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王梓曼的第一反应是尽快把孩子带离杜鹃和唐弘业的视线,反倒不去顾虑原本最应该担心的左安康呢?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对于王梓曼来说,孩子突然之间出现在了杜鹃和唐弘业的视野里面,这让王梓曼异常惊慌,这种惊慌失措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被左安康发现她私会过冷志强,所以在那一瞬间她做出的决定是有失周全的抱住自己最不希望暴露的信息。
    她最不希望暴露的,会不会是涉及到她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的问题?
    高兰娜方才也提到了,冷志强在电话里同对方说的是,那孩子长得和他小时候十分相像,所以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谁的孩子。一个人的相貌,虽然说从小到大一定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但是改变毕竟也是有限的,不会是彻头彻尾的面目全非,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还保留着小时候的影子。
    那么假设王梓曼的孩子,就是高兰娜在电话当中听到冷志强提起来的那一个,那么王梓曼当时的举动就可以理解了,在被冷志强提醒过之后,可能她也意识到了孩子相貌上同冷志强的相似之处,所以怕被杜鹃他们看出来,所以第一时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带着孩子赶紧转移到屋子里面去。
    可是这样一来,就又有一个疑问了,那孩子若是和冷志强如此相似,作为同冷志强打过交道的左安康,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儿子长得像妻子的前男友么?看左安康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说起话来完全不像是有这方面困扰的样子,到底是这里面并不存在这样的一档子事,还是说左安康这个人隐藏的很深呢?
    又或者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孩子本身未必长得真的有多像冷志强,那只不过是冷志强故意说出来威胁和恐吓对方,以迫使对方妥协屈从的手段呢?虽然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高兰娜说的这个孩子就是王梓曼的儿子,但是冷志强不管前前后后一共交往过多少个女人,这些女人当中又有几个是已经有了孩子的,又有几个能让他在a市想方设法的去逼迫对方离婚呢?
    就像之前王梓曼自己也承认的那样,冷志强确实向她提出过这种要求,并且还特意强调了,并不是净身出户那样的离婚方式,而是要分走左安康的一半财产,带着财产去和他结婚,一起生活。当时王梓曼说起这些的时候,给出的理由是冷志强笃定她心里面是旧情难忘的,所以一定会为了他卷走丈夫的钱。
    这个说法当时就让杜鹃觉得有些牵强,但是王梓曼这么说,她也没有反驳的依据,所以就照单全收,现在结合冷志强曾经被高兰娜听见打电话威胁什么人关于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这一点,似乎反而更加容易解释得通。
    这件事还需要过后再去验证一下真伪,毕竟高兰娜的精神状况也确实不算特别稳定,带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偏执,白天的时候还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到了夜里面又好像冷志强根本就没有死,她还可以跟别的女人争一争来捍卫爱情似的,咬牙切齿却不见半点悲伤,这种状态本身就不是特别对劲的。
    “高兰娜,冷志强私生子的事情,谢谢你提供给我们这些信息,我们会仔细的调查,现在我也还有别的问题想要问一问你,可能会对调查冷志强的案子比较有帮助,希望你能够配合的回答一下。”杜鹃收回思绪,对高兰娜说。
    高兰娜点点头:“行,你说,我保证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冷志强死了,我就是他的未亡人,这些也是我对他最后的爱了!”
    唐弘业在一旁听着高兰娜用一种有些夸张的语气和神态说这些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结果这么细微的动作也没逃过高兰娜的眼睛,成功的换来一个白眼。
    还好高兰娜之前就对唐弘业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所以反而没有去同他更多的计较,她瞪了唐弘业一眼之后,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回了杜鹃这边。
    “你最后一次见到冷志强是什么时候?当时他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举动,或者说了什么让你觉得有点反常的话?”杜鹃小心翼翼的问,不希望让高兰娜认为自己已经被警察怀疑上了,再引发什么不必要的激动情绪。
    高兰娜似乎并没有多想,很坦然的说:“我也忘了最后一次跟他出去约会是哪一天的事儿了,以前我们俩都是事先会定好了时间地点,我去哪里找他什么的,结果那天他本来都没约我,忽然就打电话,死皮赖脸的非要我过去,然后给我发过来一个我不认识的地址,让我赶紧打车过去,越快越好,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什么小旅馆之类的呢,结果跑去一看,什么旅馆啊,就是个住宅楼。”
    杜鹃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她把自己那个出租屋的地址说出来,问高兰娜:“冷志强当时让你过去的,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地址么?”
