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语重心长地说:“军人殉职是能入烈士墓的,你晓得现在墓地有多贵吗?以我的能力,买不起啊亲,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军队福利好,进了就包吃包住,还给你工资,不然助学贷款要还到哪一年去?何况报效帝国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其他还有什么事能对全人类有意义?”
    思蕊说:“繁衍后代。”
    白黎鄙视它:“都什么年代了还繁衍后代,我这种基因传下去有什么用?不如精神永存。”
    思蕊:“……”
    白黎撸袖子:“放首歌来听听,我喜欢听古地球时代的歌,来个《小跳蛙》。”
    欢快的歌声里,她看死掉的蜈蚣尸体也没那么难受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法克它个小碧池咯。
    *
    在工作的间隙,赵元辰会打开智脑的监控,沉默地观察着白黎。为了不特别侵犯她的隐私,他转入了公园的监控设备,不再偷窥她的智脑。
    毕竟对于太子殿下而言,围观对方上星网购买内衣、看小x文什么的……咳,不太合适。
    公共场合的监控就好得多了——为了降低犯罪率,大部分公共场合都安装着监控,而官方可以依据级别要求调看不同的监控内容。在帝国里,最高权限在皇帝陛下手上,其次是太子和首相。只是皇帝病重已久,部分权限早就转交到了他的手上。
    呃,当然,入侵别人智脑这种事是犯法的,不过,如果按一个维护帝国安全的帽子,又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赵元辰很清楚自己手里捏的是什么东西,在没有外力能够制衡的情况下,更需要谨慎小心,以免落入深渊。
    “殿下。”丽碧端着托盘,送来新鲜出炉的茶点,“请稍作休息吧。”
    赵元辰的智脑默认是私密模式,除非主动开放,否则就算人在身边也窥视不到一鳞半爪:“放下吧。”
    丽碧道:“有件事想要请示殿下。”
    “你说。”
    “今年殿下是否预备去莎莉花园避暑?”
    皇室的房产不止一处,赵元辰名下就有不少不动产,遍布各大星区。莎莉花园就在第二星区的一颗星球上,那里以优美的风景与适宜的气候闻名,从前一到七八月份,赵元辰就会离开帝都星,去莎莉花园小住几月。
    但赵元辰答得很快:“不去了。”
    丽碧欲言又止:“殿下……”
    “有事就说。”
    丽碧来东宫服侍快有五六年了,差不多也摸清了这位殿下的性子。对待身边的人,他赏罚有度,从不发脾气,然而也不亲近她们,不玩笑,不狎昵,与对待ai没什么区别。
    只要遵守规矩,很多事情上很好说话,但是如果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无论怎么求情都没用,压根不顾念情分。
    比起仁慈心软的皇帝陛下,这位殿下更像是一国之君,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被作为帝国继承人培养的。
    因此,面对赵元辰,丽碧说出口的每句话都要含在嘴里过一遍,觉得没问题了再说出来:“殿下的蜜月之行迟迟未开始,星网上已经有您和太子妃感情不和的传闻了。”
    皇室的动向一直是民众们喜爱的热门话题,常年霸占话题榜单,尤其是赵元辰年轻又身份尊贵,格外受人关注。婚礼的热议未散,他的蜜月之行就成了新的热门话题,大家把著名的星球猜了个遍,眼巴巴地等着官方给出确切答案。
    恰逢避暑季节,不少人倾向于赵元辰会带新婚妻子去莎莉花园,间接导致了那个星球上的旅客量猛增了一大截。
    而对赵元辰来说,蜜月不蜜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室的形象。他挑选朱莎作为太子妃,就是看中两人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日后对外报道起来算是一段佳话。
    民众渴望浪漫的爱情,想要星际时代的童话故事,他就给他们一个。
    谁能想到朱莎居然会临时逃跑呢。
    “我想一想。”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丽碧咬了咬嘴唇,轻柔却坚定地说:“愿意为殿下分忧。”
    赵元辰神情不变,颔首道:“我知道了。”
    见他未曾斥责,丽碧猛地松了口气,柔顺地告退了。
    赵元辰道:“梅浮,外界的舆论如何?”
