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锋锐的东西,才能轻而易举透向地底?
    见愁心头,又凛了几分。
    外面的天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有一层并不明显的阴影。
    就在见愁收回目光的刹那,它轻轻晃动了起来……
    见愁一见,立时心生警兆,拔剑回首!
    “簌簌……”
    那是窗纸晃动的声音。
    一点一点湿润的痕迹,颤颤地透过什么,淌在了纸上。
    见愁刹时愕然。
    还是字迹?
    冥冥之中,她总是觉得窗前的某一处,就站着神秘的留字之人。
    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看去,那里总是空荡荡的一片。
    还是那种感觉。
    应当是个强大的人。
    可偏偏这窗纸上的笔划,已带着气若游丝之感,拙劣,力竭……
    随着那笔划渐渐堆积,见愁也开始了仔细的辨认。
    “杀……”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心中默念。
    “谢……不……”
    砰。
    砰。
    砰。
    在前面三个字出现的瞬间,见愁仿佛听到了耳边似乎有心跳的声音,让她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无穷无尽一样,从地底深处,从心底深处,喷薄而出!
    “簌簌……”
    笔划再点,千般万般拙劣。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慢慢地勾勒了出来……
    “杀,谢不臣;斩,七分魄!”
    第261章 奉命而来
    “所以,本次鼎争,我鬼王一族总共有二十余人出战,其中五个名额来自于鬼王族,剩余的则来自十八层地上楼。在我枉死城支脉,便以厉寒为首——”
    鬼王一族,内堂之上,长了一张大麻子脸支脉长老孙柄颇有几分自豪地说着。
    在提到“厉寒”的时候,他忍不住向着堂下左首看了过去。
    青年一身藏蓝黑袍,棱角分明的面容依旧苍白。
    锋锐之气,从眸底便能看出来。
    这便是鬼王族枉死城一脉中最强的鬼修,厉寒。
    只是……
    此刻的厉寒,竟好似完全没有听他方才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堂外的天空,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之中某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孙柄眉头一皱,顿时道:“厉寒,可有何处不妥?”
    堂中还站着不少或者年长或者年幼的人,似乎是枉死城一脉其余参加鼎争之人。
    此刻都随着孙柄这一句话,向着最前方的青年投去了目光。
    傅朝生,也就是此刻的“厉寒”,也听见了。
    目光定在外面那一片昏黄又广阔的天空中,久久难以收回……
    刚才那种感觉……
    太惊人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打破了极域一界的禁忌,陡然降临到了枉死城中某处……
    而他,难以分辨。
    宇宙二目都在他身上,可此刻众目睽睽,他竟无法取出查看。
    如今是在极域。
    他本身的实力受蜉蝣本体的影响,由弱而强再弱,在朝暮之间变化,此刻并非他实力的巅峰……
    秦广王生于极域,乃是天地造化之所在,他如今万不该轻举妄动。
    一种冰冷的不悦之感,便这么慢慢地爬了上来。
    傅朝生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堂上的孙柄,没有畏惧,也没有忌惮,只有一种蔑视般的平静。
    “回长老,并无不妥。”
    “哼。”
    孙柄哼了一声,自然看出了“厉寒”的态度。
    这厉寒,仗着自己天资出众,便目中无人。
    待得入了鼎争,有他好果子吃!
    心里骂着,孙柄脸上却还保持了一个长老的威严:“崔大人已经确认过了名单,距离鼎争仅有十日,你等抓紧最后的时间修炼,莫要丢了我鬼王一族的脸面。都散了吧!”
    “是,长老。”
    几名被召集过来的鬼王族鬼修,都躬身应了一声,而后散去。
    傅朝生也混在众人之中,出了内堂,来到了檐下。
    此时此刻,还不曾有一人识破他的身份。
    他趁着小书蠹作乱人间令书生枉死的机会,在枉死鬼接引最混乱的时候,静悄悄地进入了极域。
    原本是什么人也没惊动的,不曾想偶然撞见第七殿都市王江伥麾下的大判官杀寒枝,险些坏事,只好杀之灭口。
    而后,他入枉死城,远远看了十八层地上楼那一场杀戮,选定了厉寒此人。
    厉寒,鬼王族修士。
    天赋出众,性情乖张冷戾,朋友知己一概没有,得罪的人倒是很多。
    这样的人,便是忽然之间被人换了芯子,旁人也是察觉不到的。
    所以,傅朝生在此人从十八层地上楼出来,将要回到鬼王族的时候,当街将其截杀,顶替了此人的身份,混入鬼王族中。
    他要亲自去看一看,阴阳界到底是何模样。
    只是此刻,站在檐下,他却抬了头,去看远处:某座宅院里,隐隐透出一股让人忌惮的气息。
    属于“厉寒”的一双深蓝色眼眸里,光芒一闪。
    傅朝生拢在大袖之中的手腕一翻,指间便已夹了两枚灰白的鱼目。
    他倒要看看……
    这破解而来的存在,到底是何来头。
    “轰隆……”
    天际隐约有闷雷滚动。
    极域的天空,陡然间风卷云走,一时变幻莫测。
    道上行人则谈笑自若,习以为常:这里的秋冬,从来如此,只是从不下雨。
    所以,他们也不必避雨,行路的行路,吆喝的吆喝。
    崔珏与张汤,终于又一次来到了那一座已紧闭七十余日的宅院前。
    他们本该更早一些到的,没想到道中遇到了鱼鳃一族的长老,又将本届鼎争的一些事情叙话一二,耽搁了一会儿。
    两座石狮子死气沉沉地蹲在大门两侧。
    崔珏站定了脚步,手持着那一卷鼎争的名册,抬头看着,只叹道:“但愿她的修为尚无突破吧。”
    而后,他回头一看,对张汤道:“张大人与她相熟,便请你来叩门吧。”
    张汤同样看着那宅门,闻言点了点头,朝着大门走去。
    两道门紧闭,门缝也显得狭窄。
    隐约能瞧见中庭里一棵地橘树的影子。
    不过,有护宅的阵法在,其余的也就看不清了。
    防护阵法早在数十日之前就已经开启,外界的一切声音,都会被隔绝在外。
    所以,屋内的见愁,什么也听不见。
    除却那沙沙的风声。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窗纸上。
    “杀谢不臣,斩七分魄……”
    那簌簌的划字之声,已经消失了个干净。
    天光并不明亮。
    见愁的心底,已经是一片风云激荡,骇浪惊涛!
    杀谢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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