用,我再买一床被褥好了。
    轻车熟路的跑到家乐福那边买了一堆东西,把一切装点好,我想着第二天要到总部报到,就早早睡了。
    换回到深圳这边上班,我想着刚开始多少争取点印象分,让深圳的同事别以为我们这些佛山来的兵邋遢嘛,翌日我提前一些起床,化了个淡妆,又挑了一件浅色的紧身裙,再往外面整个长外套,露出一小节腿的把高跟鞋一蹬,再弄个围脖挂在脖子上,在镜子面前反复照了几下,我自恋地觉得此刻的我时尚得要命,我分外满意地出门了。
    果然深圳速度就是不一样,才不过几天时间,这边行政部早早将我的办公室安排好,名片印好,甚至那些办公物资,也是一应俱全的。
    出于礼貌我去与陈诚打了个招呼,回过头来就召集这个项目的团队开了个会,彼此认识了一番。
    为了方便后面工作的展开,中午我请大家吃个饭。
    一顿饭下来,那五个年纪稍微比我小点的五个小伙,关系融洽了不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稍微舒了半口气。
    下午我开始着手整理大有集团这次项目资料,将还需要与大有集团进行沟通的核心部分搁置一边,我按照那些同事擅长的方向将一些周边技术支持安排了下去,而我则研究核心部分,想着我先做几个备用方案,方便后面与大有集团交涉协商。
    我正忙着,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将手头上的文件暂时一放,我接起,那头有个挺让我耳熟的声音说:“唐小姐你好,我是大有集团这边张总的助理,我们张总有个技术性的问题需要与你沟通,麻烦你五点左右到航都大厦20楼办公室,与张总面谈。”
    虽然我记不住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了,可我记得张源以前的办公室是在航都大厦18楼,现在这个美女让我到20楼去,要么是张源换了办公室,要么这个张总其实是张大有吧。
    但不管是谁,反正我既然为了那多出来的12万工资和金额不明的奖金奔波回来深圳,我自然该咋咋的。
    上步大厦和航都大厦,都同属华强北这个商圈,距离不过两公里,真真的是开车嫌近,走路嫌远,我迟疑一阵决定还是开车,要不然等会儿谈完,过了下班的点,我岂不是又得像个傻叉似的蹬着个高跟鞋走回来开车是不是。
    航都的车位仍然难得,我开着车转圈圈了好一阵才找到车位,我停好上楼,从电梯里面出来,时间差不多到五点,我加快了步伐往前走没几步,朝我迎上来的人,居然是张代以前的那个助理微安。
    我说难怪,声音怎么那么熟,原来还真的是我认识的人。
    一想到中州在今年的夏天已然倒闭,而微安忽然出现在大有集团,我忽然戏多地感觉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我自动自觉地认为微安是张大有或张源,安插在张代身边的眼线。
    可能是心里面忽然住进了一只鬼,明明中州被谁的阴谋诡计弄得倒闭收场,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我忽然对这个微安提不起好感来,笑容也敛起一些,职业的成分居多。
    但微安笑得很璀璨:“唐小姐,好久不见,这边请。”
    我没与她搭话,只是笑笑算作回应,微安倒不以为然,她保持着良好的职业涵养,带着我敲了敲一扇看起来蛮高大上的门,然后她推开,示意我进去。
    这个装修风格简朴却浑然天成的偌大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我刚刚坐下没一阵,微安给我端来一杯咖啡,说:“唐小姐,我们张总昨晚熬夜了,他这时正在休息室眯一阵,如果超过五点十分他还没出来,你可以去敲休息室的门。”
    得到我点头回应,微安缓缓退出去,将门带上了。
    也不知道跟我对接的到底是张大有还是张源,可我还是在心里面默默吐槽一番,这姓张的一家人真会装逼,熬夜了回家睡觉啊,到办公室来装什么劳模,真是够够的。
    吐槽完,我还是挺配合的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时不时瞅瞅手上的表,盯着时间一分分的过。
    毕竟我已经不再做业务,讨好客户抱着客户大腿是博朗业务员的事,而我现在是工程师,我是负责协调和完成项目的技术问题,纵然对方是甲方我的心态已然是不同,眼看着时间到了五点十分,休息室还是没有动静,我才不会为了哄客户开心像个傻叉似的瞎等着,我很是干脆地站起来,疾步靠到休息室的门前,曲起手指叩了叩门。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寂静。
    我哪里会惯着这么装逼的假劳模嘛,我自然是抬手又敲了几下。
    这次,里面总算传来轻微的响动,不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我只瞅了一眼,我特么的就有想戳瞎自己的冲动!