    “关于您的话题中,45%的人仍旧在猜测太子妃的身份,67%的人在讨论您的蜜月之选,29%的人想要给您做情人,35%的人表示愿意提供卵子……”梅浮洋洋散散报了一堆数据,末了又打了个补丁,“白黎小姐在‘跪求太子殿下找情妇’的选项中投了票。”
    赵元辰无言。
    梅浮诚恳地说出分析结论:“她可能忘记自己是您的合法配偶了。”
    这真的不能怪白黎,科技发展到现在,生孩子有人造子宫,做家务有机器人,虽然仍然是一对一伴侣制(既同性恋、异性恋均可结为伴侣),但感情的形式比过去更加多样化。
    一辈子单身不结婚的有,单身到处玩儿的有,结了婚各玩各的有,一人禁欲不过性生活,另一人到处找情人的亦有,像赵元辰这样只是其中一人的亲子,和伴侣中的另一人没有血缘关系的更不算什么事儿。
    只要赵元辰愿意,皇太子风流不羁、浪迹花丛的人设也完全立得住,指不定还能拉高女性公民的支持率。不过,考虑到浪子人设费时费力又麻烦,也不如痴情专一吃香,赵元辰就选了“恩爱夫妻”的剧本。
    作为少数的知情人,白黎深深觉得,要是朱莎找不回来,赵元辰独守空房也太虐了,所以果断支持他找情人。
    身为皇太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何苦亏待自己呢。
    “朱莎现在怎么样了?”面对眼前的困境,赵元辰问出的却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白黎:前天pk芬里尔狼,今天喂食人树,我的人生大概和外星生物杠上了。
    男主不是专一洁身自好的人设,也没有对其他女人x不起来的毛病,只是认为既然可以用抑制剂一分钟解决生理需要,就没有必要花费前后加起来一个小时(?)去找女人啪啪,以及,浪迹花丛麻烦又费时,所以……现实是很残忍的,并不浪漫=0=
    第11章 流落街头
    公园的义务劳动累、热、脏,却有一个好处:下班早。白黎在晚高峰到来前就回到了任朵的家里,本想马上冲个澡,谁知进门就发现任朵在睡觉。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任朵,你病了吗?”
    “没有。”躺在被窝里的任朵面色苍白,额角还冒着星星点点的虚汗。
    白黎哪会相信:“你可别犯傻,把小病熬成大病就麻烦了,租个电子医生来看一下吧。”
    电子医生是现在比较普及的身体检查机器,富裕家庭常备,穷人可以在网上租借,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货,和点外卖没什么区别。
    “不用,我没事。”任朵别过脸去。
    白黎看着她,沉默了会儿道:“任朵,我们俩非亲非故,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无权说你。只不过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多上心。”
    这话有点交浅言深了,但任朵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切,鼻子一酸,不由道:“我、我卖了卵。”
    白黎吓一跳,脸上却假装没什么大不了的,酷酷地说:“就这样?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受欺负了呢。”顿了顿,又问,“想吃点什么?得补一补吧。”
    任朵果然放松下来:“吃得起什么?躺躺就好了。”
    “是得多休息几天。”白黎给她倒了杯热水,“你脸色不太好,营养剂可能补不过来,明天买盒营养米粉吃吧。”
    任朵沉默地摇了摇头:“不用。”
    穷字当头,白黎很懂:“随你吧。”她借用了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就准备睡觉,刚刚躺下,就听卧室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她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装作没听见,蒙着被子睡了。
    朦朦胧胧的,卧室里的人说:“几颗卵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想要小孩的女人没有取过卵啊。”
    “那可不。”白黎镇定地说,“都什么年代了。”
    任朵连续得到了她的两次肯定,慢慢放松下来。是的,虽然她隐隐清楚自己做了件蠢事,但木已成舟,她想听的不是指责,而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也这么想?”任朵想得到更多的安慰,紧闭的嘴巴活泛起来。
    白黎说:“卖卵也就对身体不大好,以后有钱了好好保养还来得及。要我说,最怕是卖数据,你的数据被公开下载,谁都能和你……就算是虚拟啪也很恐怖啊,对吧?”
