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仰几次想进去,但密室门打不开,三天了,他知道,就算她不寻短见,也差不多要见阎王了,叫了寻龙几个过来,准备从外面开密室门。
    吕东来闻讯赶过来,看见几人正围在密室外面,拿着大斧子准备劈门。
    他走过去劝道:“莫废力气了!”
    周仰看到这小道士回来了,像松了口气,前三天他几次差人去请吕东来回来,这厮都有各种托辞。
    “你回来得正好,这门是被南昭在里面用了灵花之力关上的,书架后面是石门,恐怕斧子怕也打不开,你快想些办法,把灵花之力破了!”
    吕东来却说:“她还有力气引灵花之力,就证明死不了,不必担心!”
    要不是早习惯了,周仰一定会动怒将这小道士给轰出去,他冷面问:“那你此刻回来做什么?”
    “贫道怕王爷您担心太多伤了神,特意回来告诉你,傍晚她就会出来了!”
    “真的?”周仰有点不信,但吕东来又不是一般人,他说之言,应能实现。
    于是就命寻龙等人退下,他们在外等到傍晚时,眼看外面太阳落山,马上就黑近了,密室门依旧未开。
    寻龙半躺在一张书桌上,突然蹦了起来,拿起旁边的大斧头道:“就知道那小道士打胡乱说,说什么人傍晚就会出来!呸!主子,还是让我劈门吧!”
    声音刚落,密室的门开了!
    几日没吃没喝的南昭倒没有虚弱之相,只是几日没见阳光,身上颓靡如废,脸色寡淡。
    她头上发髻散了,蓬乱的头发披在肩背上,显得她身子极其瘦弱。
    周仰仔细看了她手心的灵花,见红光醒目,才稍微放了点心。
    “南昭……”
    他几步走过去,抱歉的说:“九哥本不该骗你,但九哥与沈公子有承诺,不能违背,九哥道歉,你原谅九哥,别……”
    “九哥……我饿了……”她抬眼看他,那双眼眸里,没有责怪之意。
    其实在她知道真相后,她并没有怪他们合起来骗她,因为这些皆是沈如故授意,不管是吕东来还是她九哥,皆是为了她好,才瞒着她的。
    她怎会不知好歹去责怪他们?
    相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她过意不去。
    但这三天,她只想与沈如故呆在一起,什么话都不想说。
    周仰一听她喊饿,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饿了,九哥马上叫厨房给你做吃的!我们先回去!”
    回到南昭原来与沈如故住的院子,厨房那边手脚很快,几乎刚到,吃的就送上来了,米粥、高汤青菜嫩豆腐,皆是好咽的食物。
    南昭大口吃着,好像个刚从牢房里放出来的犯人。
    “慢点吃,别噎着了!”周仰在旁给她盛粥,心里却是安慰的,因为她能主动吃东西了,便是想开了!
    周鸢也过来看她,在屋子里对她说了很多话,其实她也是南昭将自己关在密室中后,才知沈如故已死,所以她说的无外乎是劝南昭好好活着,她的命就是沈公子的命!
    南昭都听见了,答应着,一口气喝了五碗粥,若不是她九哥拦着不让她喝了,她应该还能继续喝。
    就好像周鸢所说,她的命是如故的命,如故以后再也不能呼吸这人间的空气,不能食一口人间的食物,那她要为他多吃一点……
    夜已深,周鸢回去了,周仰还在,他见南昭已平复下来,才开口对她讲:“九哥用国公府的冰在密室中砌墙,是为完好保存如故的尸体,日后送他回青州故里,也好与沈家人交代,入土为安……”
    南昭听到这里,抬头看他,轻声告知:“九哥,我不打算送如故回青州。”
    周仰眉头微蹙。
    她脸上浮起一寡淡笑容说:“当年别人能用三粒灵花之魄复活他,我也可以!”
    她坚定的说完,眼中又浮起昔日的光彩。
    周仰只问她:“灵魄已入你之身体,若非你死,灵魄不能再取出。”
    她回答道:“除了我身上的灵魄外,其余还有七粒灵魄,只要我找到其中三粒,就可以了!”她信心十足的说:“所以九哥,还需你帮我继续保存如故的尸体,待他复活那天!”
    周仰点头,又问她:“你打算去何处寻其余的灵魄?”
    “鬼仙未辩占着欧阳宜的身体,它虚不断吸食活人气才可压制它强大的鬼气,想找到它,并不来,然后还有道神……”
    说到道神,她面色有变,收起所有笑容告诉他:“九哥,通灵封狱碑,我已想起了所有,他是我的师父,而我的前半生,他是我的恩人,就算真相中他是茅山派道者,但他也曾是青云观的高道青云子,不过……青云子却不是道神,在我心中,我师父还是我师父,但他早已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冬日,就被道神谋杀了!”
    “我第一道死劫,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要我的命。而我如今这条命,是如故给的,与前半生的恩人再无瓜葛了!”
    所以就算他日再见,师徒情谊已尽。
    为了沈如故,灵魄她一定要得到!
    周仰听她说完后,告诉她:“南昭,无论你做什么,九哥都会支持你。”
    从她住处出来,周仰缓步迈过拱门,步伐停下来,对着旁边的屋顶说:“都来了为何不进去见一面?”
    吕东来嘴里叼着一根青草,轻盈跃了下来,落地时,除了衣服灌风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脚落声。
    “月色撩人,贫道多赏了会儿!”
    周仰随口回答:“那应该每晚的月色都挺撩人吧?”
    吕东来心里腹诽道:你这王爷多管闲事,贫道爱躺哪儿躺哪儿,屋顶怎么了?屋顶就不能躺了?