    简直日了特么的中华小田园吉娃娃等等所有的狗子啊啊啊啊,特么的这个装逼的假劳模,竟然是张代那个人渣碎碎!
    最最踏马让老娘无法忍受的是,他踏马的有病啊,大冬天的他除了下身套了个平角小内,其他的地方全是光着的!
    而我刚刚等待开门之际,我为了装模作样摆出恭谦的姿态,我将视线微微往下敛了敛,于是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第一眼就看到他那个部位,鼓鼓的一团!
    我到底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司机,见到他居然牛逼到能在大有集团拥有这么一层的办公室,我想他可能是中州倒闭之后,他总算愿意在张大有面前装熊了,他们两父子一笑泯恩仇了,他现在在大有集团可能举足轻重,我在还没有摸清楚一切的情况下,暂时不能跟他闹得太僵,我得把自己的职业素养弄出来溜溜。
    在心里面将暴露癖变态混蛋神经病猥琐等等这些词全用来将张代这个混球骂了一遍,我以最快地视线调转到看不到张代的地方,说:“张总,我是博朗方与大有集团项目对接的……”
    我的话才说一半,还没到我拿捏着让他先把衣服穿上呢,张代这个人渣碎碎,他冷不丁的:“工作的事先放一边,你刚刚把我看光光了,这事要怎样处理?”
    ☆、第165章 我嫌脏!
    我靠那个靠,谁能给我一把枪,让我把这个智障一枪崩了造福地球!
    是我扑上去把他衣服剥了看的吗,还不是他个没有羞耻心的人渣,开门之前不把衣服穿好,我特么的还没怪他害我长针眼呢!
    我现在觉得,他压根是故意的,他是在报上一次在佛山我揍他把他衣服弄脏后面没赔钱给他的仇!简直踏马的搞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踏马的是个这么小气吧啦的人!
    我气得肺都快炸裂,可我也深知就算我和张代之间的梁子已经是山海难平,我私底下怎么弄他是我的事,要牵扯到公司的层面上,我该忍的还是得忍。
    毕竟虽然轮不到我抱着客户的大腿,但若然是我造成了客户的不爽搞得客户要撤单,那我就是损害公司和业务员的利益。
    孰轻孰重权衡下,我拼命压制住想要砍死张代的冲动,端着在公言公的姿态:“张总,我是博朗对接大有集团tk901项目的工程师唐二,我司非常重视与贵司的这次合作,我在接到张总这边的邀请就衣冠整齐准时抵达张总的办公室,我本人十分尊重这首次的会面洽谈,希望张总也给予同样诚意的重视。”
    “衣冠整齐”四个字,我咬得很重,张代虽然是个****,可他智商没问题,他自然是听懂了我的暗示,也听懂了我对他刚刚哔哔什么我看光光他怎么处理这话的态度,我以为他再怎么着脸皮也厚不过墙,可我想错了。
    羞耻心简直完全喂狗了,张代这丫慢悠悠晃荡过来,他贴过来一些,盯着我:“我说了,工作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先来沟通一下,你把我看光这事怎么处理。是我报警,告你性.骚.扰,还是你想办法平衡安抚一下我的情绪。”
    我的职业素养再好,也抵不住张代这个傻叉自我感觉良好的在我面前秀他那狗屁的八块腹肌,我也清楚过来就算我再怎么客气,也无法阻挡他继续找茬,胸腔那股气完全是憋不住了,我也懒得再继续演绎虚伪的戏码,我将目光转到天花板上,讥笑道:“你自己的身材怎么样你没点逼数么?肚子上的赘肉多,胸肌练得变形,油得像块刚刚出锅的油豆腐,我还没怪你害我长针眼,你倒自己喘上了,你戏路那么宽,你怎么不上天?上天去给王母娘娘唱个戏,说不定她能给你个官当当!”
