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文桓前脚刚走,苏佩娥便带着言蘅儿进了苏府。
    “姑母这点掐的,若不是方才姑母解释中午去吃了别家喜酒,我还以为姑母是故意避开桓王的。”苏靖宛坐在西厢前屋,同母亲陪这母女俩说说话。
    “这可不能乱说,那边喜事是早就应下来的,桓王来的突然,我们事先也不知道。”
    中午苏义俞想着桓王到府,虽他不喜,但半个京城都知道的事,面子他还是要做一做,本想着请言家过来一起作陪,却不成想吃了个闭门羹,只道那一家子去了西边的顾府,吃那家喜酒去了。顾府只算新贵,言家如此不过是不想跟桓王撞上。
    “如今蘅儿已拜入了珏王门下,如此避避嫌也好,是宛儿不知道这消息,大姑子你别多想。”王氏上来解围。
    这时苏靖宛才知道言蘅儿进了珏王府,上辈子言家几番打点,最终只以太子侍妾入了太子府,想不到这辈子提前进去了。
    “那先恭喜蘅儿妹妹了。不过太学会选结果不是过几日才出吗?”上辈子是她过了十五岁生辰才放的榜,害她整个生辰都没过好。
    “顾大人同太学院士有些交情,我便提前知道了消息。我原想着早点告诉姐姐,又想起那日在太学门口……”说到这言蘅儿故意顿了下,“最重要的是苏姐姐刚回来就生了病,我就更不敢来告诉苏姐姐这个消息。”言蘅儿声带委屈,好似苏靖宛把她怎么样了。
    那日在太学门口发生的争执,大家也有所耳闻,苏佩娥此时开口好像兴师问罪一般,“宛儿,蘅儿自小和你一起长大,那日太学门口,你有些过分了。”
    苏靖宛第一次见到如此颠倒黑白之人,不由被气笑了,“姑母,当日之事你不在那,只听蘅儿一言便认定是我有错在先,如此我也不想争辩什么,你可以去问问当时在场的人,便可知道真相。”
    说完直接向母亲行了礼,带着下人就离开了西厢。
    气的厉害,苏靖宛回到清宛阁里喝了两碗凉茶才勉强压的下火气。不过想想以言蘅儿的脑子,也不知道能封什么官。想到此处,双目已带上了点点笑意,冲着一直徘徊在门口的妙玄摆了摆手。
    妙玄一直在清宛阁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见苏靖宛怒气冲冲的回来,一直不敢上前。此时见苏靖宛招她进去,于是低着头,慢吞吞的走进了屋子。
    “大小姐。”
    苏靖宛抬头看她。
    “我、我想去给岳太医做学徒……”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学徒两个字,苏靖宛差点没听清。
    “静宜师太之前将你嘱托给我,我若放你去了,她再找我要人可怎么办?”苏靖宛其实挺喜欢妙玄,可能在庵中久了,人也比世家姑娘单纯很多。但是静宜与她约定在先,她不敢冒这个险。“况且,你一个女孩家,住到一个男人府里算什么情况。”
    妙玄双手绞着帕子,低头否认道:“我不住到他府上,我只是白日里去他药铺帮忙,学点东西。”
    苏靖宛此时才明白妙玄的意思,不由点点头觉得这法子也算不错,妙玄有了本事,以后若是自立门户,自然也不会吃太大亏。
    不过这个岳千……
    “前几日你还避岳千如猛兽,如今怎么愿意去学了?”
    “我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女子在世,不能全仰靠男子,若能悬壶济世,也能庇荫后代。”说到这处,妙玄像是有了底气,声音明显大了许多。低下的头时不时地抬起一点,偷偷瞧瞧苏靖宛的脸色。
    得,连师父都叫上了。苏靖宛面色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夸这个岳太医手段了得,还是该怪这小尼姑太过好骗。半响,苏靖宛才道:“好,这么听来岳太医不仅医术了得,人品也不算太差,今日我同你一起去那药房看看,也算先替你把把脉。”
    妙玄闻此,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秋月赶着马车,载着二人去了五里巷子,刚到入口,便看到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空飞凤舞只有一字:岳。
    秋月来过一次,这次便更加轻车熟路,绕过药房,直接停到了不远处的大门口。刚到台阶下,管事就从门房里出来,对秋月拱了拱手。
    “秋月姑娘来到不巧,老爷刚去了北门口。据说城外来了难民,怕有人患病,他特意过去瞧瞧。”
