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围着牛皮转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牛肚子上面,蹲下身子拿匕首挑了挑,在正中心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圆形的开口。
    口子像是被锥子扎穿所致,一圈光滑无比,没有一丝豁口,两边的肚皮上还有已经凝结成块的血渣,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伤口。
    “这些牲畜在临死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么?”
    看完之后我朝着船老大问道。
    船老大沉着脸摇摇头说:“没有,都是在睡着的时候死的,按道理说这些畜生在睡觉的时候对外来的东西都是很敏感的,往常从院子里走个人都能把它们给惊醒,可这回闹的,死之前是什么样,死之后还是什么样,连眼皮子都没有动过。”
    我听了点点头,拿刀在洞口的位置翻了翻,发现肚皮里已经空无一物,这么大的一头牛,就只剩下些骨头,别的什么都没有。
    “看出来什么了吗?”
    在我站起身后,红鲤盯着死牛皱着眉头问道。
    “还不能确定。”
    我转过头看向船老大说:“都死了什么家畜?”
    船老大微微一愣,想了想说:“什么都有啊,牛狗鸡,但凡是村子里养的,基本上都死绝了。”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说:“不对,是先死的牛,好像是在村里的牛都死光之后才开始祸害别的家畜的。”
    我听了点点头,目光在牛棚里扫了一圈,脑中开始拼命搜索跟这种状况有关的东西,想了半天,最终锁定在了钩尾上面。
    钩尾是一种生活在大江大河中的怪蛇,尾巴处生有类似于镰刀形状的骨刺,成年之后可长到七八丈的长度,也就是20米左右,从古至今并不罕见,许多史书物志上都有对它的记载。
    晋代的郭璞有注:“今永昌郡有钩尾,长数丈,尾岐,在水中钩取岸上人牛马啖之。”
    宋代的李石也曾在《续博物志》卷二中说:“先提山有钩尾,长七八丈,尾末有岐,蛇在山涧水中,以尾钩岸上人牛食之。”
    而且从几次目睹的描述来看,这东西喜欢吃牛,特别是成年之前,身子和一般蛇类无异,会在夜间潜入附近的村庄之中,用尾钩轻易刺穿动物的外皮,同时瞬间注射出大量可以致人致物身体僵硬的毒液,然后等血放干之后,再钻入体内将五脏六腑以及脑髓吞噬干净。
    这种东西虽然不少见,可是因为其诡异的身形和水陆两栖的生活特性,真正能发现它的人极少。
    而且想抓它并不难,只要是有钩尾出现的水域两岸必定会长出一种形状和葵菜相似,但结出的果实像是婴儿舌头的草条,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吃了之后身体会在半个时辰内边的僵硬无比,只需要让事先准备好的黄牛提前吃掉草条,在药效发作之前,钩尾钻进去在吃掉内脏的过程中,药效发作,便会硬成一条蛇棍,再剖开牛的肚子将其取出,届时任杀任剐就看自己心情了。
    只是为什么这里出现麝香的气味,我一时间还没有搞清楚。
    想罢便将心中所想告知众人,红鲤和淮北还好,听完之后只是有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周末和船老大就不行了,眼珠子瞪的比脚底下死的牛还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大了嘴,半天才说了一声:“牛逼。”
    我笑了笑,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些也只是推测,在没有见到那东西之前,一切都是有变故的,特别是这里的那股子麝香,让我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周末的脸色变了变说:“那这东西吃人么?”
    “如果村子里的牲畜已经被吃光了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吃人了。”
    说完我冲他俩说道:“你们到村子里去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没走的,有的话就赶紧让他们离开,死点畜生倒地没什么,等闹出人命,怕是不好收场。”
    周末和船老大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转身跑出了院子,等只剩下我们三人的时候,红鲤转过头问我:“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我叹了口气,说:“通常钩尾觅食的时间间隔会很久,最快也得半个月才一次,只是村子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那只钩尾恐怕不一般啊。”
    “那你刚说的草条管不管用?”红鲤继续问道。
    “管用,但前提是正常的钩尾,只是这个村子里的已经没有可用的牲畜了,现找的话,怕是时间上来不及。”我无奈道。
    红鲤听了微微点头,说:“咱们此行的目的是八爷以及罗刹城,村子的事管不了那么多,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也没办法。”
    正说着话,手机的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我一看是玉姐打来的,才想起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她报过平安,估计是等着急了。
    电话接通之后,玉姐先是问了一下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和麻烦,接着又问八爷有没有消息。
    我将这边的情况悉数讲了一遍,当玉姐听到引魂香的异状时,沉吟了片刻说道:“引魂香见土生根,闻风追魂,这不是稀奇,只是那人既然能提前得知八爷的行踪,找到毁掉引魂香的办法,说不定你们现在也处在他的目标范围之内,要多加小心身边的人和事,而且你说的钩尾麝香我一时也不大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干咱们这行的做事必须慎之又慎,在得到我消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别为了一群无关之人再把自己搭进去。”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心中感到有些沉闷,感觉玉姐并没有把和引魂香有关的事情都告诉我,难道是怕我哪天反水用此来对付八爷么?
