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离开吧,老夫对此事无可奉告。”老仙君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便是对两人下逐客令。白落雨笑容不改,白成风却是怒从中起,或许也带着对白落雨的愤怒,便一齐吼了出来:“你知便知,不知便不知!你说便说,不说便不说!我绝不强求,我不管你修为多高,身份如何,如果你甘愿冷眼旁观,那我白成风没话说。我们走吧!我就不信这破地方找个人还找不着。”
    白落雨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捏住他的手腕,示意稍安勿躁。便朝前方俯首作揖,恭敬地道:“成风素来直率,多有得罪。”
    “前辈便是弥意仙君吧?相传弥意仙君四千年前违背仙帝命令,私下人界,从此后不知所踪。没想到叫落雨无意中撞见了,实在是荣幸。不过,此地虽隐蔽,却断然无法让弥意仙君藏身在此四千年,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
    老仙君愣了片刻,心中震惊无比,“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老夫的身份?”
    白落雨从容不迫地抬头,双眸锐利有神,“落雨师从九莲,自然是听师父所言。”
    “九莲?”老仙君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九莲便是兄长的便宜师父的名字,当日小叔也是让自己唤他为九师叔。不过,当兄长与便宜师父初回泉亦山那日,小叔唤他为仙君,而他自称是为野仙,若真是一个野仙怎么会有仙界司命仙君的《遗仙录》?又怎么知晓四千年前便消失不见的弥意仙君?
    而仙界之人自始至终都将修仙界一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又为何非要收兄长为徒?小叔又要让便宜师父在修仙界穿成那副模样?是否……与兄长的出身有关?那么兄长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为何离得越近,他与兄长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正在白成风疑惑之时,林中深处传来一阵气冲山河的笑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竟是九莲的徒儿……”
    白成风一听有料,忙聚精会神地侧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谁知那弥意仙君“原来如此”了半天,也没有道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他们都约定好了一般,总让白成风听到一丝皮毛,剩下的全扔给他自己琢磨。白落雨是、偃流是、连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弥意仙君也是!
    “老夫只能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人已经离开此地了,你们御剑向上飞出二十七丈,便会看见此地的原貌,离开之后往东走,便会看见一个镇子,进去问问便知了。至于其他,二位不问也罢,也切记不要将老夫的行踪泄露出去。”弥意仙君叹道。
    “落雨明白。只是,我们能如此轻易地进入此地找到弥意仙君,您不觉得奇怪?若落雨能发现您的身影,他人也应当能发现,你长居于此处,怎会有四千年来行踪不明一说?”白落雨道。
    “孩子,你当真以为凭老夫一己之力可以在人界隐姓埋名四千多年?”
    “噢?”白落雨挑眉。
    “你是个聪明人。老夫便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你能连面都不见就断定老夫是弥意,理应是你识得此地,也知道老夫。”
    “而老夫被囚禁在此四千年,除却先你们一步进来的男子,与你们二位,从未见过其他人。四千年来,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此地,就连仙界的人都不曾发现。你奇怪的,难道不是你们为何能轻易闯进来吗?”弥意仙君不悲不喜地说。
    白成风听得囫囵,越听到后面越糊涂了。
    “落雨听师父提起过此地与弥意仙君。人界如今受修仙界庇护,还有留在人界的仙界之人,便只有弥意仙君了,所以并不难猜您是谁。”白落雨俯首,“此地在魔帝婳然的一个灵器之中,与万年前便消失不见的‘玄灵洞’相似,都是由一个灵气浓郁的空间,修炼而成的灵器。但落雨没想到,婳然会将这东西扔在人界,并且将弥意仙君囚禁在其中。”
    听闻弥意仙君自称是被囚禁在此地,白落雨并无任何惊讶之色,仿佛早有预料那般。
    弥意仙君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你看看你手中的灵器。”
    白落雨依言看向掌中,玉石的光芒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便是老夫所困之地。”与先前不同,那个苍老的声音却是从白落雨掌中的玉石发出。
    “你们之所以能进入这片山林必定是有人故意放你们进来的,不管那人出于什么目的,他并未加害于你们,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
    玉石静静地躺在掌中,白落雨轻点头,“前辈可要随我们一齐离开?”
    “你们知道婳然为何要将我囚禁在此处吗?”
    “不知。”
    “修仙界的始祖、仙帝的九子。在万年前逼得仙帝将他一招散魂的人中,我可是劫后余生的一人。若不是当年婳然被仙帝说动离开了,我早该被他打成齑粉,所以如今他囚着我,也是我自找的。”
    本以为白落雨还会相劝几句,谁知他神情淡然地将玉石放回地面,恭恭敬敬地鞠上一躬,“那告辞。”
    白成风眼神沉重地看着白落雨的脸,“你……”
    “你想知道的,回泉亦山我全部告诉你。但现在,别问,好吗?”
    第38章 恍然大悟【修】
    脑中已经无法分辨是怒还是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白落雨的脸,垂在两侧的拳头死死地攥着。
    “你如何知道,到时候我还想听呢?”
    轻后退了半步,躲过白落雨伸上前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一动不动,仿若石雕。这座石雕却仿佛压在了白成风的心上,让他几乎窒息。
    那份情愫若是从未揭开,白成风决计不会对兄长做出这般刨根问底的姿态来。他可以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不想被兄长厌恶嫌弃。
    可现在不一样啊,他如何能忍受他最喜欢的人,事事欺瞒着他?事事将他护在身后?
    他长大了,为何兄长总要把他当成是个小孩子?不一样了!他早就不是八年前的他了!他想知道兄长的一切,对的也好,错的也好。
    白落雨将愣在半空的手收回,神情阴鸷地盯着白成风的脸,猛然揪起他的衣襟,将他提到自己的眼前,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地说:“你就那么想知道?”
    如今他无法去挣扎,只得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他抓在手中,黑漆漆的眸子毫无畏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是。你瞒着我的,我都想知道。”
    “即使听完你会恨我,也想知道?”白落雨眯起眸子,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萦绕在眉宇之间,使得他的整个面容十分诡异。
    “兄长,你凭什么断定我会恨你?”白成风半阖起眸子,冷漠地将头偏向一侧,继续说道:“难道你不是在迁兰变鲍地让我知晓某些事情吗?不阻止我的怀疑,却也不告诉我。你究竟是想让我知道,还是不想?若你不想,何必让我记得那些让我在意的话或行动呢?在泉亦山那晚你不是做得很好吗?罗采即便看见了,也不记得,其他弟子都已醉成一滩烂泥了,你不是仍旧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吗?”
    到底偃流的话,白成风无法不在意。白落雨究竟为何会不敢告诉自己?
    若当真不愿让自己察觉,消除他的记忆便是,何必多费唇舌与他解释。
    听罢,白落雨身体一震,抓着他衣襟的手无力地松开。白成风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在迁兰变鲍地通过他人的话向白成风传达着什么,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白成风逐渐接受,或者是说,让白成风自己想出一种可能,让他自己去消化这个可能的结果。
    只是,他做错了。这种方式,终究太自私了。他时常在害怕,若白成风到头来知道所有事实,会将他恨到骨子里,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折磨着白成风,也同样折磨着自己。因为他天真地想,若是白成风能自己琢磨出来,最后可能会恨得他少一些。
    “哎哟!”还未待白落雨重新开口,两人不远处的树梢上突然摔下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白落雨下意识地白成风拥入怀中,潜意识中的行动,让两人皆是无奈起来,未去看是何物,白成风轻叹一声:“你这般舍不得我受伤,我该如何去恨你呢?”
    “抱歉,是我太顽固了。”白落雨释然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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