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还有满腔劝说,扶嘉立在沈盈枝左侧,以一种占有和保护的姿势护着,陈氏千言万语,无法自口中吐出。
    与此同时,她心中生出愤愤之感,就陛下这个姿势,就能看出他对沈盈枝的疼宠,何况扶嘉又不是事必清,眼底揉不得沙子的帝王,若是沈盈枝愿为父兄求情,他们两个定会无碍。
    可是沈盈枝就是不愿意。
    陈氏磨着牙,看她半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泰安宫。
    人散去后,扶嘉让宫女退下,花厅只剩他与沈盈枝。
    虽是冬日,技艺高超的花匠在暖房养了许多不应季的鲜花,花厅里还烧了地龙,温暖若春,又摆了海棠芍药等花,在凄凄冬日,多出三分颜色。
    扶嘉蹙着眉头,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三个字,我不爽。
    沈盈枝倒一杯茶,递给扶嘉,好笑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我都没有不开心呢。”
    尝了口茶,扶嘉把茶杯放到一边,然后蹲在沈盈枝面前,沈盈枝坐着,扶嘉微蹲,她顿时比扶嘉高出半个头。
    扶嘉认真地问:“盈盈,你真的没有不开心吗?”
    沈盈枝微笑凝固,呆呆卡在嘴角上。
    须臾后,沈盈枝低垂目光,看着眉眼都是柔情的扶嘉,有些委屈的咬唇:“我不跟着昌平侯姓,我也是姓沈的。”
    她爸爸本来就姓沈。
    扶嘉很少见沈盈枝如此——如此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更多时,她如温柔可亲的姐姐,和她在一起,她包容又温柔,没有行敦伦之事前,扶嘉总觉得沈盈枝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一个弟弟,包容,温柔,照顾。
    这些日子,在他殷勤努力下,他才隐隐约约有了点感觉,沈盈枝男人的感觉。
    不过现在,她可怜兮兮地嘟着嘴,扶嘉心里很是受用,起身,揉了揉沈盈枝的发顶,柔声说道:“你现在还姓扶,知道吗?”
    话罢,扶嘉又道:“陈氏所言你不别放在心上,你是福星,福禄寿俱全,将来会陪着我长长久久。”
    沈盈枝听后,弯弯眼眸:“我知道。”
    扶嘉对此答案不太满意,他捏捏沈盈枝的脸,温柔道:“你要把它放在心上,并且要牢牢的记住。”
    记住自己是个福星吗?
    这个操作着实有些脸皮厚,沈盈枝不会把自己当做扫把星,但也不能把自己当做福星啊。
    她敷衍的哦哦两声。
    扶嘉又柔情一笑:“我的盈盈是天下最好的。”
    天下最好的……
    沈盈枝轻轻抬头,扶嘉一本正经,是在说实话,她脸有些烫。他所言,听起来……是挺好听的哦。
    两个人又说会儿话,沈盈枝便让扶嘉去处理政务。
    扶嘉故态复萌,想抓着沈盈枝一起去御书房,她可以帮他念奏折,就算不念奏折,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扶嘉也异常欢喜。
    不过此想法马上遭到沈盈枝的拒绝。
    扶嘉心有不甘:“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出现上次的事情。”
    “上次事情我也有责任。”沈盈枝冷静后,仔细想过,若是扶嘉处理政事,以至于宵衣旰食,她心里肯定是会担心。
    而扶嘉对她,向来是放在心尖尖上,比自己还重要。
    那日她逼急了,说话更是口无遮拦,爱并不是全部,她和扶嘉的年龄都不大,一辈子很长,她们两人还需要磨合。
    扶嘉思忖片刻,便醒过神来,知道沈盈枝不愿意去的原因。
    “是因昌平侯之事。”
    沈盈枝点点头,踮起脚尖,给扶嘉整理衣襟,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扶嘉有些不满足。
    沈盈枝只得加大筹码:“等会儿我亲手下厨,给你做喜欢吃油焖大虾,好不好。”
    扶嘉略略叹了口气,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目送扶嘉背影越来越远,以至于最后消失不见,沈盈枝才笑着往殿内走。
    库妈妈很安静,她守在拐角处,看见沈盈枝唇角微笑,蓦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扶嘉脸上的温柔微笑,在离开沈盈枝后,渐渐消失不见,他眼底聚集一股阴沉之色,这一股颜色,在听到温相求见时,得到最大化。
    扶嘉将朱砂笔插入笔筒之中。
    “微臣参见皇上。”温庭行礼道。
    扶嘉不想和他多说,直接问:“说。”
    温庭看向扶嘉:“敢问皇上,昌平侯及其世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扶嘉嗤笑:“温相你这是等不及了?”
    “陛下何出此言?”
