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身子自来就好,你不必担心。”说着,他问道:“你今日还有其他事吗?”
    她点点头,下意识的看过殿来的侍卫与太监,多有不便的模样。
    对方立刻会意,挥手命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旁人都退下后,南昭走近了,以从前他们那亲厚的语气说:“九哥,我觉得王妃有问题!”
    周仰神情微变,问她:“是否那夜你追柳叶叶发现了什么?近两日九哥处理政事繁忙,都未来得及问你。”
    她点头说:“鬼娃被道神带走,是因为一块叫玉从的碎玉,而那块碎玉,是从泰安王妃那得来的!”
    她之所以选择将自己发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周仰,是她还有一丝希望,那一切都只是明月公主挑拨离间,她还想相信九哥没变,所以说完这件事以后,她便细致的注意着对方的神色。
    周仰双眉微蹙,低头思虑着什么不答。
    南昭心中的答案越来越近,面色也跟着不安起来,出声问道:“九哥?你可曾知道有关那碎玉之事?”
    “我知道。”对方抬起眼帘,十分坦诚的回答。
    这却让她心头如鼓被猛击,阵阵回响。
    明月公主真的没骗她,周仰早就知道玉碎之事!
    “你知道玉碎可引鬼娃灵叛,为何不曾告诉我?”南昭不解的望着他,心里告诉自己,九哥一定有他的原因,绝不是明月所说的那般。
    周仰从案后走出来,来到她身边,伸手来牵她的手。
    她也没有躲,至少,这证明,她在九哥心里,还是原先那重要的位置。
    “南昭,九哥让你失望了吗?”
    她摇头,“九哥,从未曾让我失望过,我知道,九哥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九哥可以告诉我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一同度过那么多生死,再有多少磨难,他们可以一起面对!
    周仰的手温热,是这冬日里的暖意所在,她巴巴地等着他告诉他原因,他却抱歉的说:“你再给九哥一些时日,等时机到了,九哥都通通告诉你,好吗?”
    “时机,什么时机?”
    南昭不明白,有什么事,能让他连她都守口如瓶。
    “这件事,与我有关系吗?”
    她直觉里,这件事,必然与她有关。
    对方的沉默已确认了这个答案,她不能强迫他告诉自己,唯有点头问道:“好,我等你!不过,明月公主与闻晔有勾结,九哥打算如何处置?”
    周仰顾虑很深的回答:“明月是和亲公主,若冒然对她做什么,无疑会将炎国推向水深火热之中,生死门的祸事还未平息,还是先等局势稳定才可!”
    “九哥,我很肯定,她与闻晔图谋不诡,若是不先处理她,生死门的祸事只怕会……”
    “南昭!!”他语气加重的唤着她的名字,令她一怔。
    以前习惯了她说什么,九哥都会答应,突然之间,感觉是自己要求过分了吗?
    九哥明明知道,闻晔是个大魔头,数百年前造成生灵涂炭,更清楚她与闻晔前生今世的诸多纠葛,怎能对近在眼前的人诸多庇护?
    九哥到底在顾虑什么?
    她不再问了,渐渐将自己的任性和情绪收起来,变得沉着,平静,她说:“南昭不知九哥在顾虑些什么,但我始终相信九哥,我会等九哥的答案。”
    周仰对她突然的转变也有些无措,神情逐渐黯淡下去,还想解释什么,南昭已退后几步,向她行下君臣之礼。
    “营中还有要事处理,南昭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从殿中退出。
    在殿外的阶梯下,正巧遇见从国公府为周仰送煲汤来的明月,两人相对,明月身后跟着十几名侍卫和四个婢女,而南昭却只身一人。
    她并未因自己形单力薄而有丝毫弱势,昂首挺胸朝前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时,明月笑着停步问她:“如何,姐姐没有骗你吧?”
    南昭也停下来,冷视着她的脸回答:“多谢姐姐,有心了!”
    “多谢吗?”明月轻笑,再问她:“你可是直言让你九哥处置姐姐了?”
    她确实这么说了,但被明月猜到,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女人,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得牢牢的,那感觉就好像被扒光了在人前示众一般。
    明月见她沉默,便知自己猜对了,挑衅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他结发的妻子,他怎么会忍心对我做什么?”
    “那就恭喜姐姐了!”南昭面不由心的附和道。
    “那么你呢?”对方又颇是关心的问:“你就这么离开,甘心吗?”
    她不再回答,迈步朝前面走去。
    明月站在阶梯上望着远去的她,目光又刚才夹带笑意,逐渐变成阴狠。
    南昭从陇西府出来,并未直接出城回营,她去了驿站,求见承王世子殿下。
    早知她要来,驿站大门处,陈宁已受吩咐在此等候。
    南昭随他进入承王世子的会客厅,厅里烧着火炭,外面寒风呼呼,里面却暖和得很。
    “早知公主要来,我已命人背好热茶,公主请坐!”殷珏一身淡黄色袍子,起身迎她。
    南昭见只有世子一人,也没有多问,直接过去坐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叹道:“茶是好茶,可惜南昭却品不出味儿来了!”
