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点再来点。”隋安安在下面欢喜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三哥!”一声听不出语气的叫喊,风春莫低头看向门口,嘴角一咧,嗖的从树上转了下来。
    “你干嘛呢,三哥。”莫雨肚子比隋安安要大很多,还有几日便要临产,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让她这般不管不顾跑过来。
    到了之后她打量了一下同样小腹隆起的隋安安,之前见过面,也是好印象,可这次出现的突然,更何况她是出现在君庭府,当今三皇子新赐府内,又是在宫南枝跟风春莫闹别扭的时候出现,难免不让人多加揣测什么。
    隋安安本来是坐着,见她来了起身相迎,莫雨当做没看见,径直坐到她身边的凳子上,右手轻轻抚摸肚皮,像是在安抚着她的孩子。
    “都这个月份了,无端跑来做什么,动了胎气多少人会饶不了你。”风春莫将手中的榆钱叶子递给隋安安,也不打算坐下说话,似乎预料到莫雨这番前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莫雨也不说话,拿眼睛的余光不断审视隋安安,那人也觉得不对劲,便说了声你们先聊拿着榆钱叶子进了屋中。
    “三哥,你也太荒唐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都说当朝三皇子,金窝藏娇,连孩子都有了,难怪南枝一提到你便大发雷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没回来的时候你日日盼着,怎么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倒是沉得住气了,连面都不见,难道你真的变心了,真的喜欢上这人,三哥,你倒是说话啊。”
    莫雨自然知道风春莫对宫南枝的心,可是两人这样故作清高,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到底要做给谁看。
    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呸呸呸,谁是那太监,真是气糊涂了。
    “我俩的事,你少管,一会儿赶紧回去,临产之前,都不要再出门。”风春莫心中不由得有些烦闷,急于打发莫雨回家,也无心应对她说的这些问题。
    “三哥,我不相信你会变心,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俩着急,一个稀里糊涂嫁去南国,一个要死要活跟着追了过去,这会子倒是都回来了,可是你们却连个面都不见,连句话都不说,这是为什么,那晚从街上把她救起,她吐了不少血,从小到大,我头一次见她这般失魂落魄,不提你还好,一提到你,简直就跟炸了毛的鸭子,恶语相向,不分青红皂白。”
    想到那晚场景,风春莫胸口还是闷得难受,不得不承认,那场景严重伤了他的自尊心,作为一个男人的强烈的自尊心,他一直全心对待的女子,却没有如同自己一般全力付出,全然相信。
    他爱她,这是肯定的,可是这道心里的坎不过去,自己也不想去面对她。
    “她伤的严重吗?”
    “死不了,既然你关心她,为什么不亲自去问。”莫雨没好气,肚子里的孩子趁机翻腾了一下,扰得她心里愈加烦躁。
    “早点回去,我有事,先走了!”话没说完,人已经飞身上马跑出了几里远去。
    莫雨在那,一个劲的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屋门开开,只露出个头来,“莫雨,你冤枉你三哥了,我这孩子,可不是他的。”
    说完,立刻关上了门。
    你们这些糊涂账,我真是懒得管,莫雨歇了一会,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疼,不一会,脚底下流出透明的水来,这下更是半点都不敢动了,羊水破了。
    平生第一次,紧张,害怕,她张了张嘴,想大声喊,却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不喊,脚底下的羊水越来越多,最后,她朝着屋里那人喊道,“隋安安,救命。”
    接着便是呼天抢地,人仰马翻,人来人往,焦头烂额,整个君庭府,头一次这样热闹。
    大皇子的妃子居然在三皇子的府邸里面,马上临产,还是一个大肚婆搀着另外一个大肚婆,那场面,简直不能用言语来描绘。
    莫琊莫将军的夫人半个时辰赶来了,急得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找的宫里的御医,一盆一盆的血水来回换着。
    屋内又生起火来,本来六月天热,这下子就跟烤火一般,“小雨,娘在外面,没事,生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坚持住,小雨,你听到回一声,恩?”
