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瑶和二皇子、三皇子相交甚浅,在楚锦瑶的印象里,二皇子恭谦俭让,三皇子骄傲直率,两人各有千秋,但都是世俗中期待的皇子模样,当然,现在该叫他们王爷了。相比之下,秦沂反倒有些不近人情,稍显跋扈。
    楚锦瑶越想越觉得不对,看这个走向,怎么和史书里的那些太子越来越接近了?肃王本人很是低调恭谦,然而架不住未来的肃王妃娘家实在厉害,因为荣安长公主和魏国公府的关系,这几天肃王在朝中的势头也渐渐兴盛起来。
    至于潞王,他本身就是天之骄子,视线焦点,倒没肃王的变化明显。
    楚锦瑶从前还不懂得,但是她进宫之后,朝堂上的事情渐渐也能看懂三分。肃王如今声名大盛,如果说这都是因为赵兰辉太高调,不知收敛,那就是哄骗小孩子和门外汉了。
    楚锦瑶敢确定,一定是有人在顺势造势。至于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也不言而喻了。
    皇帝现在确实没有换太子的念头,可是皇帝的想法和太子总是不一样的,皇帝作为父亲,属意太子的同时,也想让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子尽享荣华,代代显赫。皇帝自己倒是没动过太子的念头,可是被他给予厚待的儿子们呢?
    楚锦娴担忧地看着楚锦瑶,显然也觉得未来的肃王妃太喧宾夺主了,楚锦瑶按住楚锦娴的手,摇头示意没事。
    赵兰辉都来踢场子了,楚锦瑶如何能放任她嚣张下去。她没有立刻回宴客厅,而是又坐了坐,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赵兰辉自从一露面就繁忙的很,从前就追捧她的闺阁少女过来奉承她,就连不是一个圈子的年轻夫人也过来和赵兰辉说话。婚期已定,赵兰辉即将成为肃王妃,谁都想早早来占个好。
    赵兰辉身边围着许多人,她也游刃有余地处理着这些示好,宴客厅里一派热闹。赵兰辉正打算和回应一个侯府家的嫡女,突然整个大堂都静了静,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另一边。
    一时间,说笑的、联络感情的、谈论儿女亲事的,全都停下动作,让开道路给来人问安。
    “太子妃万福。”
    楚锦瑶陪着楚锦娴慢慢走着,都这些问好都回以轻柔一笑。楚锦瑶一出场,赵兰辉立刻被衬成一个小姑娘,赵兰辉家世再好,母亲地位再高,也高不过太子妃品级。楚锦瑶身穿从一品礼服,发髻珠翠琳琅,手腕上挂着清澈的玉镯,周身的气质沉静又富贵,一路走来,轻轻颔首微笑,两边的人无不赞叹这才是皇家的沉着气度。与楚锦瑶一比,赵兰辉就太喧闹了,尤其和之前一对比,赵兰辉把宴客厅闹得吵吵嚷嚷的,可是楚锦瑶一出现,立刻就安静下来。
    这样一动一静,对比就太明显了,因为真正有身份的人,不需要标榜自己的身份。
    而赵兰辉还得在这种诡异的尴尬中,恭顺地上前给楚锦瑶行礼:“参见太子妃。”
    “赵二表妹也来了,快起吧。”楚锦瑶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看向荣安长公主,“荣安姑姑。”
    荣安长公主笑着回了半礼,轻缓又热切地和楚锦瑶说话。她们两人坐在上座,而赵兰辉只能在下面站着。
    这一刻,不光是赵兰辉,其他人也深深意识到,赵兰辉只是肃王妃,而楚锦瑶却是太子妃。太子妃可以随和地和在场任何一个高辈分的老祖宗对话,平起平坐,而肃王妃却不行。
    这种无声的击败实在是太狠了,赵兰辉脸色不显,但是眼神中却憋着被忽视的屈辱。若是楚锦瑶急吼吼地回来找场子,她还可以认为楚锦瑶也在紧张,但是楚锦瑶没有,楚锦瑶慢悠悠归来,完全不在意她做了什么的样子。甚至楚锦瑶进屋后都没有朝这里投注视线,而是熟稔地和荣安长公主搭话,这让赵兰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故意和大人示威。
    简直岂有此理,楚锦瑶还比赵兰辉小一岁呢!赵兰辉心里不忿,一年之前,还是她和宝庆郡主几个联手审视楚锦瑶,到了今日,境况竟然完全颠倒了。
    等开宴之后,声音嘈杂,说话也方便了。许多夫人都在偷偷问同桌之人:“方才和太子妃一起进来的,就是长兴侯府的嫡长女,太子妃的同胞姐姐?”