    我的视线一直往天花板上面溜,我没看到张代在听到我这番批判到底是啥表情,但我知道他很生气就是了。
    因为,他突兀伸出手来摁住我的下巴,强迫着将我的脸往下掰:“你有没有长针眼我不知道,但你刚刚应该是没看清楚。没关系,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我让你多看几眼,让你看看到底哪里有赘肉又哪里变形了!”
    虽然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将张代这傻叉牵过别的女人的脏手甩掉,可他禁锢着我的力道太重,我压根挣脱不得。
    我原本想把眼睛闭上的,可我转念一想我要闭眼说不定还让这个孙子嘚瑟了,以为他自己多牛逼,压制住了我的气势。
    不想熊给他看,我咬咬牙,用眼神从他身上掠了一遍,眼角的鄙夷渐露,我轻笑:“哦,我刚刚说漏了一点,你那根瘦巴巴的豆芽菜,就算被平角裤裹着,也让我倒尽胃口。”
    果然男人嘛,始终对这个话题敏感得要命,生怕别人说他不行说他短说他小说他不够勇猛,只要涉及到哪怕一丁点,就能伤害到他的情绪。
    表情全然崩塌,张代满脸铁青:“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看到他被我气得七荤八素的,我想着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现在止步他还是会找我麻烦,我还不如想整自己痛快了再说,等会他敢威胁我撤掉与博朗的合作,那我就威胁他,他要敢公报私仇,我就拿个大喇叭到处唱,他张代在男女那事上不行,每次都是几秒了事,我就是受不了他性.无.能才跟他离的婚!
    我唐二是谁啊,我是他张代的前妻,我跟他结婚半年就离,说不定外人一堆揣测,我刚好用八卦来福泽那些靠着八卦才能活得津津有味的外人们!
    打定主意,我心一横,笑得嘴角都往上扬,轻描淡写:“我说的大实话,怎么就不要脸了嘛。你虽然长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不争气长个跟瘦巴巴的豆芽菜,这雷打不动的事实,还不让说实话了啊。不过吧,这事也不怪你,毕竟男人嘛,都要面子。你要不爱听大实话,最多我以后不说咯,我把这事烂心里,我不跟别人说。”
    脸色越发难看,张代的嘴角抽搐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别逼我……”
    上次在我家楼下,我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无耻,我怕他再用他那张嘴来触碰我,进行他自以为是的惩罚,我急急用还能移动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从指缝里面说:“你不招惹我的话,我宁愿找旁边的狗聊天,也连多一个字都懒得跟你这种挂着个豆芽菜还自以为自己多勇猛的弱鸡瞎哔哔……”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个****居然会好心松开了我的下巴。
    可我还没来得及歌颂他这一会的良心发现,他突兀伸出手来,将我拦腰抱起,他冲进休息室里面,用脚勾着将门重重摔上,而他直接将我粗暴地摔在了那张小小的床上。
    纵然床够软,可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是让我有短暂的头晕目眩,我反应过来张代这个人渣已经将我的裙子撩到了腹部的位置,他的手正搭在我的安全裤上,正要将它拽下来。
    手被他两相抓住按着动弹不得,一只大腿也被他压坐着动都不能动,我急疯了只得蹬那条还能动的腿,冲着他吼:“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你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砍死你!”
    将我的安全裤用力一拽到底,张代的眼眸里全是暴戾:“我说过,你不该激怒我。豆芽菜?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枪硬!我倒是看看你等会,会不会开口求饶!”
    身上的屏障被剥掉一层,就像是心里面忽然被放进了一群野马,到处践踏着。
    我在大学时代跟了张代,我在男女之事上面的所有经验,都来自于他,而此刻的我不管有多恨他,可我清楚我的内心仍然为他保留着一方位置,我无法将他从我的心里面驱逐出境,可这不代表我唐二那么贱,可以安然接受再跟他不清不楚滚上一场这种事。
    一想到他曾经把我用过的东西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一想到他在别的女人身上获得快感,我就止不住的恶心。
    此刻的他,在我眼里脏得让我难以忍受!
    真的怕他把这些脏传染给我,惊慌失措下我不管不顾会造成什么后果,疯了似的将身体弹起来,用额头朝着张代的胸膛狠狠地撞去:“你别碰我,我嫌脏!”
