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了下来,一句句戏文传了上来,苏靖宛眉头微颦,这戏文怎么那般熟悉,也顾不得还在争执的二人,苏靖宛侧过身子看了出去。
    外面一身灰蓝色僧袍,背着一名落水女子的可不就是当初她和李文桓吗。
    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戏本,情节跌宕起伏,看的苏靖宛都不敢相信这是李文桓和她的事。
    “姐姐,这戏好看吧。”墨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靖宛身边,轻声说道,“王爷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说服了班主演这处,也只有这一场。”
    “这是王爷和姐姐一起经历的事?”苏幼芸忘了刚才被抓的窘迫,早就坐到了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真羡慕。”
    “他在哪?”这话明显是问墨丘。
    墨丘指指刚才他们待的那个屋子,苏靖宛起身便要离开,临出门前说了句,“回去我们再谈谈方才的事。”徒留两人在屋里,一脸哭丧。
    苏靖宛手一直发颤,但还是推开了包厢的门,李文桓站在窗前,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苏靖宛想也没想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想我了吗?”
    好半天,李文桓才觉得怀里的人微微点头,“很想。”
    “我也是啊,大婚还有几个月,也不知是谁定的这个规矩,以后可是要废了它。”
    听这话,苏靖宛在他怀里闷闷的笑出了声,好半天才红着脸从李文桓的怀里出来,眉眼都染上了薄红。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苏靖宛用下巴指了指楼下已经空了戏台子。
    “我从小待在寺庙也不知道如何取悦女孩子,一直见不到你,又怕突然去寻你太过于唐突,便只好去请教了张泽祥。”
    苏靖宛挑眉,这种招数确实只有张泽祥这厮能想出,“他那些书还真不是白写的,你确实取悦了我。”
    李文桓傻笑了一会,忽然停了下来,“你看过他的书?”
    苏靖宛哑然,她忘了这事了都,没想到今日竟然没留心说漏了嘴,看着李文桓戏虐的笑容,苏靖宛所幸一头扎到了他怀里,不再说话。
    “这次戏文是我写的。”
    苏靖宛将脸埋在李文桓怀里,听到这句抬头,发现李文桓双眸亮晶晶的,似乎是……在求夸奖?
    苏靖宛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半响抬手摸了摸李文桓的头发。
    李文桓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手感也好了很多,苏靖宛摸着上了瘾,摸了一下又忍不住摸了一下。
    结果二人都没听到敲门声,门外的墨烨敲了好一会,加上墨丘在门口告诉他可以进去,于是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只是一眼墨烨慌忙又退了出去,咣的一声将门带上,把门外正打算偷窥的墨丘吓了一跳。
    “烨哥,里面怎么了?”不该啊,这么有意思的戏文,苏靖宛应该扑倒在王爷怀里啊。
    墨烨受了惊,忍着要打人的心情,好半天才听到里面唤他进去。
    “属下唐突了,刚才太过于着急。”墨烨进去单腿跪地,领罚。
    李文桓耳垂微微泛红,但脸色早已恢复正常,苏靖宛有些可惜看不到李文桓泛红的脑袋,但是现在脑袋的手感肯定比那时候好了很多。
    “何事?”李文桓不想再提刚才的事。
    墨烨低头起身,将手里的信件递了上去。
    李文桓打开新,扫了一眼,眼前一亮,刚才颜面扫地的尴尬一扫而空。
    “消息属实?”