    “正是,这个月刚刚调回京城。”
    “哎呦,看人家这姐妹俩。”说话的夫人不知道感慨还是艳羡,“这两人一走过来,就跟九天玄女下凡一样,端重又好看。任谁家得了这么一对姐妹花,这肯定是福气啊。”
    听者也有同感。楚锦瑶和楚锦娴两人一看就是姐妹,都是美貌拔群、气质出众的那一挂,而其中楚锦娴要端重严肃些,楚锦瑶更鲜妍明丽、活色生香。
    宫里,小齐后也在问今天汝宁公主婚宴的事:“添妆都准备好了吧?”
    “都妥了,现在已经让人送到公主府了。”
    小齐后作为嫡母,除了嫁妆中要送贵重的添妆,婚宴当天也要赐礼物过去,以示皇恩浩荡,公主得宠。这些东西都是下人打点,小齐后得知坤宁宫的赏赐已经送去,心里放下这桩事,反倒感叹起来:“当公主就是好,不用伺候婆婆,不用看夫婿脸色,出嫁后吃的住的都是皇家的,这才是好命。”
    这话蓝玉不能赞同,她轻轻说道:“娘娘此言差矣,若是公主命好,那她们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把女儿嫁回皇家来?明明娘娘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命。”
    这话说的取巧,小齐后被逗笑,看她的神色,显然她也觉得当皇后比当公主好。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人的荣辱性命都系在皇帝一人身上,显然当最强者的女人更令人荣耀。
    若她的儿子能成为下一任皇帝,那就更好了。
    而这时,蓝玉悄悄说:“娘娘,我们的暗桩传回太子妃的消息了。”
    第89章 宫廷异象
    小齐后顿时打起精神:“他怎么说?”
    “他说太子妃确实不多话,大部分时间都待着屋子里,不大理事的样子。洪嬷嬷和暗线说的一样,看来是可信的。”
    “哦?”小齐后显然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楚锦瑶在和她玩明一套暗一套,竟然暗处的眼线也这样说?她追问:“那四个宫婢呢?”
    “也都照常伺候,没有被远远隔开。”
    小齐后就奇了:“既然能见到太子,那为什么还没被收房?”
    蓝玉低头不语,小齐后琢磨了半晌,想出一个结论来:“定然是因为她们是本宫明着送过去的,秦沂才不肯收用。罢了,她们四个都是弃子了,再悄悄送几个年轻新鲜的宫女到东宫。无论如何,务必要在秦沂枕边安插了人才好。”
    “娘娘英明。”
    小齐后深知枕边风的重要,所以对付其他人时也逃不脱这个思路。小齐后自觉十分了解男人,只要眼前有年轻新鲜的人晃荡,无论美丑,他们总要尝尝,皇帝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小齐后不想让秦沂增添势力,所以从不提给秦沂选才人的事,朝堂上有人提,小齐后也使劲吹风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东宫和后宫一样,才人、选侍都是有品级的,多半都是官宦出身的清白女儿,小齐后坚决不许。
    蓝玉看小齐后还是一副忧虑模样,于是劝道:“娘娘,暗线和洪嬷嬷说的一样,太子妃确实是个没经过事儿的,这种人即便有几分聪明,又怎么能瞒过娘娘呢?娘娘兴许是多心了。”
    小齐后也不想接受自己前段时间被一个小姑娘蒙骗过去的事,她现在还在试探楚锦瑶的真假。蓝玉自负资历,不知不觉就对楚锦瑶这种没背景、没经历的小姑娘心存轻视,小齐后听了,好笑地摇头:“是真是假又如何呢,无论她之前是不是藏拙装弱,她都是太子妃。”
    “娘娘……”
    “所以,何必纠结真假呢。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小齐后笑着拂过自己的指甲,阳光反射在她精心修建的丹红指蔻上,红的刺眼。
    等楚锦瑶回来后,她很快就得知自己宫里的微小变化。楚锦瑶按兵不动,她已经让人盯着,皇后的暗线是谁,她心里有数。小齐后不想让东宫增添势力,所以重来不提从大臣家选新人的事,这倒正和楚锦瑶的心意。只要东宫不进来有品级的大臣子女,区区宫女,楚锦瑶并不放在眼里。太子妃和宫人地位相距悬殊,在她的授意下,迩雪就足够对付底下不安分的宫人了。