    莫雨阵痛开始,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脸色都已然苍白,狠命咬着嘴唇,她想挤出个笑来,想大声告诉母亲,没事,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蚊子的嗡嗡声,打在棉花上便没了力气。
    “夫人还需努力,你这是动了胎气导致羊水早破,现下宫口还没有开,夫人必须忍着不要叫喊,保存体力,你们几个下去煮壶老山参鸡汤,一会拿来给夫人提气,如果顺利,半夜就可诞下皇子。”御医在那写着方子,一旁的婢女接了过去匆匆交给厨房去做。
    “殿下呢,有没有过来?”莫雨紧紧抓住被子,只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就能昏死过去。
    “夫人,殿下在宫中议事,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夫人不可多言,保持好呼吸,保存好体力,一会喝了鸡汤,宫口开的差不多,你就要准备用力产子了。”
    这个时刻,全凭一口仙气吊着自己,忍忍忍。
    却说宫里那位,风北墨跟杨广贞并肩从养心殿出来,杨广贞像是得了什么喜事,满面春风。
    “北墨,从此你我就是一家人了,我帮你乃是天经地义,唯独一件,日后不能委屈了倾城,虽说是个侧妃,日后若是能帮你添个一儿半女,你也知道我的心意,对吧。”
    宫墙深深,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巷子,青苔顺着墙角丛生出不少,“岳父大人小心脚下,石子加着青苔,容易滑倒。”
    “贤婿有心了,老夫打心眼里高兴那,这几日你需按兵不动,风北城带着军队驻扎在南城外三十里,风春莫自己无心皇位,我已经找人监视着他了,据说方向像是东胡中庸那边,不知那小子搞的什么花样,既然他愿意出去送死,咱么也得成全他,那数百位杀手就布置在北朝边境,只等他自投罗网。”
    杨广贞捏着下巴上的胡子,眸光带着阴险毒辣。
    “一切全都仰仗岳父大人了。”风北墨拱手施礼。
    “殿下,殿下,夫人要生产了!”远远地对面跑来一个太监,边跑边叫。
    风北墨心里陡然紧张,欣喜,也顾不上跟身旁人告别,几步跨过去,跟着那人便往宫外跑去。
    这等小儿,还敢戏弄本太尉。杨广贞轻蔑的笑笑,自己本就一个女儿,掌上明珠,决不能容忍有人霸占正妃的位子,让自己女儿屈居人下。
    大皇子风北墨大喜,喜得麟儿,当夜有人欲行刺正妃莫雨,恰巧被一怀胎数月的女子撞见,危急关头,这女子以身挡剑,等到援兵赶来,这女子确是不幸小产。
    此事一出,风北墨自然清楚是谁动的手,却不敢对莫雨说一个字,只是加大了严防力度,从君庭府往大皇子府搬迁的时候,更是谨慎小心,恨不能时刻待在莫雨身旁。
    无人知晓挡剑的女子什么身份,身边的婢女个个眼泪汪汪,只当没有照顾好三皇子的娇妾,令她小产,同时也是佩服她这般为她人着想,竟能挺身而出,勇斗歹徒。
    这几日都是大鱼大肉,人参鹿茸的伺候,那人失了孩子,犹如丢了魂魄一般,面色惨黄,也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
    隋安安趴在床榻之上,满心懊悔难过,眼睁睁看着他人的剑刺到自己孩儿的位置,锥心刺骨,无能为力。
    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南木涵,我还是把跟你之间唯一的牵扯弄丢了。
    莫雨昏死过去的时候,并不知道是隋安安救了自己和孩子,待醒来听见下人议论,内心不由得震惊,同样是母亲,她竟然用自己和孩子来挡在她的身前,这种恩情,该如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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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话巴山夜雨时
    “夫人, 别再多想了, 等日后,我一定好好感谢那位姑娘。话说,三弟还真是急性子,还未成亲, 竟然早早有了孩子,可惜,可惜啊......”风北墨心里想的是一回事, 嘴上说的确实领一套说辞。
    因为莫雨知道隋安安的身份, 却碍着风春莫的身份,此刻也不便再提起,因而只让风北墨误会着, 却不去解释。
    “北墨, 你今日是为何事进宫?”
    风北墨一愣,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当下有些惶惶然,不知道是该说实话好, 还是暂且隐瞒。
    “父皇找我有些事情商量,你现在刚刚生产完, 身子虚弱, 还是要多休息, 孩子有乳母照看,可不要累坏自己,近来府里的事情, 我让管家去操持了,你安心养身体,别的都不要去想。”他揽过莫雨的身子,心里藏着愧疚,却是不悔。
    他跟莫雨也算两心相悦,情投意合,青梅竹马的,可是,一个男人若要成事,必然要抛却这些儿女情长,做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
    现下不是跟她摊牌的时刻,一切都要再等等。
    “不如,我替你来说。”莫雨抬头,神情凝重,她看着面前这个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有些迷茫,“你要迎娶杨倾城。”
    “你?”
    “你只管说,是与不是?”
    “是,可是我......”
