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迦便冷笑了一声:“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为师弟灌顶的事情。方才我去拜见我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你,对你颇为欣赏,愿意为你亲自主持灌顶仪式。且念及你与那明妃颇有点情义,格外开恩,就选她为你加持密灌顶与智慧灌顶。”
    选见愁为他加持密灌顶和智慧灌顶?
    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真以为是恩惠。可谢不臣早已经了解过了四灌顶具体的细节,哪里能不知道这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分明是摩迦的师尊看上了“恰果苏巴”这一位明妃!
    心念转动间,谢不臣眉眼微微地一垂,搭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画了个圈,又轻轻地点了一下,才状似好奇地问道:“可我之前听师兄说,此次选来的明妃都是要献给宝镜法王的。怎么恰果……”
    “这也是你能问的?!”
    还不等谢不臣把话问完,摩迦已经面色一变,直接将谢不臣打断,呵斥出声。
    “有人为你加持就不错了,难道还真想要宝镜法王为你亲自加持不成?”
    “……”
    真真像是踩了痛脚一般,谢不臣敏锐地觉得这当中该有什么猫腻。但左右想想,再看看摩迦这看似凶狠,实则带着点心虚的色厉内荏,便顷刻猜了个通透。
    当下只作不知,忙道:“师兄误会了,我只是一问。能得弘忍上师亲自加持灌顶仪式,自是怀介的荣幸。方才言语有失,还望莫要介怀。”
    “这还差不多!”
    摩迦又是一声冷哼,见他这般识相,面色这才恢复了一些。
    其实他心里面没比“怀介”平衡多少。
    这事情回想起来,也实在憋屈。
    本来选明妃这一件事,是宝镜法王亲自给的差事,摩迦一直以为办好了就能得了法王的青眼,所以安顿好了那些新选来的明妃佛母之后,立刻匆匆赶往宝镜法王处。
    谁料想,法王竟然还在闭关,而等候在那边的,正是他的师尊弘忍上师。
    后面的事情还用说吗?
    弘忍上师直接问他要了那些明妃的名单,且在得知里面有个资质绝佳极有可能成为“空行母”的女子之后,立刻指明了自己要这女人。
    至于宝镜法王?有个桑央留给他,一样不是事儿。
    摩迦心里自是一万分的不愿意。
    可他之前与宝镜法王接触,本就已经犯了弘忍上师的机会。他也是在殿中遇到了弘忍上师,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眼下对方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自己,他哪里敢反抗?
    所以他只敢找了怀介作为借口,说这明妃与怀介情深义重什么的,表示这样做不合适。可弘忍哪里在乎这些?
    当即就下了决定,说灌顶仪式就由自己主持,且还要用这明妃。
    这不是恶心人吗?
    当着怀介的面跟他明显看在眼底的明妃双修,**够了,再扔给人家,最后还得要人感恩戴德。
    就是摩迦自己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当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恰果苏巴是彻底没可能给宝镜法王了。
    也就是说,他此行出去选明妃最大的一条功绩已经被抹杀,没有可能再在宝镜法王面前露脸。唯有期待那桑央堪用罢了。
    他心里自然千般百般地愤怒,可又不敢反抗弘忍上师,是以只能忍了这一口鸟气。
    但在“怀介”面前,却是怎么都不用忍的。
    口气难听地将对方训斥了一顿之后,他才施恩一般道:“今明两日你就好好休息,灌顶仪式选了日子,安排在了后天。那恰果苏巴,你这段时间也万万不能去找他,否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是,有劳摩迦师兄提醒了。”
    谢不臣面不改色,甚至还恭敬地道了谢。
    摩迦这才算是满意了,袖子一甩,哼了一声,大步从房中离开,连门都没给关上。
    那脚步声远了,人也远了。
    直到过去了许久,谢不臣才慢慢地走上前去,将门给关上了。随后,脸上那令人看不出破绽的笑意,才渐渐地隐没,直至消失不见。
    这一时间,是一种令人悚然的寒意。
    ……
    “湖面”上的画面,便渐渐静止在了此刻。
    见愁就就看着谢不臣那一张脸,思及方才在这“湖面”之上的所闻所见,只含着几许莫名的口吻,笑了一声道:“他倒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
    傅朝生收回了点在桌面上的手指,一切的画面便都悄然消失。
    方才那奇异的一幕,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他只看向见愁,可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之前用宇宙双目看此人时的种种:“故友与他有仇,却与他同来……”
    “与虎谋皮罢了。”
    见愁知道他已经用宇宙双目看过了,想必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与谢不臣那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所以言语间也没有半点的避讳。
    “同来,不过是想看他有什么诡计,看昆吾有什么阴谋。”
    “与虎谋皮吗?”傅朝生念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这个词的含义,而后便带着几分好奇地笑了起来,“那故友与我呢?”
