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宫问道:【你还去送信吗?】
    荀天弃咬了一口灌汤包,回道:【当然要去,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晚辈为何不去?】
    关于这个“决心”还得将时间转回到昨晚。
    话说昨晚,梁宫在建议荀天弃离开后,后者顿时沉默了。
    过了很久,荀天弃才有了动静,迟疑不定的神色变成坚决,他道:【梁前辈,晚辈思考许久,还是觉得……不甘心。】
    是的,不甘心,他不甘心遇到困难只想着逃跑。
    【哪怕有可能威胁到你的性命?】梁宫眯了眯眼。
    【是的。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寻道之路上不可能永远都是一帆风顺。如果每一次都只想着避开,都只想着逃跑,晚辈日后怕是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从来没有胆小鬼能够登临绝顶,强者无不是经历过种种困难险阻。】
    这是荀天弃的真心话。他猜想到北山城的水很深、很浊,加上想到水灵儿说过的话,最初的确只想着避开此事。可他后来细细思考,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他问自己,他修炼的目的是什么?长生?变强?
    是的,他是想成为一个强者,不过是想要成为一个能够让荀家无话可说的强者,一个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的强者!
    多年过去了,当初夜里的突变因何而起,他如今意识想明白了。
    他和母亲宁芙在荀家生活了九年,宁芙身份低微又不受宠爱,而他的天赋又是差得可怕,所以他们母子过得并不好。
    即便如此,荀家那个破旧房间,仍被他视为自己的第一个“家”。虽然那里有旁人的冷眼,有旁人的嘲笑,但是更重要的是宁芙对他的无微不至。宁芙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累赘,她对他不打不骂,只有无尽的柔情。外界的环境再怎么糟糕,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和宁芙在一起,他便满足了。
    然而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心愿,终究还是无法完满。他们母子不得不“生离”,而这一分离,更有可能会是“死别”。
    荀家的那些人说,他不是荀家的子弟,他们说,他是宁芙私通外人生下的孽种,而宁芙本人却是最不相信的那一个。
    即便是今日,荀天弃只要回想起当初宁芙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都觉得浑身发凉。
    他知道像荀家这样的大家族,自然会有辨别血亲的秘法,对方估计是真的检测出他不是荀家血脉,才会派人打杀他和宁芙——毕竟他们母子只是不受重视的小透明,没有必要胡乱安排罪名,被戴绿帽可不是面上有光的事。
    但是宁芙说她没有私通。
    相比起不认识的外人,荀天弃自然更相信与他相依为命的宁芙。如此一来,当夜的事情只有两种解释。第一,他的确是荀家子,一切都是荀家诬蔑,只是想找个借口杀了他们;第二,他不是荀家子弟,同样也不是宁芙之子。
    他更希望是第一种可能。他无法想象若是第二种,当年宁芙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将唯一的生机留给了他,他不敢细想。
    无论他是想回到荀家讨一个真相,还是要找到不知生死的宁芙,他都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
    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利。
    修炼《大诸天总经》、拜入云剑门,这都是他需要走的路。不过闭门造车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所以他得下山历练。他的任务在北山城,北山城之事背后又有看不见的危机。如果想明哲保身,他完全可以早日离去。只是,迎难而上的心没有被完全压制住,所以他一直在纠结。
    直到今夜,陈爽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想,这也许天意,天意让他面对此事。
    【你这就是在作死。】梁宫其实更想说他这是找死来着。
    荀天弃摇摇头:【梁前辈,晚辈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下。若然没有一颗无惧挑战的心,晚辈又凭什么成为强者?】
    【知难而退,有时也是一种策略。】
    【可是我还没有尝试过。】
    【……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荀天弃听到这话,不禁愣了愣,本来就要说出口的话停在嘴边。
    梁宫见此,不由笑出声:【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有承担后果的勇气,那就放手去做吧!最后的结果不论好坏,这都是你的决定。不改初心,坚定信念,也许这就是你迈向成功之路的第一步。】
    梁宫并不想将荀天弃养成应声虫,虽然这样的人更好控制。不过抹杀掉对方的主见,强行干涉对方的人生,那么荀天弃还会是荀天弃吗?此人日后还会有原著主角那般成就吗?更何况,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梁宫也不会再把荀天弃当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道具,他们也不单只是交易双方的关系。亦师亦兄亦友,荀天弃尊重他,他自然不愿坑了对方。
    梁宫低头摸着手里自制的传送符,勾唇一笑。他有办法可以在荀天弃陷入危险时将人救出,这是他能安心坐视对方“胡作非为”的底气。
    【谢谢你,梁前辈。】
    【不必谢我,你想好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才是最重要的。】
    第五十四章北山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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