    “好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要睡会了。”说罢,莫雨扯过被子,转身向里,那人站在一旁,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开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三哥,三哥能做的,全天下,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够做到。
    莫雨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临近北朝边境,风春莫愈发小心起来,之前有探子报,杨广贞沿途设下好多埋伏,他们也是早做了很多准备,才敢直去东胡。
    “少主,你听,是否有人在跟着我们。”方储信勒住缰绳,周围很静,静的你听不到远处到底有没有声音。
    屈然下马,趴在地上,右耳贴近地皮,轰隆的马蹄声渐进渐远,中间夹杂着行人赶路的声音,起身,他打了个手势,一行人都下了马,避进一旁树丛中。
    不出片刻,一群黑衣人跨马而至,声势浩大。
    领头那人像是发现什么不对,跑出去不多远便停住不前,风北墨那边的马听到声音,一个没忍住嘶鸣起来,那群黑衣人立马辨明方向,蜂拥而至。
    方储信携着风春莫往一边小路边打边撤,此番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高手,对付这群黑衣人不在话下。
    十几个人一会儿便赶上他俩,风春莫冷笑出声,“爷我还想留你们多活几年,可你们偏偏想要来送死,爷我只好成全你们,拿命来!”
    “小心!”一声熟悉的女声自右后方传来,接着娇俏的身影几个飞跳落到跟前。
    “你来做什么,荒唐!”
    “要你管,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要杀要剐也得有我说了算,他们凭什么来杀你。”
    此人正是闹了数月别扭的宫南枝,此刻一身男装打扮,倒是动作灵活,反应迅猛。
    “让开,刀剑无眼,数日里沉醉温柔乡,连剑都不会拿了。”宫南枝说着气话,却是害怕那剑再伤了他。
    数度重伤,如今恢复到什么程度,自己是想也不敢多想。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风春莫心里却突然释怀,无比的畅快,他几个身手站在她背后跟她背立而站,小孩子般讨好,“你还不是爱我爱的不行,看不得我受半点伤。”
    “油嘴滑舌,小心他有暗器!”宫南枝一脚蹬在对面黑衣人胸口,左手出剑横砍在欲从一边袭来的黑衣人。
    “多谢娘子相救!”风春莫咧嘴一笑,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算是揩了个油。
    收拾完这帮黑衣人已是半夜,方储信回到他俩身旁,突然惊呼一声,“少主,你流血了。”
    宫南枝回过头去,只见风春莫胳膊上鲜血直流,都染红了半边臂膀。
    “没,方叔你别在那边大惊小怪,这是刚才那人喷出来的血,我只不过破了个小口子。”风春莫还在那边强词夺理。
    “去找个店,今晚不能赶路了,等你伤好了,再走。”宫南枝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拽着他的胳膊,让他上马。
    待他坐稳,自己转身想往另外一匹马那边走,却不料被风春莫一手拽起,稳稳落到他的身前。
    “南枝,我们闹了太久了,我现在连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宫南枝别扭的看着一旁数十人,一把将风春莫的脸拍开。“你可当真是不要脸了。”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这场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宫南枝想到的是那一晚的香艳场景,风春莫嘴上自然没有把门的,方储信一行人跟他们隔了几十米,远远的跟着,也不做打扰。
    住店的时候可把掌柜的惊着了,他们一行人把剩余的客房全部包下,当即把掌柜的乐的合不拢嘴,更加小心伺候,所需物件,应有尽有的提供给他们。
    等到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宫南枝背对着他站立,没好气的说,“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这有金疮药,出门前各类药我都去买了个遍,终于派上用场了。”
    风春莫上前几步,挨着她站立,是真是假宫南枝都分别不清,他孩子一般冲着她说道,“我的手臂受了伤,你帮我脱一下。”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宫南枝心里猛地跳出了那个口口声声叫她娘子的人,此情此景,仿佛过去的某一天真实存在过,却又不是那样真切。
    她转过身去,风春莫的左手臂上满是鲜血,看上去伤的不轻,她轻轻解开束腰,从肩膀处小心翼翼的举着那衣服,尽量不扯到伤口,即便如此,风春莫还是咧了几下嘴。
    “活该。”宫南枝心里看着揪心,嘴上还是说不出好话。
    一道半指长的伤口划在他胳膊外侧,看上去触目惊心,宫南枝赶紧拿出药粉,轻轻倒在上面,又用嘴巴微微吹匀了些,用干净的纱布缠了几圈,一抬头,那登徒子正眼睛明亮的盯着自己,就像有一团火,烧得炙热,烤的浑身发烫。
    宫南枝结巴了几下,刚想转身,突然被那登徒子一把抱住,他故意在耳边吹着气,越发温柔,越发动情,“南枝,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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