    墨烨点头。
    待墨烨退下,李文桓转脸看向苏靖宛,“我和你说件事,你先别生气。”
    苏靖宛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和自己有关。
    “你姑母那日被放走后,被李清珏找到,当初他就没有真心想把人放走,等我的人赶过去将人救下时,她们只剩了半口气。”见苏靖宛神色变冷,李文桓开口,“但是她们伤情太重,还是死了,只不过这个消息李清珏并不知情,这几日他去了皇陵,我将这个言家母女的消息放了些出去。”
    “你这是……”
    “李清珏放走她们可是欺君大罪,现在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言家母女的事没人知晓,李清珏自然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前几日他身边的探子给他透了风声,说我要面见皇上呈报此事,我想这时候他一定惴惴不安了。”
    “他会以为自己前脚刚到皇陵,后脚就能收到自缢的旨意,所以他不可能不动。”
    李清珏这时虽然不可能再同他争夺储君之位,但是皇陵离京城不远,养兵蓄锐可不止他会做,必须赶尽杀绝。
    “可这只是个可能,万一李清珏沉得住气,非要等到皇上圣旨呢?”
    屋里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听到李文桓清冷的声音:“那就只能制造机会让他死。”
    *
    李清珏的车队一路脚程不算慢,但因着皇后的事,皇上特许他在京城多留了两日。皇后不在,他徒然少了很多助理,纵使被派去驻守皇陵,朝中也无人替他说话。但大抵根基还在,李清珏自觉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抓紧了那两日将还暗中支持他的人都见了一下,这才安然离京。
    想不到还未至皇陵,身边的探子就传来了消息,说李文桓要将言家母女二人送至皇上面前。
    外衫脱了一半的李清珏,连另半边衣服都来不及脱下,就冲到了那探子面前,“你说什么!当初你们怎么说的,说言家母女必死,现在怎么会!”
    属下该死,跪在地上的探子被揪住了衣领,满眼惶恐,“属下也不知道桓王竟然有回天之术,将那母女二人救了回来。”
    李清珏一把将人推倒,在屋里来回渡步。
    “王爷,这可怎么办?”边上一直伺候李清珏的侍从有些焦躁地说道,“王爷,万一皇上……”
    “不可能!”李清珏打断了他的话,继续不停的来回渡步,嘴里念叨着,“父皇不会这么对我,不会绝对不会。”
    过了两日终于到了皇陵,李清珏神色十分倦怠,这几日思虑过重,眼下乌青一眼便能看出没有休息好。
    “京城那边有消息过来吗?”每日李清珏这个问题都会问上好几遍,但是就好像皇陵被隔绝了一般,什么消息都递不进来的感觉。
    这时候,一直往李清珏身边递送消息的探子穆文回来,走到李清珏面前跪下,“王爷,桓王今日带人进宫了,至于带的是谁,属下没有探出来。”
    李清珏面如土灰,“一定,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
    穆文跪在地上不言,看着李清珏发疯般吼叫,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去,传孝陵卫使张谦过来!”
    穆文低着头,神色平静,但口气表现的十分紧说道:“属下遵命。”
    待孝陵卫张谦过来,穆文给他开了门后,才悄悄离开。
    李清珏也不知道同张谦说了多久,等到张谦走后,李清珏的神色明显松乏了很多。张谦和皇后的母家有些私交,做了多年孝陵卫使,想来也是憋屈的厉害,他刚提议,张谦便一口应了下来。
    穆文这时候进了屋子见侍从不在,很自觉的给李清珏倒了杯茶,开口问道:“张大人可是同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好像一下子好了舒坦了不少。”
    李清珏拿起杯子品了会茶,“这是件大事,过两日你们便知,这几日就不用回京城打探消息了,先留着。”
    见他这般说,穆文心里有了些底。
    三日之后,李清珏在皇陵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示要攻至皇城。
    李文桓比兵部收到的消息要早一些,看到纸条当即就下令,让永宁侯在北门外聚集兵马,准备迎战。
    苏靖宛站在他身侧,靠在他肩上,看着纸条上的字,脸色平静,“看样子珏王是着了你的道了。”
    “是他着了自己的道,多行不义,总会有报应。”
    若不是李清珏答应言宇城守住秘密,可保证言家母女活下来,言宇城也不会一口咬死,将所有罪名自己承担,之后为了万无一失,李清珏又痛下狠手想要将言家母女斩草除根,一件件环环相扣,才让他走到今天这步。
    苏靖宛也不想再聊她们,于是换了个话题,“你说这次皇上会派舅舅出兵吗?”
