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沐七夕起身查看,却只看到天一飞奔而逃的背影。
    刚才,天一正要来回禀那些精制陨铁的后续处理,可才刚到院子里,就听到王爷被罚“面壁思过”。
    吓得他一脚踩空,摔了一跤,爬起来后飞奔逃走,心里挂着两行面条泪。
    大小姐,你果真好“柔弱”啊!
    沐七夕大囧,回身看到百里连城更是恼羞成怒:“还看!叫你面壁思过没听懂啊!”
    反正都被天一听到了,想来这“悍妇”的名头也是跑不掉了,不贯彻始终,岂不浪费?
    百里连城心里觉得很委屈,他明明没感觉到啊,可又不敢惹她,乖乖地背过身去,面向墙壁:“夕,我真的好可怜的。”
    “现在装什么都没用了!”
    沐七夕气呼呼地走回床边坐下:“而且,面壁思过又不影响说话,你就那样说吧。”
    抬手往脸上扇了扇风,连她自己都觉得高温得可以煮鸡蛋,可想而知有多红,现在不看他的脸,她至少不会更加羞恼。
    “好了,你继续说吧,你五岁时被你师父发现,教你很多东西,后来呢?他怎么忽然死了?”
    沐七夕,说正事,刚才只是一个意外,绝对不是脑袋进水,快忘记,快忘记!
    沐七夕一边转移话题说正事,一边在心里做着心理建设,还一边往脸上扇着风。
    没看到背对着她的百里连城手中出现了一个小铜镜,一双黑眸里布满笑意。
    第171章连城,不哭
    “师父之所以会发现我,因为他在逃命,找地方躲藏时无意中到了石屋,看到了我。”
    百里连城看着手中的小铜镜,里面倒映出她可爱的模样,嘴角轻轻上扬,接着往下说:“那时,师父身受重伤,教我,也是在养伤。”
    铜镜里,沐七夕像是压住了羞窘,又像是听出了兴趣,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
    怕她会发现,百里连城收起了铜镜,自嘲地哼了一声:“关我的石屋,如同魔窟,不敢有人靠近,反倒成了皇宫中最安全的地方,师父一呆四年,竟是无人察觉。”
    沐七夕皱起了眉头,她不敢去想当时的百里连城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一个小孩子,被关在石屋中十年,不见天日,被所有人当做怪物避而远之,不难想象其中肯定有人口出恶言等等。
    她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心疼。
    “我的名字,连城,是师父取的,师父说,若能连城百里,浩瀚无边,或许,能看到他的故乡。”
    听到这句,沐七夕吃惊地张目:“所以,你五岁前连名字都没有?”
    这简直是……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百里连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接着再往下说:“我九岁时,师父外出三月,回来时满身血迹,奄奄一息。”
    “他用最后的力气再跟我解释了一遍修炼要诀,不顾我的反抗,将全身元力倒灌给我后,就死了。”
    百里连城现在说得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眼睁睁地看着唯一一个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他悲伤,可他说不出来,宛如野兽受伤般的痛嚎,反而更激起其他人的惧怕,说怪物发疯了。
    甚至调集了军队守在石屋外,严加防范了好几天。
    再后来,他把师父的遗体藏在角落,就那样天天守着,亲眼看着他腐烂,亲眼看着他化为白骨。
    然后,他亲手将他烧成了灰,走出石屋时一并带了出来。
    直到现在仍随身携带。
    他没有让师父入土为安,因为师父说,他想回到故乡。
    没到达师父的故乡,即使入土了也不会安,他随身带着,就像师父依然陪在他身边,他想,这样定能比入土更让师父安心。
    ——即使,这样的做法会被人误解,也无所谓。
    百里连城不说话了,微微垂下头,抚摸着手上黑色的戒指。
    师父,连城长大了,找到媳妇了,你看到她了吗?她很好,连城很爱她。
    将来,连城会和她一起陪着你,送你回故乡。
    沐七夕听得眼眶发热。
    他说得简单而平静,但她知道,对他来说,师父就相当于父亲,那种失去至亲的痛,她也体会过。
    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张开双臂抱住他,沐七夕哽咽:“连城,不哭。”
    他没哭,她知道他没哭。
    但是,他的心在哭,她听到了。
    “连城,有我,我陪你。”
    女人都是感性的,这一刻,她或许比百里连城还动情还哀伤,不顾一切只想给他温暖。
    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沐七夕在为百里连城心疼,也是在对自己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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