    坐在车里的苏靖宛皱眉,突然想起六月二十,京城突遭瘟疫,当时人心惶惶,后查明是清河上游决堤,难民南下,入了京城。
    当年闹的很大,她在珏王府见李清珏整日因此事不能入眠,她也找来了许多名医,也配不出这治好瘟疫的药方。后来据说是六皇子府有人配出了药方,治好了瘟疫,一时间朝野之上拥护六皇子的人众多。
    苏靖宛挑开车帘对秋月道:“去北门口。”
    秋月有些犹豫,“大小姐,那里有难民。”
    “无妨。”
    见苏靖宛如此坚持,坐在车内的妙玄虽也有些担忧,但更想去看看那些难民情况。菩萨以慈悲为怀,这事岳千说服她当他徒弟的话,若能治好更多人,那便是大大的功德,静宜师叔知道也会为她高兴。
    马车到了北门口,就被门口的官兵拦住。
    “北门今天封门,小姐若想出去,需拿手谕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
    ☆、第16章
    城门外,三四挫人席地而坐,虽风尘仆仆,倒也还算整洁。此时人数不算太多,都聚集在城楼下,等着官府开城门放人。
    但是苏靖宛知道,在一个多月后,这里会聚集越来越多的逃难人。第一批过来的,还算幸运,官府核实身份后会发放通行证进城,等几日后城门口爆发瘟疫,城门禁闭,这里将浮尸遍野。
    岳千穿行在其中,偶尔蹲下给生病了的人把把脉,或是从随身带着的药箱中取些药丸出来,如此巡视了一遍,这才从城外进来。
    刚将药箱给了身旁的药童,就看到苏靖宛从马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妙玄。眼睛不由亮了几分,慌忙上前问安。
    “岳太医,这些难民身体可还好?”苏靖宛记得最初爆发瘟疫是在城外,但已经被隔离的京城内也随之有瘟疫产生,她怀疑第一批进来的难民其实也有问题。
    “暂时并无大碍,都是些可怜之人。”岳千看了眼后面的妙玄,冲她招了招手。妙玄神色犹豫,看着苏靖宛不敢上前。
    “岳太医从我这要人,我可还没答应。”苏靖宛看着妙玄忽然垂下去的脑袋,笑了一声,“若我应了,岳太医以后可要好好照看妙玄,我可是把她当作了亲妹妹。”
    岳千听闻,脸上喜色难掩,连口称是,又招呼药童将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白底蓝釉瓷瓶递给了苏靖宛,“这里面有两粒祛病的药丸,苏小姐先拿回去分一下,剩下的岳某过几日制好便送到府上。”
    接过瓷瓶,苏靖宛道了声谢转身问到身侧的妙玄:“你同我回去,还是跟岳太医走走?”
    妙玄有些犹豫。
    “我一会回去配药,你可以进药房后面看着。”岳千开口引诱。
    看到了妙玄挪到了岳千那边,苏靖宛笑着摇了摇头,让妙玄记得早点回去,就上了马车。
    马车还未行至苏府,苏靖宛便让秋月就改了道,直接去桓王府。李文桓如此大费周章的回京,宅子自然也是早都挑好的,不过走了过场,在宫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去了桓王府。
    开府那日,秋月被春菊拉着去看过热闹,路还是认得,未免太过引人注意,秋月直接将马车停到了桓王府侧门。
    门口管事看到递上的名帖,也没去回禀,直接将苏靖宛带了进去。
    “王爷说,以后苏小姐过来,直接带进去就好。”管事走在前面解释。
    王府因为当初怕太过招摇,挑的地方并不是很大,门脸朝东,分为内外两个院子,外面住着下人,内院要穿过外院才能看到。
    从侧门进去,直接便是个宽阔的水榭,上面放置了桌椅、软塌。水榭下是一汪湖水,倒影着周遭的景色。水榭的另一端连着内院的门,是一个并不出奇的垂花门,小门半开,倒是看不清院中的景色。
    “这原本是个商人的宅子,王爷入住的急,就没大改动。”管事看苏靖宛一直四处瞧,便开口解释道,“苏小姐,内院请。”
    苏靖宛暗想,这宅子弄的像处私宅,一点威严之气都没,若说李文桓没时间改动,她可是不信。
    也没多言,跟着管事进了内院,到了书房。李文桓已得到消息,坐在桌旁等着苏靖宛。
    管事见人已带到,就退了出去。待下人上好茶后,李文桓便将人都挥退了。
    “王爷可知城外来了难民?”苏靖宛喝过茶后,并没直接将事情直接说出,她所知道的不过是未来之事,无凭无据,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李文桓挑眉,他倒是听过属下提及过此事,不过几个逃难的灾民,还用不着苏靖宛专程为此来一趟,难道这事有蹊跷?