    扶嘉冷笑,眸光深不见底:“昌平侯一事,温相难道没有推波助澜,没有背后推手,昌平候的胆子不会大的这么快。”
    若是不加约束,按照常理,几年后昌平侯才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如今距沈盈枝封后,也不过月余。
    “陛下可有证据。”温庭很是淡定。
    扶嘉说:“没证据,温相手段高。”
    温相笑了:“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温相年近四十,眉眼温和,笑起来的眼角有两条细细的褶子,毫无攻击。
    “你当的起,昌平候及世子一事,按律处置,你可以走了。”扶嘉一点不信,不信这条老狐狸装出来的样子。
    温太妃蠢,她弟弟温相可不蠢。
    温相不走,他又道:“陛下公事公办,可曾想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因先端王未婚妻身份本就被朝野百姓议论,母族今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损俱损,陛下可曾考虑过娘娘在百姓口中的名声。”
    等温相说完,扶嘉直直看他,又笑了一下:“原来温相是想朕从轻发落啊。”
    “陛下,臣有一计,既可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又可让昌平侯全身而退。”
    扶嘉没什么兴致:“条件呢?”
    温相抬眸,定定看向扶嘉,说道:“臣深知温太妃罪孽深重,温太妃留在宫中,也是碍陛下之眼,臣想接她出宫。”
    “太妃出宫,可没有先例。”扶嘉对温相所言一点不意外。
    “改头换面,从此再无温太妃之人。”温相说。
    他字字诚恳,扶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温相和太妃倒是姐弟情深,比朕这个儿子都要情意深重的很啊,朕倒是不明白。”
    静默了半响,温相双目直视扶嘉:“太妃娘娘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却是一个好姐姐,臣幼时母早丧,父亲早早娶了继母,继母瞧我们姐弟二人不顺眼,是太妃娘娘自幼护着我。”
    温太妃成年后,要嫁给还是王爷的先皇当侧妃,他就不同意。但温太妃意志坚定,幼时被人当做脚底泥,温太妃立志要往上爬,怀了扶嘉时,他曾见过温太妃,眼角眉梢都是笑,只是期望越大,失望来临之时,便是噩梦。
    温太妃待扶嘉不好,可她对他这个弟弟,从未亏待,反而付出良多。
    扶嘉不像温庭,他冷心冷肺,所有炙感热情全都给了沈盈枝,对于他们的剖心解肺,扶嘉毫无动容。
    “等温太妃一一尝过朕幼时经过的那些事,朕倒是不介意把她还给你。”扶嘉顿了下,嘴角勾起嗜血笑,“前提是她要能撑住,等那一天,她还活着。”
    温相愕然。
    面容改色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转瞬温庭又恢复一国之相应有的深沉。
    “陛下就丝毫不为娘娘考虑吗,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都出自昌平侯府,昌平候府是娘娘的母族,更是娘娘的颜面。”
    扶嘉笑了下,他抬手拿起朱砂红批,字字掷地有声,让温庭能走的明白:“皇后的颜面,尊荣,朕给,她不需要依靠朕之外的任何人。”
    他在,足矣。
    何况即使有人引诱,昌平侯和昌平侯世子也得有此想法,不然怎么做出这种事。
    他们两人,毫不无辜。
    温相这下真的愣了,为了此事,他考虑了很多,尤其是扶嘉对沈盈枝的感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在原地默默站一会后,转身离开。
    **
    扶嘉去处理政事,沈盈枝百无聊赖,随意从箱子里摸出几本书,拿到书房去看。
    从前在安州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无聊过,现在的每一日,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忒腐败。
    这些书大部分是民间话本,前些日子扶嘉怕她无聊,特意让人从外面买来。
    打开第一本,是个志怪故事,樵夫偶然在山林中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小狐狸本已修炼成精,却被道士所伤,养好伤后,幻化成美貌女子,前来报恩,然后是一长串的跌宕起伏,最后两人双宿双栖。
    第二本不讲男欢女爱,讲的是一个美貌妇人死了相公后,被婆母一家□□,日夜折磨,后来美貌夫人毒死了她们全家的故事。
    沈盈枝拿的话本都很薄,一本书也不过几万字而已,而有些故事内容,又无聊的很,沈盈枝不知不觉,拿起第三本。
    打了个哈欠,沈盈枝有些困,可有可无的打开第三本。
    然后她就瞌睡就没了。
    沈盈枝写过话本子,虽然没有特别露骨的描述,但对于男女欢爱一事,在还没有实践经历前,也不陌生。毕竟她生活的年代,经常会弹那种小广告,不过她看着白腻腻的大花肉,很少有好感。
    如今看着眼前薄薄的册子,人物精致,上色秾丽,不仅仅只是人,每一张图都配有恰当的风境,露而不淫。
    是春宫图!且画师的功底也很是不差。
    沈盈枝又翻开一页。
    “盈盈,你在看什么?”扶嘉推开小书房的门,眨眼走进。
    沈盈枝听罢,立刻把书合起来:“随便看看。”
    目光落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扶嘉看着案桌上那些书名,大概猜到内容。
    沈盈枝懊恼,她刚刚遮什么遮啊。
    不过春宫图一人看起来津津有味,两个人就真尴尬!!
    随手拿起一本,扶嘉不在意的瞥了两眼,沈盈枝立刻转移话题,对扶嘉说:“扶嘉,我想要在京城开一家书斋。”
    她也不是心血来潮,是早有打算。
    他闻言,抬起头来,柔声笑道:“怎么想起开书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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