    “公主从陇西府来,看来,有事烦忧?”
    南昭刚想开口,神色警惕的看向窗外,就听‘嗤’地一声响,她立即站起来到屋外一看,便见一只鸟儿落在窗外,身上还有血迹,似是刚才被何物给击落下来的。
    她走过去,刚要伸手将鸟尸捡起,那尸体突然化烟消失了!
    “不是真的鸟……”她轻声说了一句,再回去厅里,见刚才坐的茶桌旁边,已多坐了一人,正是公子寐。
    “公子好手法呢!”南昭这般夸了一声,也坐过去,与公子寐正好对上。
    公子寐手里捧着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淡淡回答:“就算摘了冬窗的耳朵,恐怕对方也知晓你来的意图了!”
    南昭也不多说其他,直入正题道:“明月公主现在已是炎国太子妃,她与道神串通,先是掳世子殿下,后又算计我失鬼娃,我此时手上有伤,不可引灵花之力,公子何不出手,将她除之?”
    公子寐抬眼看她,带着些许诧异之色问:“这便是你想的制敌之策?”
    未免也太粗暴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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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满是生死的路上,除了生,便是死,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让其消失,不再作祟。
    既知明月包藏祸心,她也不是佛主,何必苦度。
    而她之所以来找公子寐,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闻晔为逼你现身,无所不用其极,城外的妖怪可以慢慢除,身边的敌人却是致命的。”
    她不杀明月,明月早已多次要除掉她了,而公子寐力量强大,要杀明月,应该不是难事。
    “走阴人这一脉只有凤祥这一支了,她选明月为主,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南昭皱眉,问道:“莫非她明月还真是什么天命之女,杀不得了?”
    比起她说起明月时冷嘲热讽,公子寐平静得犹如一幅画,不知是否是看这张脸久了,她竟觉得越来越像沈如故的样子。
    良久,他淡淡回答:“引玉人之玉只杀邪魔妖鬼!”
    她听后苦淡一笑说:“死在你玉手里的也许只有邪魔妖鬼,但因你而死的无辜人却早已上了阴人路!”
    公子寐未答,一切故事都藏在他如海深的一双的俊眸中。
    南昭转头望着窗外,下雪了,雪花翩翩落下,她又想起,沈如故被闻晔掏心那日,城隍老爷接走他的画面。
    终究,那个人是沈如故,沈如故却不是那个人。
    不愿因往事而惆怅,她很快就转过头来,换了语气说:“这般说,你不愿意出手咯!那么我今日白来了!”
    说到此处,殷珏从厢外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碟厨房刚做好的糕点。
    这种事儿,自来由下人做,南昭见外面的侍从大多见怪不怪了,想来这位世子爷这般行事也非第一次了!
    “南昭,这是我闳国的酒酿桂花糕,有酒与桂花的味儿,香而不腻,你尝尝。”
    这是他最爱吃的糕点,只不过,桂花却不是四季都有的,且要做出地道的酒酿桂糕,一定要采入夜后,被露水打湿的桂花才最好。
    两人的话语被他进来打断了,氛围自然也变了!
    南昭本无心吃食,但见殷珏这般热情,就客气的拿起一块来咬了一口。
    这糕点果然没辜负他亲自奉上,味道确实不错,她有意看向旁边的公子寐,见他并不吃,刚要开口说什么,殷珏在旁说:“公子寐自来不喜甜食!”
    南昭听到这句,想起曾经他还是沈如故时,倒未特别拒绝过甜食。
    是因为身份不同了,喜好也不同了吗?
    那么,不同时候的他,心里又想些什么呢?
    殷珏送完糕点,并未打算出去,他坐到旁边的垫子上,关切地问:“好吃吗?”
    现在也不唤她为公主那般生分,好像是两个认识许久的朋友。
    南昭点了点头,回答:“很好吃,以前吃过的桂花糕都不及此。”
    对方似乎对这小小的一盘桂花糕给予了厚望,满心期待的问:“那我命人多收集一些桂花与酒酿好,往后剩下你也可耻到了!”
    她似听出这话中有另外的意思,停顿一下,笑了一下。
    旁边的公子寐将她笑中那一丝尴尬捕捉,轻抿了一口杯中茶,他提到:“世子是否还有要送回闳国的书信未写完?”
    殷珏听后,立即点头,起身拱手告辞。
    待他离开,房中只剩下二人,南昭深知他支走世子,必然有何交代,目光冷淡的落到对方脸上,等待着他开口。
    却没想到,公子寐竟问了她同一句话。
    “这桂花糕你觉得如何?”
    南昭面色无动,反问道:“公子想问的是我对桂花糕的看法,还是对世子殿下的?”
    她早知殷珏对她有爱慕之心,并亲自向炎帝提过亲,此事,原本炎帝已经恩准,后来却被告知她已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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