    又在院子里等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当周末和船老大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周末告诉我该清理的人都已经清理走了,而且他还顺便去河边走了一趟,找到了一些杂草,想看看是不是草条。
    我将他手中的杂草接了过来,发现和葵菜没什么区别,只是叶子上要翠绿的多,有点蛇衔草的意思,只是在当中的茎脉上,在绿中隐隐透着些红。
    我这也是头一次见这玩意儿,之前都只是听玉姐说,估计也就这样,毕竟手指都有长短,万事万物哪有一尘不垢的。
    牵羊不倒斗,鸡鸣不露头。
    看着天色已暗,我对船老大说:“走吧先上船,感觉今天晚上,这边不会太平静了。”
    第七十三章 黄河鬼船
    天才刚刚入夜,整个村子就已经夜阑人静,连声狗叫都没有,偶尔能看见几家几户亮着灯,但也很快熄灭,从大门口出来人影,朝着村口飞赶。
    一行人直奔沙场而去,我看着周末脸上表情不太自然,感觉有点奇怪,按说铲子行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跟恶鬼走尸打交道都是家常便饭,怎么这么大点事儿,搞的跟头一次见似的呢。
    到了沙场之后,我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空中的云彩被黑夜染成了墨色,层层叠叠,像是乌云一般压在头顶,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
    我对望气之术不太了解,知道的一些也是早时间刘三手在路上有意无意透露的皮毛,但是当中有一句术语正好可以对上此景。
    白云不压天,黑气游中间,若无青黄雨,必有凶兽现。
    刘三手当时也没有给我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单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应该就是仰观天上的云彩,能分辨出此地的凶吉贵贱,要是白云遮不住蓝天,反倒是有黑雾弥漫,而且没有下雨的话,那这地方一定是有凶兽出世。
    此情此景虽然不能完全对的上号,但也起码应上了三分,就算不是凶兽,那也一定是个难缠的家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竟然特别想念刘三手,这个人虽然人不大靠谱,可是相对于八爷和玉姐的神秘,这个老头子的手段和经验更接地气一点,对我这种刚入门的人来说,收益最大。
    要是他没死的话,这次出门我肯定得把他带着,这样许多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一阵机器启动的轰鸣打断了我的思路,顺着声音往河边看,就见一艘单体搭着铁架子的小型采沙船正停靠在岸边,冒着滚滚黑烟,发出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
    上了船之后,我来到驾驶舱看着正在发动机器的船老大,好奇地问道:“船老大,咱这船能跑多久啊,架势看着怪大的,不会不经跑吧。”
    “嘿,顶跑着呢,整个十八里湾跑个来回一点问题都没有,放心吧。”
    这船老大在得知我可能会解决掉村子里的麻烦后,整个人开朗了许多,嘴里叼着烟,两只手操控着引擎杆,脸上一改之前的阴霾,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只不过我这会儿没心思听他絮叨,应和了两声来到船板,看着采砂沙缓缓离岸,红鲤转过头看向我说:“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想了想沉吟道:“先到引魂香一带的水域看看,八爷既然从那里下水,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说头。”
    当采砂船行驶到河中间的时候,我见天上的黑云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其中的浓墨甚至远超过了黑夜的颜色,将月光星辰都遮在后面,连河面上也都开始微微起了淘浪,混沌的黄河同深邃的天际连在一起,显得既壮阔,又恐怖。
    我在黄河边待惯了,对这种情景见怪不怪,一个人靠在船边的铁皮扶手上,满脑子都想着八爷和钩尾的事情,无暇其他。
    倒是周末显得十分兴奋,一会儿跑动一会儿跑西,还不时想拉我跟红鲤说两句,可是见我俩都没心思搭理他,就自己一个人跑到船尾冲着河面大声的撕喊。
    采沙船往前航行了不到一刻钟的距离便扎在河水中停了下来,船老大从驾驶舱走出来说:“到地方了,岸西边儿就是刚才咱们看到的那柱香的位置。”
    我点了点头看了眼附近的水面,正要脱衣服下水,就见淮北突然从后面按住了我的肩膀说:“你等着,我先下去看看。”
    说完连衣服都不脱,直接从船板上跳进了水里。
    我们看着他先是在水中游了一圈,接着扑腾一声扎进水中,荡起一圈涟漪,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的功夫,淮北便从水面浮了上来说:“下面什么都没有,要不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听了心里一沉,招呼他先上来,然后看着他说:“都看清楚了么?”