    自从永宁侯归京后,兵权就交了出去,虽说没有兵权那些将领还是只听陈卫凌的,但到底心里有个疙瘩,如今珏王纠集的军马靠近,京中能战的也只有这一位。
    “谁知道呢?”李文桓眯起了眼睛,“父亲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当年也是。”虽说老侯爷是被言家害死,可到底是有皇上默许,怕威高震主,现在永宁侯带兵被诏回也未尝不是帝王的猜忌。
    “其实朝中还有一人可以迎战。”
    苏靖宛抬头看他。
    “你父亲,苏义瑜。”
    顶着丞相的名头,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是武将之后,当年苏家也是武将世家,要不是苏义瑜从小身子骨弱,没有习武,要不然苏家应该也戍守在外。
    苏靖宛闻言,冷笑了一声,不没有说话。
    大周帝在得到消息的一刹那,将手里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个逆子,当初朕就该让他和那个毒妇一起去了!”
    盛海慌忙将皇帝边上的锋利的物件都拿离了开,“陛下可仔细点手。”盛海又蹲到了地上,将瓷片一点点捡起。
    “陛下,珏王突然起事想来也不会有多少准备,陛下大可放心。”
    “呵,那逆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突然起事?”大周帝冷哼了一声,“万一早有预谋呢!这才去皇陵几日,就把周围的军队集齐了,孝陵卫人不多可皇陵那边有三万人马,京城不过一万的禁军,朕怎么能放心!”
    “陛下,如今永宁侯在京中,不如让他……”
    “不可。”大周帝一口否决,这次让陈卫凌回来就是怕他在边塞做大,这时候再将兵权交回,无异于放虎归山,“让朕再想想,京中还有谁。”
    大殿一时静了下来,过了会大周帝开口:“传苏义瑜。”
    *
    苏义瑜自从儿时从军营回来,就没想过能有一天身穿盔甲再次回去,偶尔午夜梦回也曾动过从军的念头,可这些年一直被父亲的光芒压着,他终于在文臣的路上一走不复返。
    皇帝几句话就将他说服进了军营,也可能是他一直心里的隐隐渴望,原来他也可以身穿盔甲。
    骑在马上,看着将士,苏义瑜内心油然而出了一股豪情。
    “将士们,今日上了战场,我们一定能凯旋而归!”
    下面的将士稀稀拉拉的应了几声,让苏义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知道自己突然过来,会有人不喜,但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
    现在李清珏的军队逼近,苏义瑜也没能在这时多说什么,副将这时才出来替苏义瑜暖了几句场。
    军心不合,场上节节告退,本来戍守三十里外,被逼退到离京城不足十里。
    大周帝这时也没了当初的淡定,龙椅只坐了一半,一直僵直着身子坐在那,盯着下面的大臣。
    “微臣觉得,还是请永宁侯前去,那些将士和侯爷在边塞配合默契,这次接连败退和苏相没带过兵必然相关。”
    “臣附议。”
    “臣附议。”
    ……
    大周帝无法,只能下了道命令出去。陈卫凌接到旨意,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然后骑上马直奔北门外而去。
    大军果然不再后退,几次下来隐隐站了上风,这时候大周帝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那些将士是故意如此,好让永宁侯重新回去。但这时候问这些也不是时候,永宁侯带回来的人,都是真正经历过战场的士兵,远比禁卫军和那些临时聚集的士兵要凶猛的多,几场下来,光投降的就越有两三千人,更别提那些偷跑的了。
    珏王的军队根本没进了京城,人就被俘虏,关在车里拉送回京。
    大周帝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让人关进了天牢,一场风波,李清珏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让陈卫凌重掌了兵权。
    李文桓去天牢看这位兄长的时候,李清珏早已失了魂,落魄坐在牢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二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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