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也劝道:“想来这物与尉贤弟有缘,便带了去也无妨。”
    尉缇笑道:“正是,耶耶叫我这趟出来可不是寻访破解的法子么,这番奇遇说不定并非偶然,万一招了什么灾祸,我只一人扛着,不连累你们便是。”
    郑六气道:“哪有郎君这么说话的?我郑六此行便是保护郎君的。”
    “我和贤弟,有难必同当。”季子也笑着说。
    尉缇正要谢过两位美意,却被郑六这个乌鸦嘴说中了,飞来横“祸”,正应了那道士的预言,生生改了尉缇将来的命数。
    只见田埂上烟尘滚滚,一队背着大刀的壮汉骑着膘肥的好马飞驰而来。领头的那个看起来和郑六差不多年纪,骑着一匹大黑马,一身胡服式样的玄色劲装,眉目却是地道的中原人,丰神俊朗,带着一股豪杰之气。
    那头领带着马绕着站在墓边的几人圈了几圈,朗声吟咏道:“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很是动听。
    尉缇被他念得莫名,自己这几人里的伊人嘛,尉缇不由得往四人中长相最接近这个词的季子瞄去。只见季子一双桃花眼也望着来人,脸上微微含笑,竟似个旧相识的光景。尉缇心想,定是这书生在哪里惹下的孽缘,现下对方寻过来了。
    尉缇正胡思乱想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那头领竟弃了季子这样唇红齿白的美貌书生,一个腾身抓住自己的腰带拎将起来。
    尉缇胡乱挣扎,双脚悬在空中乱蹬,却被头领一甩扔在马背上。
    头领放声大笑:“朗朗青天,昭昭白日,这位小郎君衣冠楚楚,却要行那盗墓偷窃之事吗?”
    尉缇胸口被马背垫着难受,开口骂道:“胡说!你血口喷人!”
    头领一把夺了尉缇尚抓在手里的木匣,反问道:“你手里拿的这个东西可不是从那陪葬洞穴里盗出来的?你的同伙手里还抓着铁锹,那洞可不就是你们盗挖开的?”
    尉缇一时语塞。郑六见郎君被劫,忙挥舞着铁锹就杀将上来:“快放开我家郎君!”
    “放人?”那骑在马上的玄衣男子笑道,“人既然到了我手上,放不放可由不得你们做主了。”
    说完一提缰绳,那马双足腾空避开郑六迎面铲来的铁锹,竟然换了个方向朝东北绝尘而去。
    “把舅舅还给我!”应天赐也急了,一路追了过去,但他两条小短腿怎么追得过骏马,倒是那行人中有位年轻骑士兜转了回来,扔给他一块令牌。
    “想要人,来县衙找昭武校尉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野狐城是茂陵司马道南阳信长公主墓、和霍光墓、上官桀墓中间的三个无名冢之一(另外的两个叫做对门冢)
    以前有人居住在附近,凿冢取土,战乱时人去窟空,野狐来居,因此当地人叫做野狐冢,这个也是当初我查茂陵资料时看到的当地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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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开元十年05
    却说这边尉缇趴在马背上被颠簸得难受,他素来机灵,也是个能不吃亏尽量不吃亏的,当下和这强盗头子打起了商量:“我并不是窃贼,你当以礼待之。”
    “哦~~~?”马上那人故意拖长了声音,玩味得问。
    尉缇心里早对他破口大骂,嘴上却说:“这位校尉,能否让我坐于马上?趴着实在胸腹难受。”
    那人笑了起来:“这倒是我唐突了。”
    说完尉缇感觉自己腰带又被拎起,整个人在空中飞转了半圈,变成跨坐于马鞍前,被人双臂圈住的姿势。
    “没有多余马鞍给你坐了。”那人顺势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你自己靠牢,摔下去我可不管。”
    “你……”尉缇真要给他气坏了,但马跑得飞快,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故意重重往后一靠,气鼓鼓得欣赏起了沿途风景。
    洛丘县位于五陵原和长安城之间,和此地相距不远,这些人骑的都是边关的好马,脚程飞快,大约一盏茶功夫便倒了县衙。
    “岑御使。”许是那人地位较高,刚一下马,县丞就忙不迭得迎了出来,“可是案子有进展?”
    尉缇吃惊得转头看他。
    “看什么?”那人霸道得扯着尉缇一路往中堂走去,“我还骗你不成?我奉旨来查最近五陵原的盗墓大案,你给我老老实实得交代清楚了。”
    县丞这才发现他们带回了一个少年,忙呵斥道:“稚子无状,这是昭武校尉岑公,正六品,你怎么这般不识规矩,还不下跪禀来?”
    尉缇眨了眨眼睛,他还以为这伙人是兵痞流氓呢,没想到是来办正事的?
    “我叫岑风。”只见那人随手拖了个凳子,把尉缇往上面一按,自己直接在太师椅上大刺刺得坐下了,毫不在意得挥手,“我们行伍出身的人没那么多规矩,谅你年纪尚小,就坐着说吧,先说你的名字。”
    “在下姓尉名缇,洛阳人士,来长安只是投奔亲戚顺路游玩,并非那鸡鸣狗盗之辈……”
    岑风不耐烦得打断了:“你多大?”
    尉缇一楞,心想这和案件有关吗?但到底官大压死人,他老实回答:“十六。”
    “看不出啊,年方二八。”岑风啧道,“我以为你才十四,拎起来和小鸡仔似的。”
    尉缇被他的不正经气结,到底少年心性,嘴上就说了出来:“草民是冤枉的,请岑公容我早点说清楚罢,家仆和外甥还在焦心盼归。”
    “胡说,我亲眼见你从那汉朝古墓的陪葬里顺了一个木盒,现在就放在那边案几上,人赃俱获,你说你哪一点冤枉?”
    “草民并非偷窃,实不相瞒,那木盒是墓主人要我带走的。”
    “啪————”尉缇话音刚落,那县丞一把惊堂木就拍在了案上,那老头须发半白,大概为人正直,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妖言惑众,那是汉孝武帝的陪葬墓,距今已有八百余年,墓主如何传话与你?”
    岑风倒是见惯大世面的,反倒来了兴致:“别吓着他,挺有趣的,让他继续说。”
    “却要从我夜间投宿一户人家说起……”尉缇心里挂着外甥,三下五除二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所以那木盒是墓主人给我指的路要我去挖的,我拿到还没来得及看是否和梦中一致哩,就被你给当作盗墓贼带走了,如若我为了钱财,那坑中金银宝物无数,为何我只取了一个木盒?”
    岑风颔首:“说得有理,那你可以走了。”
    尉缇没想到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问,楞了一下问:“那木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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