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苏瑭忽地睁开眼,抬手挡掉了杨柳拿起来的头油,“帮我随意挽在一边就是。”
    杨柳不解,但主人吩咐了,她照做就是。
    只有苏瑭自己明白,那些高门贵女,嫁作人妇之后还要秉承着家训妇道,一切最是守礼。
    她们怎知,自己在丈夫面前守礼,丈夫却是喜欢那些不守规矩的。
    为什么有的男人家花不爱偏爱野花?
    不是野花更香,而是她们更加懂得让男人嗅到自己最勾人的一面。
    对着在床上的时候还打扮得一板一眼的女人,男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会戏谑一声——死鱼。
    等杨柳把她的头发细细梳理好挽在鬓边,苏瑭坐在梳妆镜前检查自己的容颜。
    “杨柳啊~”
    “小姐?”
    “待会儿让外屋的人都下去,今日不用人守夜。”
    杨柳目露不解,苏瑭从打磨得锃亮的铜镜里看到了,忽地轻笑出声。
    “罢了,你留下吧。”
    立即又道:“在外面帮我守着,未经传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她转头直视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心腹婢女,笑得意味深长,“无论听到什么,当做没听到就是。”
    杨柳眼睛睁大,懵懵懂懂中似乎是窥到了什么。
    ……
    这是个晴天,黄昏后,月亮爬上枝头。
    苏瑭现在住的地方有名,“柳阁”。
    写在绣帕上的诗句,只要不是个蠢人,想了一天总能想通。
    端看他敢不敢来。
    能被父亲送给她带到夫家来的侍卫,功夫不可能弱,夜深人静之下就算不是飞檐走壁,翻过几道院墙避开下人找来也是不难。
    苏瑭认为,男人一定会来。
    上辈子她只是眼里唯有肖寂几一个,所以才看不出刁鞑对自己的仰慕。
    被心中的女神“发配”到外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回,突然收到这样的邀约,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可能拒绝。
    苏瑭斜倚在榻边,手里捧着一本闲书时不时翻上一页,神态放松又惬意的样子。
    这时,窗口忽然发出“咔擦”一声轻响。
    她纹丝不动,甚至又翻了一页。
    窗外安静了。
    苏瑭这才撩起眼睫,来了又走?不至于如此“老实”吧?
    刁鞑当然没走,他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无比煎熬。
    虽然心里渴望,但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他在犹豫。
    在窗口故意搞出响动,只是企图给自己退缩找一个契机,然而里面的女人没有动静。
    他脑子一转,转而纵身一跃,长臂伸出大掌攀住房檐轻巧一翻就上了房顶。
    刁鞑动作很轻,踩在瓦片上竟然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估摸着床榻位置,他小心地揭开了一片瓦。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人大半个斜倚在榻上的身子,在昏黄的灯火下,玫红的纱裙勾人,遮掩不住的皮肤白得晃眼。
    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肚兜和亵裤上绣有成对的大朵牡丹。
    女人乌黑的秀发懒懒挽在一边,垂在琵琶骨上,黑得更浓,白的皮肤却是更闪。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佳人春睡图……
    “咔~”
    因为看到的美艳,刁鞑失误了,脚下力道没控制住,踩响了一片瓦。
    苏瑭正在疑惑呢,就听见上方传来动静,可抬首却看不清屋顶,只是漆黑一片。
    她心念一闪,动作极快地站起来熄灭了小几上的油灯。
    房间瞬时陷入黑暗,只有窗口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以及……
    屋顶漏下来的一缕月色!
    “既然来了,还躲着做甚?”
    上面又安静了,然后过了三秒,窗户被人从外面伸进来什么东西给拨开了木栓。
    紧跟着,一个黑影就钻了进来。
    刁鞑没受住女人的激将,冲动之下闯了进来,从窗口进入之后顺势一滚就站立起来,盯着月色中恍若仙人的女人一动不动。
    人高马大的汉子,杵在女人的卧房里,顿时显得空间格外逼仄。
    于是男人更加拘束。
    “怎么,话也不会说了?”
    苏瑭声音带笑,袅袅绕绕莲步轻移,直走到紧张的侍卫半步远的距离才停下。
    边说边往前微微凑过去,那半步的距离也没了。
    刁鞑本就是一身腱子肉,此时更是整个人硬梆梆像肖家撑着大门的那根立柱似的。
    女人吐气如兰。
    红唇一张一翕间香气四溢,比白日闻到的清淡香味又有所不同。
    他有些晕。
    苏瑭忽然觉得有趣极了,女人与男人之间,本该如此。
    相敬如宾就是个笑话,相敬如冰还差不多。
    她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从前真是太不会享受人生了。
    这么想着就不再客气,直接探手抚上了男人带着青茬的下巴,摸起来比看起来轮廓更加诱人。
    苏瑭指尖顺着下颌线条滑到耳畔,忽然踮起脚尖凑过去,冲着男人耳孔吹气。
    “我想,要你……”
    刁鞑只觉得血液瞬时沸腾,脑门儿被血气冲得一阵阵发晕,什么理智都被冲没了。
    他蓦地探手把人搂紧,在她的引导下滚进了床榻。
    ……
    被主人留在了外间“放哨”的杨柳今夜就没有阖眼。
    里间的响动让她紧张不安忐忑害怕,却一直脸红心跳,那些声响,她从未听到过。
    以前大爷还会在小姐这里留宿的时候不是没守过夜。
    全然不是这样的。
    杨柳既好奇那人是谁,又为小姐担心,只能打起精神忍受着听觉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忠诚地为主人守门。
    而波澜稍霁之时,苏瑭隐隐在想——
    自己这才算是成为一个女人了吧。
    她眉眼含春,腮飞红霞,肩头有香汗淋漓,心口随着呼吸起伏,显然是激动不已尚未平息。
    然而刁鞑却还拱在榻尾,不知道在接着月光研究什么。
    偶尔能感觉指尖细细拂过。
    那感觉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腿,倏尔身子一颤,不禁娇柔皱眉,在搞什么?
    “怎么了?”
    苏瑭声音柔媚,似乎有压抑不住的什么要冲破土壤再次冒头。
    半晌,刁鞑才抬头,指尖按着皮肤示意,“这处……有颗好看的小痣……”
    那怜惜又爱不释口的语气让苏瑭莫名颤栗。
    指尖伸过去勾住男人的下巴,不容抗拒地往上拉,同时凑下去,咬上了他饱满的下唇。
    ……
    鸡鸣三响,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小姐……”
    刁鞑往身上套着被揉成一团找不到袖口的夜行衣,清醒之后又变成了木讷寡言的侍卫。
    “嗯?”
    苏瑭懒在榻上没动,只在腰间斜斜搭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布料。
    半晌见他又不出声了,她才撑起身子,布料滑落。
    “放心,”她走过去靠近男人怀里,按着他心口道:“还有下次。”
    刁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苏瑭知道他肯定是笑了。
    “不过……我有件事要你去办,这些日子可能要辛苦你了。”
    “小姐你说。”
    说到要办事,刁鞑立马应诺,现在就算小姐让他去死,也是甘之如饴的。
    其实不止是现在,就是从前也是如此。
    苏瑭满意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又凑到他鬓边细细耳语。
    “肖寂几……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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