    汝宁公主的婚礼一直热闹了许多天,似乎太子大婚打开了一个开关,在这之后,皇室频繁地举办起喜事,二月份大公主下降,六月份二皇子肃王大婚,而二公主、潞王也开始议亲。等肃王的婚礼结束后,怜嫔的产期也近了,到时候还有洗三满月,喜事连连。
    伴随着这股喜气,紫禁城中的垂柳也渐渐冒出新绿,皇帝这段时间心情极好,新的宠妃有孕,儿子女儿接连成婚,仿佛天上的神佛都故意站在他这一边。皇帝本来就喜欢热闹,这样一高兴,更是处处笙箫,宴会不断。
    四月春光正好,皇帝在西内大宴群臣,公主宗室、王孙公侯全都受邀在列。西苑放眼望去全是大片水泽,最中心的岛上修建了华丽精美的宫殿,亭台水榭样样俱全,宴会就定在此处。身份尊贵的公侯权贵带着家眷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一道道拱桥,在绿衣宫女的引导下往宴客之地走去。
    宴客的宫殿早在三天前就准备好了,因为害怕让皇上扫兴,宫殿周围的时令花都是新移植过来的,不管能不能活,但此刻都是鲜艳绚丽的模样。而宴席上的饮食,早半个月宫里的太监们就开始琢磨了,一应酒水也都是宫中太监所酿,全部都不假人手。
    楚锦瑶待在慈庆宫里,等秦沂处理好文华殿的事情后,两人才一起往西苑走。这一路繁花烹油,楚锦瑶都默默看着,等到了宴客之地,就算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惊到了。
    身后的玲珑、桔梗早见了许多大场面,但是此刻也暗暗咋舌。桔梗甚至忍不住默算起这一日所需的花销,不说别的,光点心酒水就是一笔大数字了。
    楚锦瑶偷偷去看秦沂,果然秦沂脸色不太好,但好歹忍住了。西苑相当于皇家水上园林,规矩比紫禁城里轻松些,但饶是如此,男女也不能共同赴宴。
    秦沂要去东殿,那里已经有许多臣子等着了。秦沂不知为何有些不放心,他嘱咐了几句,才不甘不愿地朝东殿走去。楚锦瑶目送秦沂走远,等他的背影看不见后,这才登上轿辇,朝宴请女眷的西殿走去。
    一进西殿,自然又是一通请安问好声,一个侯夫人嘴快说道:“路上的时候我曾远远看见过太子妃的轿辇,我还以为我们来迟了,不成想我们竟然先太子妃一步到。太子妃您路上可好?是不是被什么耽搁了?”
    另一个有脸面的国公夫人笑道:“这就要问太子殿下了。我进来的时候从另一条路走,刚好看到太子殿下正和太子妃说话。这么漂亮貌美的太子妃,殿下可能是放心不下,怕我们欺负太子妃,这才多教了几句吧。”
    周围的人听到全都笑了,刚才的侯夫人笑道:“竟然是如此,怪我多嘴了!太子妃和殿下感情真好。”
    “两位夫人说笑了。”楚锦瑶笑着推脱过这个话题。楚锦瑶不觉得有什么,而其他夫人虽然是奉承,但其实也都是心里话。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大多数公侯对正室夫人的态度都是疏远又尊敬,对妾室才有男女之间的亲近狎密。太子都和太子妃成婚几个月了,在外面还跟新婚夫妇一样,众夫人们看在眼里,不觉有些酸涩。
    众人或真或假地开着玩笑,她们正说着话,皇后来了。
    皇后一旦到场,宴席很快就开了。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太监从东殿跑过来,附耳和小齐后说了一句,小齐后就抬手道:“开宴。”
    女眷宴席也有歌舞助兴,但这些歌舞都是宫廷雅乐雅舞,美则美矣,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楚锦瑶坐在皇后右下首,席位比其他人都高,在楚锦瑶下面,才是淑妃、丽妃这些高位嫔妃,宫眷过后,外命妇按品级继续往下排列。
    相比于缓慢优雅的歌舞,楚锦瑶更喜欢看宴席上的这些女人。宴席的座次可大有讲究,谁和谁不睦,谁最近风头高,光从座位上能看出许多门道来,这可比歌舞有意思多了。
    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怜嫔也出席了,而且座位仅在丽妃之下,和惠妃同位而坐。怜嫔就是前段时间偶然被楚锦瑶撞到有孕的宫女,除夕夜被人“发现”后,皇帝大悦,当场封她为怜嫔。从小小宫女一跃跨入高位妃嫔,非但成为九嫔之一,如今还能和原来的主子——惠妃同席而坐,怜嫔这等风云际会,也是难得了。