    淮北点点头,说:“水底全是河沙,水里也没什么东西,估计咱们要找的不是这儿。”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诧异,半分钟的功夫从水面潜至河底,这得多好的水性才能做到,不过转念一想,铲子行的人下水摸斗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别说是这条黄河了,就连深海对他们来说都不在话下,我这自以为的谙熟水性,估计在他们眼里还不够看的。
    “行吧,那就劳烦船老大再往前走半里,然后再下去看看。”我对冲着船老大说道。
    船老大应了一声刚要扭头往回走,突然身形一滞,拿手朝着船头的方向一指说:“有船来了。”
    顺着船老大手指的方向,就见一艘亮着灯的铁皮船正出现在前方的河域的不远处,离着我们大约不到500米的距离,正行驶在水中,朝着采沙船一点点靠近。
    “我去打个信号,别一会儿撞上了。”
    船老大说着赶紧往驾驶舱里跑,人刚一进去,就听见在船头的上空响起一阵阵有节奏的船号,可是眼前的那艘铁皮船就好像跟没有听见似的,朝着我们的位置直直地开了过来,一点改变航向的迹象都没有。
    而且随着距离的接近,我隐约能看到之前在船上亮着的灯,开始变成红光,就好像是挂了许多灯笼,在漆黑的夜色中,看着诡异极了。
    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不太对劲,正要跟着进船舱提醒船老大,就突然感觉到脚底下的船板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四周的景色开始发生转变。
    采沙船以船身为中心甩动着船头,在水面上形成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尾,而这个时候迎面撞来的铁皮船才刚好擦身而过,两艘船的侧面刮擦在一起,溅起了一阵刺眼的火花光芒。
    船体的剧烈摆动再加上摩擦,让站在船板上的人一个不稳悉数摔倒在地,等再爬起来的时候,那艘铁皮船已经行驶到了身后,周末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回头刚要喊出声,就听见红鲤不自然地说了说了一句:“你们看到没有,船上好像没有人!”
    不光是她发现了,连我和淮北也都是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
    刚才在与那艘铁皮船贴身而过的时候,我也试着想看看是谁那不长眼睛,这么大一艘船都看不见,直接往上撞,可是却发现那艘铁皮船上除了几盏亮着红灯之外,一个鬼影都见不着。
    而且整艘船的船体上看起来锈迹斑斑,连样式也都十分老旧,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并且这么大的船必须是以发动机为动力才能航行,但是整个过程中除了刚才的金擦摩擦声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是在河面上静悄悄地飘过去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想着想着,身后就开始发寒,连忙跑到驾驶舱里,见船老大眼神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保持着转向的动作,明显是也看到和我们一样的场景,整个人都吓傻了。
    我尝试着轻声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然后就见他木讷地转过头看着我说:“鬼,鬼船。”
    其实在黄河上关于鬼船的传闻一直都没有断过,不少生活在这边的人都亲眼目睹过鬼船的整个经过。
    比如挂着白底红日太阳旗的日本战船,还有上面站着穿着古代服饰,弹琴跳舞的古代官船,以及淹没在水底多年的沉船又突然出现,简直数不胜数。
    没有人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许多科学家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到最后只能当做是超自然现象来处理,然后不了了之。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水面,竟发现水面上空荡荡一片,没有了那艘铁皮船的影子,就好像是突然沉入到了水底,消失的一点踪影都看不见了。
    船老大在清醒过后二话没说就想发动引擎赶紧逃离这片水域,可是就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脚还没有完全开始动作的时候,船动了。
    第七十四章 水中阴影
    船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撞了一下,整艘船开始剧烈的摇摆。
    这采沙船本本来吃水线就不深,被这么左右猛烈一晃,河水呼啦啦全都涌了上来,我跟船老大在驾驶舱都被冲了个上下湿透,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被甩了出去。
    我倒飞在空中手中拼命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离开驾驶舱就是一片铁皮制成的船板,连个抓手都没有,直接从船上甩进了河里。
    在空中还能听到的周末他们的嘈杂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我在落水的瞬间猝不及防的被灌了几大口水,扑腾了几下浮出水面,正想往船上游,目光之中,隐约就好像看到了一道比整艘采沙船还要大上一号的水影,在脚底下游了过去。
    那会儿天已经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有船上挂着的照明灯昏昏暗暗地扫在河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水呛花了眼,可是脚底下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带动的水流让我浑身都起了白毛汗,赶等反应过来感觉舌头都直了,甩开膀子玩儿了命了就朝着采沙船游了过去。
    当我拽着淮北的手从河里爬上船的时候,见船上的几个人也都被河水给浇了个透心凉,可是大家却好像浑然不知地站在那里,目光盯着河面,眼神之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少,少东家,你刚刚在水里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周末目光呆滞地将脑袋朝向了我,一张大马脸煞白,显然是刚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让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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