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想带着唐唐和萌萌一起来看你的,只是萌萌的水痘还没好全,不敢带出门。唐唐吃坏了肚子,但好在不是多严重的问题,秦恒给我们安排了个可靠的大夫。以后我再带他们来。”
    唐晚一句一句的说着,从天气说到唐唐读书,再从萌萌说到唐秋山的身体,每一件她都说的仔细,生怕方伯遗漏了什么。
    从前她总说方伯唠叨,可现在,耳边连个唠叨的人都没有了。
    看着相片里方伯和蔼的笑容,唐晚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双手扶在墓碑上,啜泣道:“方伯,我想你了……”
    回唐庄的车上,唐晚扑进唐秋山的怀里泣不成声,唐秋山心疼的抱着她,只说:
    “方伯走的很安详,没受什么苦。”
    方伯是得了癌症,唐秋山派人细心照料着,后来是方伯自己的意愿,请求秦恒给他一剂针药。
    ……
    秋天的时候,萌萌一周岁了。
    夕阳西下,唐秋山拥着唐晚坐在树下的长凳上,天边的晚霞很绚烂,耳边是唐唐和萌萌的笑声。
    唐秋山抱着唐晚,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之前因为怀孕的缘故,头发剪掉了一半,如今又长了许多,柔柔软软的像是绸缎。
    他想起那年在西苑外听她对爷爷说:我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哥哥……
    花园另一边的草坪上,唐唐牵着刚刚才会走路的萌萌。
    不一会儿,唐唐就松开了手,保姆在萌萌身后护着,萌萌张开双手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哥哥颠着走过去,她才刚学会走路,走得不稳,没几步就朝唐唐扑过去。
    唐唐接的及时,将妹妹抱进怀里,可忘了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突如其来的重量他撑不住,抱着妹妹往后栽了下去。
    唐晚按耐不住,就要站起来跑过去看看却被唐秋山按在怀里,他抬了抬下巴指着唐唐那个方向,“别大惊小怪,孩子摔一摔没什么。”
    果不其然,保姆已经将唐唐扶起来,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继续着刚才的游戏。
    唐晚抬眼看着他,忽然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的场景吗?”
    唐秋山看着她眼里明媚的笑意,就想到了那些年的小丫头,他微微笑了笑,“怎么不记得。”
    其实方伯第一次带她到他书房的时候,他们一句交流的话都不曾有过。
    是那一年秋天,他犯了咳嗽,她一个小小的丫头胆大包天闯进他的书房,握着他的手问他:哥哥你很冷吗?
    从此,事情就朝着他们不可预料的方向走。
    不远处,萌萌走的越来越远,唐唐细心的哄着,给她打气加油。
    唐晚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握住唐秋山微凉的手,调侃道:
    “那时候我都十一岁了,受了点伤你就紧张成那样,唐唐才六岁你反倒不紧张,你就不怕等你老了以后,儿子不孝顺你吗?”
    “他是男孩子,摔一摔没关系。”唐秋山笑了笑。
    可唐晚像是抓到了什么,缠着他不放,“难道就因为这个?”
    唐秋山看着她眉眼含笑的样子,心动的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唐晚躲闪着,“哎呀,孩子们会看见的。”
    可到底还是被唐秋山吻着不放。
    一吻结束后,唐晚脸颊微红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下不来台,所以接着问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因为你是晚晚。”唐秋山只说了六个字。
    你是晚晚,是我久违的,唯一的温暖。
    第201章 此生唯一1
    洛城南面曾是城内最乱的一片区域,这里龙蛇混杂最是阴暗,尤其是入了夜之后,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就会慢慢浮现出来。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洛城人的禁忌之地。
    南面的最深处有一座老宅,庭院深深,楼阁方院错落有致,古朴雅致的房屋只是门外连块门牌或是匾额都没有,但洛城人都知道,这是雷家。
    此时正值阴雨连绵的三月,院子里开得正好的风信子染了雨水,静寂无声。
    院内往来的人皆是静默着一张脸,低着头脚步匆匆谁都不敢多言语一句。
    偏偏就有一人朝着反方向过去,打破了一院子的宁静,也不撑伞脾气暴躁的将那些人推开,看样子也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只是周身戾气极重,并不是好惹的人。
    那些人认出对方是谁之后,脸色皆是一变,急忙的往旁边的灌木躲过去,垂首站在两侧。
    身后的人跟得紧,分明慌张却压低了声音提醒他:“三少,雷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您等会儿进去要不先服个软吧?”
    也不过是与其年龄相仿少年模样,这会儿焦急得满头大汗。
    雷之行终于停下来,身量挺拔的他慢慢的回头,阴鸷的蛇眼盯着身后的小邵看,如今他这双眼睛随着年龄增长,琥珀色愈发深重,也愈发阴气逼人。
    直看的小邵头皮发麻,雷之行才冷哼一声:
    “我不是阿恒。”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小邵摸不着头脑,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雷之行已经进了厅堂。
    外面的雨势一直不大不小,厅堂内陆续传出来的皮鞭抽打的声音叫人听着胆战心惊,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可还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雷之行跪在地上,鞭子抽下的瞬间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直到背部血肉模糊他满头大汗也一声不吭,只是愤恨的握紧拳头。
    他一声不吭倒好,反倒是握紧了拳头的样子让执鞭的雷允堂怒火更盛,握着鞭子的手直泛青白。
    “啪——”
    用尽全力的这一鞭下去,雷之行闷哼一声身子终于支撑不住的往前倒去,他忽地抬手撑在面前的八仙桌上,只是一瞬间就将手收了回来,冷冷的笑了一下。
    听见他的笑声,雷允堂气极,“你到底认不认错!”