    当然,如果怜嫔能成功生下龙子,那才是真的翻身成凤凰。自从皇帝知道自己多了个未出世的孩子,他龙心大悦,对孩子的母亲也怜惜起来。怜嫔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非常符合皇帝怜香惜玉的标准,因而怜嫔虽然不能承宠,但也靠着孩子成为后宫中新的宠妃。她受宠的势头已经能和丽妃一较高下。
    在座的丽妃、淑妃要么自视甚高,要么受宠已久,谁能受得了和一个卑贱的宫女同位而坐。至于惠妃,那就更怄得慌了,怜嫔从前是她的宫女,平时只能做些粗活,惠妃从未把这种奴婢放在眼里,然而现在,怜嫔一跃成了她的“姐妹”,和她坐在一块,更要命的是还比她得宠。
    惠妃一整个宴席脸皮都在抽搐,显然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其他。可惜即使其他妃子再不屑又如何,谁让怜嫔怀了龙种呢?要是这一胎生下来,封妃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楚锦瑶看了一会,深深觉得看女人斗女人真是有意思。她举箸挑了一颗被雕成珍珠状的豆粒,发现即使是一颗不起眼的豆子也是用鸽子汤吊过的。还不等楚锦瑶感叹完皇家人的奢靡,身后突然传来悠长的歌声。
    哪里来的乐声?何人敢在这种地方唱歌?楚锦瑶侧过身,看到宽广潋滟的水域上,慢悠悠划来一艘画舫,船头站着一个绿衣女子,正在妩媚地舞动袖子,一张俏脸时隐时现,反而更勾起旁人的探究之心。船舱里还坐着几个弹琴、奏琵琶的伶人,歌乐声就来自这里。
    和楚锦瑶一样看向外面的人不在少数,就连小齐后也被吸引了视线。宴客厅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都在询问这些人是谁,大殿中央本来正在跳舞的宫女渐渐停下动作,她们神色惶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只是西殿,东边男客那边也被吸引住了。楚锦瑶心里有数,恐怕,这是西苑的太监们给皇帝准备的“惊喜”吧。不得不说太监实在是会琢磨上意,皇帝爱美人也爱浪漫,这确实是皇帝会喜欢的节目。
    果然,没一会东殿那边就走出了一个太监,掐尖了嗓子喊:“继续跳,若是你们表演的好,皇上重重有赏。”
    东殿和西殿也是对称而建,因为西内四面环水,东西两殿都有一面朝着水域,现在这个画舫就走这片水域上奏乐起舞。东殿这个太监显然是奉了皇帝的旨意,画舫上的人能听到,西殿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船头的那个女子听到,喜不自胜地对着东殿行礼,等站起身后,她不再做一些小动作,而是站在船头飞快地旋转起来,在画舫这等方寸之地还敢跳这么激烈的舞,可见她对自己的舞技身段颇为自恃。
    楚锦瑶不知道东殿现在是什么样的景象,但是在坐满了女眷和宫妃的西殿,大家的脸色普遍不好。隔得远看不见这个女子的样貌,不过光看她那柔软的身段,就知此女绝对是尤物。楚锦瑶其实还蛮想看这段舞蹈的,只是她端着太子妃的身份,以及多少要给皇后面子,所以她除了在开场时扫了一眼后,之后就转过身,端庄稳重地看着殿内地砖。
    女眷们也发觉这样看着外面不守规矩,陆陆续续都收回视线。小齐后看着殿内众人,扯了扯嘴角笑道:“西内的奴才有心了,船上起舞,到颇有古时掌中舞之遗风。”
    丽妃拿帕子沾了沾唇角,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丽妃的话,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对面传来掌声,竟然是皇帝带着人出来观看了。
    楚锦瑶忍着笑继续看地砖,丽妃被打脸,气得狠狠一甩帕子。小齐后扫了丽妃一眼,说道:“我等后宫诸妃,自然要以皇上为先,为皇上分忧。既然皇上和诸位大人已经出去,我等怎么还能坐在这里。蓝玉……”
    蓝玉姑姑应了一声,小齐后说道:“起驾,我们也出去。”
    小齐后发话,其他人都诺诺应下,随着小齐后往外走。楚锦瑶第二个起身,跟在小齐后之后,等她走了,其他人才能陆续动身。