    “刚才微臣从那边回来,见难民都来自清河上游淮县,说那里大坝已有决堤之象,所以匆匆出逃。”苏靖宛不敢说的太过明白,只能旁敲侧击,见李文桓垂目思索,她也并未打扰。
    “我记得淮县以往每年都从朝廷那得到拨款修坝,按理说不会如此不堪。”淮县入了夏季,经常暴雨,所以清音寺每年也会做法事时多加祈福,但若是这消息不假,过几日进入雨季,淮县肯定会决堤。
    见李文桓面色严肃起来,苏靖宛知道他想到了那里。
    “如今王爷刚从清音寺归来,何不借了寺中大师的缘由,去淮县查看一番,若是无事,最多受点指责,若真是堤坝有了问题,王爷前去,定能安抚一方民心。”
    苏靖宛说的言辞肯定,倒叫李文桓有些狐疑,她为何如此笃定淮县会决堤。
    “苏卿为何如此确定淮县会决堤?”李文桓心有疑虑,便直接说了出来。
    “微臣不过先天下之忧而已。”苏靖宛不愿多说,从袖子里拿出瓷瓶,“这是微臣从岳太医那求得,他在城外查探灾民,用此药以做预防。”
    将药递上,苏靖宛此行所要说的事也已说完,直接告退离开。
    书房内,李文桓将瓷瓶打开,倒了一粒在手上,凑到鼻尖闻了闻。刚进门的墨云便看到桓王将一丸药往嘴里送,阻止不及,眼瞧着桓王将药吞了下去。
    “王爷,您不怕她下毒?”虽说苏靖宛现已算桓王家臣,但相处时间不长,连她秉性也未摸清,墨云实在担心。
    李文桓将瓷瓶封好,对墨云说道:“你不用担心,她不会。”若是真想害他,也不会真的自己送药上门。李文桓把玩着手里的瓷瓶,想着刚才苏靖宛的话,“你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淮县一趟,查清大坝的事,记得低调行事,别被人发现。”
    墨云领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王爷就如此信她?”
    半天没等到回应,墨云也不敢多耽搁,直接行礼离开。坐在位置上的李文桓看着手中的瓷瓶,想起小时候苏靖宛随母亲进宫,她也给了他一个瓶子,里面塞满了糖豆。
    也就是这瓶糖豆,当年眼高于顶的三皇子,对苏靖宛也亲近了几分。宫里养的女娃,都循规蹈矩的,不敢和他多说一句,倒显出了她的特别,日后悄悄遛出宫,都是去寻了苏靖宛一起去街上玩闹。只是如今他的苏妹妹,好像都不记得这些了,和他分外客套。
    六月初六,苏家大小姐十五岁的生辰。
    上辈子苏靖宛一直焦急的等着太学会选的结果,苏府便没有大办,这次又因为苏靖宛与苏义俞置气,苏义俞命王氏不许搭戏台子宴请宾客。
    还好苏靖宛对生辰并不执着,没了在宾客间的虚与委蛇,她乐的自在。
    生辰当日清晨,秋月拿了前几日王氏才送来的几件新衣让苏靖宛挑件,又说了许多吉祥话,深怕苏靖宛因为没有宴请而伤心。
    刚换好衣裳,春菊便从外面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然后就看到苏幼芸从春菊后面露出了个脑袋,蹦蹦跳跳的来到苏靖宛身边。
    “这个小芸儿清早起来亲手煮的,姐姐尝尝味道可好。”
    闻言,苏靖宛看这幼妹一脸邀功的表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的小芸儿做什么都好吃,姐姐平日里没白疼你。”
    在苏幼芸的注视下,苏靖宛吃了几口,咸淡刚好,于是忍不住又夸了几句。
    “小芸儿做了这么好吃的面,姐姐想着晚上带去去逛逛庙会,可好?”
    苏幼芸乐的直点头。
    饭后又去了西厢给母亲敬茶,拜谢母亲的生养之恩,中午就留在王氏那里,吃了顿饭。待夜幕低垂,苏靖宛换了身男儿装,带上苏幼芸出了苏府。
    上辈子还是小时候李文桓带她出来逛过几次庙会,那已过去太久,所以这次出来她同苏幼芸一样,对什么都觉得好奇,忍不住摸摸碰碰。秋月和春菊也一身男儿装扮,跟在身后不停付钱。
    不一会儿苏幼芸发髻上就多了支珠钗,手里更是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攥着兔子形状的糖人。
    “姐姐你看那边,那是什么?”苏幼芸小脑袋一直往不停转动,此时用手指着不远处,拉着苏靖宛就要过去。
    摊子上挂着各式面具,关公曹操到都是稀松平常的玩意,只是最上面挂着一个皮肤黝黑,鼻子很宽的面具,倒是很少见到。
    苏幼芸要那个,苏靖宛便踮起脚尖,手举到最高,也刚好只能碰到那个面具,正准备放弃时,突然有只手臂伸了过来,将那面具取下。
    苏靖宛转身,便看到穿着宝蓝色常服,头戴嵌蓝宝石金冠的李文桓,手上拿着面具,笑盈盈地看着她。
    “谢谢哥哥。”苏幼芸只觉得有人将面具取了下来,很是开心的接过抱在了怀里。
    “小妹喜欢这个?”
    苏幼芸觉得姐姐同这人应该认识,于是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见小哥哥直接付了钱,苏幼芸怕姐姐怪罪,慌忙将手中的糖人递给了李文桓。
    看着面前兔子形状的糖人,李文桓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没吃过的。”苏幼芸见李文桓不接,以为他是觉得这个糖人被她吃过,慌忙解释,说的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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