    好像听到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周仰笑了一下,淡淡道:“道长总说这俗世男女之情不值得一提,其实这俗世,又岂止男女之情,别的情谊,也深重得很呐。”
    “莫说了王爷,这俗世的情谊,贫道消瘦不起!”
    周仰与他说回正事道:“真如道长所言,南昭决定要寻灵魄复活沈如故。”
    吕东来手环抱在身前,嘴里吐出那根青草说:“在见到沈如故之前,贫道都不曾听说过,灵魄可以令人复活之法,当年替沈如故复活的高人,至今是个迷,先不说,三粒灵魄为何白白给了沈如故,就算再找到此人和多的三粒灵魄——”
    他停顿了一下告知道:“沈如故做下选择之前,也想到了南昭知道他死讯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复活他,可是就算她做到了这难如登天之事,她要的如故,也回不来了……”
    “而且,不论她成功与否,皆是逆天之行,贫道绝不会帮她,王爷也应劝她放下执念才好!”
    周仰未应答,他就继续说:“沈如故本就是阳寿尽了的人,一再执着纠缠下去,她何时能放下成为真正的灵女?天象有异,北星宮错乱,许多观星术士称之为妖星现世,所指的妖星是谁,王爷应该知道!”
    “吕东来,在你眼里,她也是妖星吗?”周仰问道。
    “引北星宮位错乱的力量,确实出自轮回的灵花之主,但她是否是妖星,则看她手持的这道力量是作恶还是行善,她若是作恶,便是妖星无疑,贫道身负降妖除魔之己任,必定与她你死我活一翻!”吕东来昂首挺胸表明态度,然后又补充道:“但她若是行善,贫道便与她是……”
    是什么?
    周仰斜睨着他,倒要听听这断绝七情六欲的出世高道有何见解。
    他吞吞口水,想了想说:“是……道友!”
    南昭决心去找灵花之魄,一日都不愿耽误,次日,便找来吕东来,要他卜上一卦,找寻未辩的下落。
    吕东来前日才说过,不会帮她行逆天之事,不过一想到这未辩作恶多端,若不是生死门这儿需要他守着,他也早就去找这鬼东西了!
    可是卜卦寻物寻人对他这位南仙山高道来说是易如反掌,他的卦比八大观所有高道的都准,可是寻鬼仙……
    他冷飕飕的提醒道:“那未辩身上有灵花之魄,此力不凡,能隐她在世踪迹,卦可卜,但不准,你要卜吗?”
    “罢了!”南昭脸色一变,转身就准备出军营!
    与她一起来的周鸢听闻她要去找鬼仙,特别兴奋跟过来,今日穿得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欲要大展身手一番,听到吕东来说这句话,凑过来对着他作了个鬼脸,道:“小道士,要你有何用?”
    “你!”吕东来不是第一回被小看了,可今次却莫名的生气!
    没多久,在二人上马车准备回城时,他钻了进来,顿时让狭小的马车更加拥挤。
    “小道士!你做什么?”周鸢比了一块拳头在面前,以为他是来报仇的。
    这小道士还没那么没肚量,他悠然往马车里一趟,说:“贫道今儿得闲,大发慈悲帮你一次!”
    南昭唯一指望他的就是卜卦,现在卜卦不行,也没什么期盼了,就没回声。
    吕东来正等着她问自己要如何帮呢,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开口,憋着一股劲儿没出使,终于忍不住了,自己道来说:“不凡之力虽可隐在世踪迹,但却无法逃过世人的口耳!”
    周鸢呆呆的说:“本公主听不懂!”
    “不是说给你懂的!”吕东来嫌弃的瞥了她一眼,然后问南昭:“你该懂吧?”
    南昭眨了眨眼睛,请教道:“那道长有何高招,去借世人的口耳,寻找一只鬼仙的下落?”
    不久之后,城西太和茶楼。
    面对着满堂听书客,周鸢一脸鄙夷的对吕东来说:“本公主好奇,如何借世人的口耳寻鬼仙未辩之下落,结果就是来找个打胡乱说的说书先生?”
    吕东来没理她,一脸你等凡人的清高之相步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高喊道:“小二,来两盘花生,一壶好茶!”
    南昭也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情,跟着走进去,刚要坐下,有位姑娘走过来,礼貌的对她讲:“这位姑娘可姓南?”
    “是的,你是?”南昭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
    那位姑娘笑着回答:“我家主人在楼上雅间,想请南姑娘上去坐坐。”
    周鸢凑过来一脸老子是公主的架势问:“你家主人是谁?”
    对方依旧笑容可掬的回答:“姑娘随我上去便知道了!”
    第164章 :看到了沈如故
    南昭没有多犹豫,点头跟着这位姑娘朝楼上去。
    周鸢贴着她走,小声的问:“你也不怕有诈吗?”
    “不怕。”
    真有诈,也躲不过。
    很快就到了楼上的雅间,不得不说这间茶楼生意太好,二楼也有大厅,不过表演的是小曲儿,但一点儿也不比楼下说书的人少。
    请他们上来的姑娘推开门,雅间里比较安静,檀香味儿弥漫。
    雅间里面就坐着一位公子,面容清秀,但身子单薄略显病态,他身着的衣服非多贵的料子,普通的缎面,大街上许多人都穿得起,他面前摆着一壶刚泡好的茶,一叠花生,一盘糕点。
    南昭看不出此人的身份,对方已客气的站起来尊敬唤她道:“南姑娘,请进来做。”
    “你是?”
    周鸢站在她身边,而吕东来就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往旁边躺椅上侧身坐下。
    那位公子自荐道:“在下宁甘,云州简县人士。”
    “我们认识吗?”南昭直接问。
    对方摇了摇头回答:“南姑娘并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南姑娘!”
    “你为何认识我?”她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么个人,再说简县她去都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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