    这年头,人们解决生理欲望有很多办法,除了正常的肉体交流之外,还有与真人一般无二的仿真啪啪机器人。如果贪图新鲜,虚拟体验亦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正规的虚拟性爱网站里,啪啪对象的数据是虚构的,真人卖淫触犯法律。
    但很多人不喜欢虚构的数据,就想要和真人飙车。
    不法分子看准了这一点,利用各种手段购买真人数据,什么坑蒙拐骗,什么贷款造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没用过的,不知道多少人被一丁点钱财买去了自己的数据包,后悔终身。
    帝国不止一次打击过这种非法行动,可是在这种地下网站里,用户下载数据包后就能进行嫖娼,又因为少了建模的成本,收费十分低廉,屡禁不止。
    白黎不知道任朵是为了什么才走这一步,可能是有急用,可能是为虚荣……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她能做的只是提醒任朵不要一错再错。
    任朵当然不想自己的数据出现在地下色情网站上,赶紧道:“我才没这么蠢,这次是因为真的急。”
    “我想也是。”白黎揭过这个话题,“对了,你知道吗?我今天的工作超级辛苦……”
    絮絮的抱怨中,事情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任朵休息了一天,隔天想要去上班时得到噩耗,她的兼职已经被另一个人顶替了。按天结算的工作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休息一天就可能会丢饭碗,怨不得别人,她只好和白黎一起加入了寻找工作的漫漫之路。
    可白黎好歹有帝国大学的学历,同样的条件下,名牌大学自带光环,雇主更愿意雇佣她,而任朵的学校只是寻常,已经连续三天遭遇滑铁卢了。
    没有应聘上工作,就没有收入,而交通水电都是要钱的,生活成本没有降低,只出不进的生活坚持不了多久。
    白黎怕她想不开,盘算着自己的存款,主动放弃了一个非常热门的兼职:“这种有钱人家的婚礼很难得,不累钱又多,对了,婚宴上的鲜花要是没人要你就拿点回来,回头还可以便宜卖了。”
    任朵全部答应下来,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影。
    白黎松了口气,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是说爱笑的女孩儿运气都不会太差吗?
    谁料到全是骗人的。
    *
    在赵元辰的记忆里,朱莎就和大部分的贵族小姐一样,生在优渥的家庭,不太懂民生疾苦,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到了大学就选一门自己喜欢的专业深造。
    或许是因为出生时赶上了复古思潮——安稳富裕的生活催生了人们对古地球时代的好奇——朱莎在大学时就选择了帝国大学的古代艺术专业,到如今已小有成就。
    赵元辰觉得很好,身为军部大臣的女儿,朱莎生活富足,金钱对她而言没有什么诱惑力,沉浸于艺术,就不会太执着于权势。
    宴会上的交流佐证了他的猜测,比起其他致力于往军部、政部、商界发展的贵族小姐,朱莎没有什么野心,生活简单,心思纯粹,一心扑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他不需要太精明能干的妻子,野心勃勃的贵族小姐也不会愿意嫁入皇室受桎梏,朱莎的性格刚刚好。
    她会很适合皇室生活。
    赵元辰认为,即便他们做不到恩爱,至少可以相敬如宾。
    何况在选妃之前,他就单独问过她是否愿意。她若是婉拒了,他也不会强求,毕竟皇室保守,不赞同离婚,和不爱的人相对一生是件痛苦的事。
    但朱莎答应了,哪怕有点羞涩,月下花畔,她确确实实点了头。而后,婚礼的安排样样件件照着她的心意来,赵元辰不吝啬于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丈夫,但她偏偏在婚礼上离开了。
    这完全不符合朱莎的性格,赵元辰的第一反应是她被胁迫了,有人蓄意破坏这场婚礼。他一边与白黎演戏,顺顺利利地演完了婚礼,一边令人寻找朱莎,找到了不要惊动,暗暗观察对方的行为。
    他以为逃婚一事别有隐情,所以始终保守着婚礼的秘密,确保解决此事后,朱莎不会受到影响,仍然能够做她的太子妃。
    可是几天过去了,他看着一份份监控资料,不得不承认也许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朱莎可能真的是和人私奔了。
    监控视频里,她和人手挽手举止亲密,她为人洗手作羹汤,她笑得那么开心,不见一丝勉强。
    她是自愿离去的,不是被欺骗,不是被胁迫,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赵元辰很意外,亦很不解,但若要说到多么生气恼怒,却也没有。平心而论,他不认为自己撇除皇太子的身份,有什么值得女孩子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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