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快到和吴勉约定的时间了,想着既然是去野营,金铮从家里带了篮水果,早上他姐拎来的蛋糕他也拿上了,还拎了一大袋小朋友的育儿包,抱起胖外甥,拖家带口地去小区门口等吴勉。
    结果吴勉迟迟不来,外甥既不肯下地,还哭哭啼啼闹着要吃蛋糕,任他好话歹话都说尽也不管用,只顾嚎啕大哭。
    吴勉的车在金铮的望眼欲穿中姗姗来迟。
    正以为终于解脱了,吴勉却靠边停下了,脚步匆匆朝旁边的商铺走去。
    金铮气得爆粗口。
    又是好半天的等待,吴勉的车终于停在那一大一小面前,见金铮黑着脸一动不动,迟到了半小时的吴勉自知理亏,哄他:“好了好了,让你久等,我的错。”
    然后很自觉地下车去帮忙提东西,金铮怀里的小孩已经哭得额上的头发都湿透了,吴勉把他湿漉漉的刘海撩起:“吴森煜,你怎么哭成这样?”
    金铮的姐姐是吴勉堂哥的老婆,本来两人就玩得好,哥姐结婚后更是亲上加亲。
    吴森煜因为金铮没让他吃蛋糕就记仇了,此刻看到堂叔像看到救星,立马朝他伸开双臂扑过来。
    金铮求之不得,甩甩酸痛的胳膊埋怨:“他要吃蛋糕!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说好的十二点呢?”
    “女人出门比较麻烦。”
    金铮失语,这个麻烦的女人他还埋怨不得一句,只好找兄弟的事:“……那刚才停那干嘛去了?”
    “药店。”
    金铮就想歪了,把一声“哦”拖得老长:“你注意安全啊。”
    “她痛经,买的避孕…不是,”发现自己被这犊子给带偏了,吴勉扶额纠正,“买的止痛片。”
    小孩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走到车边吴勉把他递给金铮抱,吴森煜已经忘了刚才的事了,金铮轻轻拍了他屁股一下骂他,“小鬼。”
    车里沈何启放倒了副驾驶室的座位在睡觉,她戴着耳机,口罩蒙着眼睛遮光,露出小巧的鼻尖和粉嫩欲滴的嘴唇,比起昨天气场全开的烈焰红唇,今天的唇妆多了几分少女感。
    金铮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不过吴森煜就没这么老实了,他一伸手就去掀沈何启的眼罩。
    沈何启迷迷糊糊地推开他,转了转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金铮忙拉住外甥的手,“阿姨在睡觉,你不要去打扰她。”
    “妈妈。”吴森煜还不怎么会说话,年轻女性他一概喊妈妈。
    吴勉纠正他,“叫婶婶。”x市亲戚间叫得很亲密,婶婶这种书面化的叫法是几乎没人用的,用家乡话喊叔叔婶婶都是直接在爸爸妈妈前加上大小二之类的排名就行。所以其实吴森煜喊吴勉的女朋友“妈妈”很政治正确。
    吴森煜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还是坚持不懈,“妈妈!”说时迟那时快,趁金铮在笑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揪住了沈何启的头发。
    沈何启扯下眼罩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趴在她面前喊她妈妈,而且还是个和金铮酷似的小孩——外甥多像舅在吴森煜和金铮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何启不是个多喜欢孩子的人,不过面对着这样一个mini版金铮,像张宇唱的,“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她伸手摸摸他肉嘟嘟的脸,摸到一手的软嫩,下巴那一块还因为蘸着口水湿着,她情不自禁笑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
    周末的江边热闹非凡,简直是出动了半个城的人,车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半个停车位,吴勉让金铮和沈何启把东西拿了先下车,自己去远点的地方找停车位。
    金铮这外甥年纪虽小,但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性却是与生俱来,下车后就不肯让他抱了,缠着沈何启要她来。
    “你这么重,阿姨抱不动你。”想着她今天身体不舒服,金铮阻止外甥。
    吴森煜不依。
    沈何启又伸手去蹂/躏小孩的脸,软绵绵的触感让她觉得有点上瘾,听到金铮的话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姐姐抱不动你,姐姐还想找个人抱我呢。”
    金铮对于她这种装嫩降辈分的行为很不齿,启唇嘲讽道:“你是他姐姐,那你要叫我什么?”
    “舅舅。”沈何启大手一挥,叫得那叫一个潇洒。
    “……”他才没有这么大的外甥女。
    吴森煜已经从撒娇变成干哭了,大有再不依他他就哭成全场焦点的意味。
    饶是平时再宠爱外甥,这么闹了半天了金铮也耐心告罄了,他正了脸色警告吴森煜:“闭嘴。”
    吴森煜立即嚎啕大哭。
    “哎呦,可怜的崽子哭得我心都揪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沈何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明是站在旁边看热闹,表情和言语却表现得极为痛心疾首。
    “……”没关系,他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不该对她的善良抱有什么多余的幻想。
    旁边石椅上一对中年夫妇见此于心不忍,站起来招呼他们过去坐。
    金铮点头致意,相比他的冷淡,沈何启嘴甜得很:“哇,谢谢叔叔阿姨!”