    “认什么错?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雷家,我何错之有!”雷之行头也不回,只是抬眼盯着厅堂正中间的一张关公像。
    外面都说雷家三少长相阴柔,偏就一张脸带着病态的白皙,再加上一双因为祖母的外籍血统而遗传下来的异色眸子,阴暗的光线下,他冷笑着形同鬼魅。
    雷允堂最见不得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会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晚。
    记忆回潮,又是一记狠狠的鞭子落下,雷允堂咬牙切齿:“你草菅人命还有理由!口口声声为了雷家,可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雷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雷之行依然跪在地上,闻言也只是轻笑一声:“你放心,我灭了胡家十口人的时候做的很干净,警察查不到我们雷家的头上。
    再说胡家是什么东西,也配暗地里对我们动手脚,我只是让他们记住,什么人可以动,什么人不可以动!”
    “你!”雷允堂狠狠的踹了雷之行一脚,盯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气血翻涌:“雷家刚开始步入正轨,你就给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你是想将雷家往火坑里推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雷之行就觉得好笑,他终于站起来,丝毫都不受背部鞭伤的影响,他站起来转过身视线直逼雷允堂。
    他如今长大了,羽翼丰满了,站在雷允堂面前气势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爸,您莫非是老糊涂了吧?你想洗白雷家,可外面那些人给你机会了吗?就因为你想洗白雷家让胡家那些人有机可趁,如果不是我,咱们雷家现在指不定在哪东躲西藏呢!”
    雷之行又朝身后的关公像看了一眼,嗤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爸,如果你想雷家几十口人赔上性命的话,您尽管成佛!”
    雷允堂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孽障!”
    孽障,孽障!
    又是这两个字。
    雷之行到底血气方刚,后背的疼痛他能忍可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痛,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
    这十几年,孽障就是雷之行在雷允堂眼里的标签。他说出孽障两个字的时候一定恨不得捏死他吧。
    雷允堂拿着鞭子的手一寸寸的握紧,胸腔急剧起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不配做我的儿子!”
    “是,我不配,阿恒才配!他是您的乖儿子,而我只是害死亲生母亲的罪魁祸首,我是罪人,是孽障,您可满意了?”
    雷之行的一句话将十几年的记忆全都勾了出来,雷允堂猩红了双眼,脑海里全是亡妻产后大出血而死的一幕。
    守在旁边一直不敢开口的小邵眼看雷允堂暴怒一定会对雷之行下狠手,他刚想开口替雷之行求情的时候,管家出现在厅堂外面——
    “雷爷,二小姐回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雷允堂将扬起来的鞭子收了下来,他沉声对管家说:“回来了就让她先回房间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去看她。”
    可就在这个时候,雷小唯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爸,干嘛等会儿再去看我啊?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不想我吗?”
    雷小唯笑脸盈盈的出现在厅堂里,阴雨天的光线昏暗,可她一进来仿佛是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瞬间就点亮了这方天地。
    雷允堂将鞭子往桌子上一放,抱住了扑过来的女儿,父慈女爱,好不温馨。
    他捏了捏雷小唯的小脸,心疼道:“嗯,瘦了。”
    雷小唯笑了笑,那双灵动的眸子仿佛会说话:“才没有,我最近在减肥呢。”
    雷允堂哼了一声,而后看见还站在一边的雷之行,沉下声音:“还不给我滚下去!”
    雷之行微微低垂着眼,听他这么一说,一句话也没留下,转身就走。
    入了夜之后,雷家灯火通明。
    房间里,小邵还在给雷之行上药,药粉撒到伤口的一瞬间,雷之行也只是蹙了蹙眉头。
    小邵跟在他身边五年了,见他这样也不忍的开口:“三少,雷爷也只是在气头上……”
    “给我闭嘴!”雷之行恶狠狠的回头骂了一声。
    小邵不敢再多言,安安静静的给他上药。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三下的敲门声,紧接着雷小唯就推门进来了。
    小邵连忙站起身,恭敬道:“二小姐。”
    雷小唯看了看他手里的药再看了一眼雷之行背部的伤,敛了敛眸说:“你出去吧,这里我来。”
    小邵朝雷之行看了一眼,见他闭了一下眼睛后他才敢站起来,将药递给雷小唯之后就出去了。
    下午看到的时候因为还有一层衣服的缘故,这会儿雷之行赤裸着上身,背部的血肉模糊一览无遗。
    雷小唯到底是雷家人,见惯了这些,倒也能应付得来,只是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难免有些触目惊心,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给雷之行上药,一边说:
    “你还真是,我这才刚回国的头一天你就在外惹事。”
    面对她用姐姐的语气说话,雷之行表现的颇为烦躁,明明只是大了一岁而已,偏就抓着不放,他不耐烦道:
    “你不用替我解围,他要打死就让他打死,也省得他整天不待见我!”
    下午雷允堂怒斥雷之行的时候,雷小唯刚好进门,远远就听见他们争执的声音,如果她没有匆忙跑进去,情况一定比现在糟糕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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