    可能是被我尖锐的声音惊住,张代的胸膛往后一别,我的额头总是没有撞到他,而被禁锢着大半个身体的我,将所有能派得上用场的余力用作了这次爆发,就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我继续直着半个身体,我再一次摔下。
    这次发难让我的身体往上挪了一些,我的后脑勺以让我压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正狠狠朝着床头上的实心木板撞去,我的心悬起来,却在想着只要我这把没摔个脑袋开花,我踏马的马上到楼下买把菜刀,把张代这个人渣来个断手断脚,让他后面的生活无法自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代单手勾住我的脖子,将我往他的怀里一捞,另外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后脑勺。
    我的耳朵,刚好摔贴在他的胸膛上,我听到他的心跳声,轰隆响在我耳际,如大鼓在鸣。
    这一刻我若然是手上有把刀,我真想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它经过岁月的变迁,黑成了什么样子。
    我正晃神之际,张代突兀发神经似的狠狠推开我,将我推到靠墙,他挑起我刚刚被他褪掉的安全裤,丢到我面前来:“穿上,滚出去!”
    我还在迟滞,他的声音一冷:“不走?留在这里等我上你?”
    傻叉才会在这种人渣面前穿裤子,反应过来后,我急急忙忙将刚刚被他挽上去的裙子拉下来,抓起那条黑色的安全裤急急忙忙爬下床,又抓起在混乱中被蹬掉的高跟鞋,我几乎是箭步飞出了让我感觉到快要窒息的休息间。
    不可能拎着个安全裤就这么跑出去的,我摔上休息室的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寻到洗手间的位置,又连忙冲去,将裤子套上,又把衣服头发整理了一番。
    等我从洗手间里面出来,张代这个渣渣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他俨然一副刚刚无事发生的样子,刻板着一张脸冲着我说:“过来,谈工作!”
    得,给我整了那么一出大龙凤之后,他倒上道了,主动要谈工作,那我还省了买大喇叭的钱,这多少算是个好事。
    按捺住对他无穷的厌恶,我坐回到自己的包包旁去,打开包包从里面抽出我下午弄得,到目前为止我暂时较为满意的方案,递了过去,摆出职业的姿态:“张总,这是我…”
    踏马的,他是人是鬼我都一清二楚,他还要在我面前装逼!
    用手正了正手表带,张代满脸的傲慢:“我懒得看,你念给我听。”
    我感觉,要是这会儿把我的肺掏出来随便往地上一扔,它就能炸掉整一栋大厦!
    可这个****好不容易才正儿八经的要跟我谈工作,我要炸毛,只会让他再揪住机会找我茬,于是我努力将声音沉了沉,翻开文件,别扭地开口。
    然而我才念不过两句,张代的右手竖起食指,直戳着他左手的手心,他作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然后他面无表情:“声音饱和度不够,重新来。”
    靠靠靠,为了那些朝我招手的人民币,为了年后能换个骚包点的车,我忍他!
    等我过了这一茬,我哪天有空再去野外徒步,我去抓一麻袋的老鼠从他家下水道放进去,整死他丫的!
    轻咳着清了清嗓子,我缓缓的再次念起来:“tk901项目推进…”
    这次,是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将我的声音切断。
    不耐烦地瞪我一眼,张代没有喊我继续,他正了正身体,对着门那边方向淡淡的:“请进。”
    让我分外意外几秒,又随即释然的是,进来的人,居然是谢云。
    即使这一年我和谢云时有联系,可我们时常侃的都是生活上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很少再谈及你在哪里工作啊工作多少啊这类冷硬的话题,而上次从小梅的口中听到中州倒闭的消息之后,我莫名其妙低落之时,也想过谢云她仍然是猎头热切追逐的对象,我后面就没再问她换到了哪里去工作。
    现在,看她抱着一沓文件的阵势,她是来了大有集团?
    脑袋里面即使掀开了风暴,我却云雾迷惘更重,张代这丫出现在大有集团还有理由支撑,谢云她不是对张源躲避不及么,她跑来大有集团岂不是要跟张源低头不见抬头见?
    还是,张源因为装逼装不过张代,他愤然离开了大有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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