    见她坐下了,金铮试探着把啼哭不止的外甥放到她膝上。
    她倒也不拒绝,一手揽过,作为自来熟她已经和中年夫妇搭上话了,伪装成单纯可爱的模样迷惑大人的本事比起当年有增无减。
    金铮抿了抿嘴,抑住笑意。
    中年夫妇也觉得她很讨喜,看她的眼神已经慈爱到像在看女儿,连带着他和吴森煜,也被投以看女婿和外孙的目光。
    “看来宝宝喜欢妈妈,都不要爸爸抱。”
    这是把他们当成夫妻了,金铮刚想否认,又听到好心的阿姨跟他说:“不过孩子长得可真像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们不是小孩的爸妈,我是舅舅。”
    “是舅舅舅妈啊。外甥像舅,你们以后的小孩这么可爱也肯定有。”
    中年夫妇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又把他们“一家三口”夸了个遍就走了。
    金铮:“……”
    沈何启面色一切如常,仿佛对方才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微微一笑低头逗弄吴森煜。
    石凳旁是一棵大树,金铮靠上树干,看着沈何启握着小朋友的手腕玩拍手游戏。女人细细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掰就能给她折断了,连一岁半的吴森煜的手臂都比她的粗,虽然他这外甥是胖了点。
    “金铮。”沈何启突然叫他。
    “嗯?”
    “舒怡维。”沈何启没看他,直挺挺地盯着前方,目光不善。
    第8章
    金铮面无表情,向沈何启目光所至的方向看去。
    前一天吴勉说金铮“带来的妹子永远事不过三”是不包括舒怡维的。金铮和舒怡维在一起六年,带她的次数三百次都不止。只不过分手以后金铮再也没有提过她,他们也都默契地权当金铮的情史里没有这一笔。
    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的人的确是几年未见的舒怡维,剪裁得体的吊带小黑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体曲线,她露着纤细的锁骨和修长白皙的四肢,容貌比起当年更加艳丽,人群中一打一的显眼。
    年轻男女带着个小孩出现在风和日丽的江边,任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家三口,更何况吴森煜长得太像金铮了。舒怡维觉得自己眼前这一幕太过戏剧化,每一帧都像放映慢动作般被强调得清清楚楚。
    其实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沈何启,只是出于前女友的本能多看了几眼。
    沈何启感觉到她的目光后回望,微微一愣之后冲着她笑了一下,舒怡维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因为这一笑充满着挑衅,夹带着刀光剑影扑面而来,与当年跟她叫板“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如出一辙。
    前男友和曾经的仇人在一起了,连带着许多以前从不曾注意过的细节也变得可疑起来。
    比如她要找沈何启算账时金铮三番五次的阻挠,比如对峙时金铮阻止了她扇向沈何启的耳光,更比如事后两人第一次剧烈的争吵。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妙,任凭曾经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分开后却连说句开场白都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到底还是金铮先开了口:“出来玩?”余光却防备着旁边那刺头,生怕她有什么过激反应,哪怕她扔了孩子就上去打人,他也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她的反应很冷静,悠哉悠哉一脸的看好戏,就差吃瓜嗑瓜子了。
    舒怡维点点头,刻意控制过的表情仍显出几分不自在,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钻戒。
    目测至少有三克拉。
    金铮也注意到了那显眼的东西,他笑笑,问道:“准备结婚了?”
    沈何启注意到他问的是“准备结婚了?”而不是“结婚了?”
    起码说明他还有渠道关注她的生活。
    舒怡维再次胡乱地点了点头。
    “唯一。”不远处年轻男人从小卖部买了水出来,招手唤她。
    这是从前金铮给她起的昵称。
    金铮随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女人会暗自与前任的现任比较,男人也不例外。舒怡维的现任是个外表很普通的男人,肤色微黑,中等相貌,中等身材,不过家庭条件肯定是不错的,就算没有那颗钻戒金铮也知道,因为舒怡维是没道理跟着穷小子的。
    沈何启也看过去,然后冲着金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心有灵犀般也朝她勾起了嘴角。
    这样的默契十足让舒怡维有些气急败坏,她大概知道沈何启在笑什么,她的现任从外貌来说确实不是金铮的对手,可是金铮的现任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时过境迁,又是三个人的对峙,不同六年前,这一次金铮不会再站在她这一边。
    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朝男友挤出一丝笑容表示知道了,然后对金铮说:“我先走了。”
    舒怡维的话让金铮的目光从沈何启那又回到她身上,他微微颔首。
    她步子刚迈了两步,金铮叫住她,连名带姓。
    他叫得很陌生,有点恍如隔世的味道,从前亲昵的“唯一”变成现在的“舒怡维”,舒怡维停住脚步,漂亮的桃花眼望向他。
    “鞋跟有纸。”
    右脚高跟鞋底不知在哪里黏上了一张带着粘性的纸,左脚去踩又黏上左脚,左右几个回合后,舒怡维面上显出一丝狼狈。
    正恼怒着,又听见金铮问:“要帮忙吗?”
    舒怡维抬头瞪他,又见他虽然嘴里这样说,人却还是靠在那一动不动,她觉得他这是在看自己笑话,心中更恼,赌气道:“不用你管。”
    含羞带怒的一眼,漂亮的女孩子连生气都让人挪不开视线。沈何启作为她的宿敌都有点招架不住这个目光,至于金铮,至少面上还是那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
    见她迟迟没过去,小卖部门口的男人走了过来,“怎么了?”
    舒怡维的语气不禁带了撒娇:“鞋子黏上纸了。”
    男人从善如流地蹲下,一手握住她的小腿一手把她鞋底的纸撕了下来。
    凭着直觉,他能感觉到金铮与舒怡维是旧识,因为舒怡维脸上满是藏都藏不住的不自然,更因为金铮的眼神每一个男人都能看懂,那是当领地被另一个雄性生物涉足时准备发起攻击的危险信号。
    “唯一,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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