    “……与你?”见愁又是一怔,片刻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思索了一会儿,回以一笑,“算交心。”
    “唉……”
    再一次,不等傅朝生对这个回答有所反应,那挂在他腰间的那一块玉佩再次叹息了起来,简直有一种十足的忧郁。
    “矜持不会也就罢了,还问这等愚蠢之言……”
    当初大梦礁上,被他拉入伙,只因他以为能随着这只蜉蝣干出一番大事。谁料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大事没干成,净操心些老妈子的事!
    最可怕的是,这蜉蝣还点不透!
    想散伙,特别想散伙。
    鲲内心的想法,几乎是毫不避讳地传到了傅朝生的心底。
    但这种散伙的事,咸鱼鲲提了不止一次了,可没真正走过一次。所以他也就根本没放在心上,不去搭理了。
    此刻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还是那句话:“不必理祂。”
    见愁倒是觉得之前傅朝生那提问挺正常的,但毕竟不与鲲鹏相熟,所以一笑了之,只问了另一个问题:“说来,之前在偏殿中,你曾看过了谢不臣。不知,如何看此人?”
    如何看谢不臣?
    那个人……
    傅朝生下意识地不喜欢。但若要回答见愁这个问题,他却是一下想起了方才用宇宙双目窥看时的奇怪之处:“他大约算是你们人族天赋最厉害的人吧?连我看了都要嫉妒。但此人身上,有十分诡异之处。”
    “诡异之处?”见愁微微蹙眉。
    傅朝生眸底闪过几道流光,只道:“除却此世,宇宙双目无法窥看他任何前世,就好似,此人是六道轮回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不能窥看前世?
    见愁记得,谢不臣入道与轮回之事还颇有几分关联,盖因当初那一首“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可就连宇宙双目都窥看不了前世,这就有几分离奇了。
    难道是横虚使了什么手段?
    她方才只是微微颦蹙的眉头,皱得紧了一些,忽然改口问道:“那‘七分魄’呢?”
    第383章 三滴心血香
    “七分魄?”
    这三个字, 对傅朝生来说,竟是十分陌生, 一时也不知道这具体指的是什么东西,是以有些疑惑。
    见愁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或许突兀了几分, 于是笑了一声, 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为他解释了几句。
    “还记得我曾因一人台的传送流落极域吧?当时枉死城里……”
    有关于当初那一座神秘的旧宅的一切, 在她平静如水的言语中, 渐渐地朝着傅朝生展露了出来。
    那一位谋划了九世,至今应该已经第十世的旧宅主人;
    那一种有关于轮回的种种质疑和讽刺;
    那神秘的瓶中梅、转生池水, 还有那本应该会被她点燃的一炷香;
    以及,最后那突然出现在窗外的, 打断她燃香的存在,和那神秘的一句话, 半个字。
    “有诈……杀谢不臣,斩七分魄?”
    傅朝生还是第一次听见愁说起此事,即便以他大妖的身份来看,此事都透露着几许匪夷所思。
    旧宅主人是谁?
    其所布局的一切是否真的“有诈”?
    那一炷香如果点燃会有什么作用?
    还有, “杀谢不臣, 斩七分魄”这八字, 似乎透露出此人与谢不臣、与见愁关系匪浅, 绝不是什么旁观者。
    这般思考着, 他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此事发生之事, 可是极域鼎争参与名单决定前夕?那时, 崔珏和那个张汤都来找你。”
    见愁顿时有些讶异:“的确是。”
    而且正是因为有人来找,所以她才没能看清那最后留在窗上的是什么字,只看到了残留的水迹,隐约是个一个字的一半,“卩”。
    可傅朝生怎么知道?
    “故友忘了,我当时就在极域,且化作了鬼王族的厉寒。”傅朝生那时就在鬼王族议事堂上,“如果的确是那个时刻,我曾感觉到一股绝不该属于十九洲的力量,破界而来。”
    这就更令见愁诧异了:“不属于十九洲的力量?”
    “在此之前,我从未在十九洲感知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虽然似乎有些虚弱,但瞬杀我该不在话下。强于少棘,明显不该存在于十九洲。或许,来自上墟仙界。”
    傅朝生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也并不十分确定,甚至有一种别样的奇妙。
    可落在见愁耳中,却如同一串惊雷——
    瞬杀当时的傅朝生不在话下!
    甚至,比他们先前曾有过体会的“神祇少棘”还要强!
    “上墟仙界么……”见愁只觉得疑云又深重了一重,“如果当时留字的是这般强大的存在,何不自己去杀谢不臣,要独独留字给我?而且还有这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七分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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