    西苑的特点便是水,宫殿外也设了回廊水榭,方便贵人们临水游玩。皇后带着众人站在游廊中,外面视野开阔,能更好地看到水中那位舞姬。
    一旦出来,玲珑几个人就暗暗警卫起来,拱卫在楚锦瑶身边,楚锦瑶也暗自警惕着。她是太子妃,没人敢站在她的前面,所以楚锦瑶只能站在环廊的最前面,再往前就是水波。
    楚锦瑶眼睛平视前方,但是心神却一直防着后面。画舫中的那个女子跳舞已经跳到最精彩的一段,她柔若无骨地下腰,眼神如秋波,还不等皇帝反应就直起身飞快地旋转起来。盛大华丽的裙摆一层层转开,震撼至极,而这个女子还穿着绿色的衣裙,裙摆散开之后宛如荷叶,而她的身子就是荷叶上的花蕊,楚锦瑶已经听到人群中的赞叹声,无非是“灼若芙蕖出绿波”“身轻如燕”等溢美之词。
    楚锦瑶也暗暗点头,她也觉得好看。楚锦瑶正以纯欣赏的眼光看着,突然水中央的那个女子惊叫一声,还不等旁人反应,她的裙子上就蹿出火光来。楚锦瑶被吓了一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女子裙角噼啪作响,更可怕的是滚滚白烟随风而起。
    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夫人们再也保持不了风度,惊恐地尖叫起来,楚锦瑶也吃惊地后退一步,桔梗玲珑几个人立刻上前围住楚锦瑶。
    “这是怎么了?”
    女眷这里惊慌失措,男子那边也骚动起来,不断有臣子、太监疾呼:“护驾!有刺客,快来护驾!”楚锦瑶赶紧往东边看了一眼,隐约看到秦沂被众人护在中间,这才松了口气。
    好端端的水上舞蹈,怎么会着火呢?
    变故发生之后众生嘈杂,然而事实上不过过去了瞬息而已。船上的那个女子看到衣裙上着火也吓得半死,她手忙脚乱地扑打裙子上的火焰,发现没有效果之后,就一咬牙跳入水中。然而更妖异的情况出现了,这火遇水没有立刻熄灭,反而随着那个女子的剧烈挣扎,在水中时隐时现地燃烧着。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平日起火,还入水不灭?
    不知谁喊了一句“妖火”,西环廊上的女子们越发慌了。她们本就娇生惯养,被针扎了都要叫郎中,现在亲眼看到这种诡异情形,简直三魂四魄都吓丢了一半。变故陡生,小齐后、楚锦瑶身边都牢牢被人围住,而其他根基浅的嫔妃就没这福气了。怜嫔是刚刚提起来的,平时还不显,一到这种时候就暴露出身边无人的窘境,她护着自己的肚子正惊惶失措,突然腰后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毫无防备,“啊”地尖叫一声就朝水里扑去。
    楚锦瑶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尖叫吓了一跳,还不等她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抓住了。紧接着“扑通”“扑通”两道破水声响起,回廊上静了静,随即爆发出惊叫:“太子妃和怜嫔娘娘落水了!”
    第90章 东宫失德
    直到水漫过双眼,楚锦瑶都觉得自己这水落得冤枉。
    人群一乱她就让人做好防备,玲珑、桔梗几人牢牢盯着后面,谨防有人趁乱下黑手。然而没想到变故没有发生在背后,而是来自于前面。怜嫔被人推下水,她即将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出于求生欲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竟然把楚锦瑶给拽住了。楚锦瑶毫无准备,被怜嫔抓的一趔趄,竟然也一起摔下来了。
    然而这还没完,楚锦瑶无辜受累,好歹她会水,在水池里还不至于慌了手脚。若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太原府闺秀,那她不可能会凫水,可是楚锦瑶小时候在山村里长大,她们村口又有一条河,楚锦瑶便这样无师自通,多学了一门保命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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