    高兰娜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诶,我记不清了,应该是这个地方。当时我去了好一顿找,没找到,给他打电话让他下去接我,他不去,说出去就回不了屋了,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怎么走,让我自己找过去。我过去一看,好家伙,那屋子一看就是个女人的,差一点当场就跟他翻脸,问他是什么意思,结果他说这是他一个朋友的屋,他觉得跟我在别的女人住的房间里面好,特别刺激。”
    杜鹃默默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如果不是冷志强已经死了,自己的卧室成了凶案现场,估计现在她早就已经忍不住要暴跳如雷了,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还是会忍不住有一种犹如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和反胃。
    “之后你们两个离开那里了么?又去了什么地方,还是你就回家了?”杜鹃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高兰娜,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高兰娜摇摇头:“我后来走了,他没走,他说他累了,要睡觉,让我走,我当时去找他的时候本来也是从店里头遛的,从那儿走了之后就赶紧打个车回店里头了,一回到店里就被我们店长撞见,给我好一顿骂,我觉得可委屈了,给冷志强打电话,想跟他撒个娇什么的,他接我电话的时候还可不耐烦,让我别跟他说那些没用的事儿烦他,然后就说他喝多了想要睡觉,让我别给他打电话,要不然以后都不搭理我!当时把我气得呀!他喝多了想睡觉的时候嫌我烦,叫我过去,还让我给他买酒带过去的时候,他咋不说嫌我烦呢!”
    “你去的时候给他买了酒?买了很多么?”杜鹃一愣,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最初,法医提供了关于死者胃内容物当中含有大量酒精,死前出于醉酒状态的时候,他们一直都认为冷志强在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是有些醉醺醺的状态了,应该是在外面饮酒的,毕竟房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酒瓶的踪迹。
    “不是很多,他那人,在外面跟别人装装样子喝两口啤酒,私下里最喜欢的就是白酒,而且还专门喜欢喝高度数的,这事儿好多人都不知道,我最清楚了。”高兰娜两只眼睛亮闪闪的,脸颊也有些泛起红潮,“他那人……一喝点酒就疯的厉害,我特别喜欢他那个样子,感觉就好像特别爱我,离不开我似的,所以我最喜欢给他买酒看他喝了!”
    第四十二章 母女战争
    高兰娜这话说的是一脸娇羞,作为听者的杜鹃和唐弘业却是无比尴尬,虽说是感情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是没有立场去说三道四的,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挺好的一个姑娘,吃亏上当还执迷不悟的,也真是让人有些难受。
    只是杜鹃的心里面也有一个疑问,既然高兰娜爱冷志强爱到如此忘我的程度,那么为什么现在面对着冷志强已死的事实,高兰娜说起两个人的这些所谓的甜蜜过往,竟然没有一丁点的痛苦和难过,只是在说起冷志强一门心思想要跟前任复合的时候才流露出了一些不甘和愤恨,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你走的时候冷志强是留下来的,你直接回了理发店?”唐弘业问。
    高兰娜对唐弘业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听到他开口询问自己,也不是特别的情愿,回答是回答了,态度自然是没有多好的:“是啊是啊,我刚才不是都已经跟你说了么,你听什么来着?怎么还问!我走的时候冷志强说他困了要睡觉,我后来回到店里被店长给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觉得委屈,就打电话给他,他不是还嫌我吵他睡觉了,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一顿么!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唐弘业摸了摸鼻子,他当然记得方才高兰娜是怎么讲到这件事的,只不过他想突然再问一遍,看看高兰娜说出来的答案会不会有什么出入或者差异,所以高兰娜对自己那种带着一点人身攻击性质的指责,他也就忍了。
    “从那天之后,你和冷志强还有没有再见过面?”杜鹃问。
    高兰娜摇头:“没有,他后来一直就没再联系过我,我们俩约定好的,平时都是他什么时候想我了,想见我了,就联系我,告诉我时间地点,我就过去找他,他不找我的时候,我最好不要有事儿没事儿的联系他,他不喜欢女人太粘人。那次之后他没给我打电话,我也没多想,我们俩以前也不是总见面总在一起,最久的时候可能一两个月才见一次,也有的时候他一个礼拜就约我好几回,所以我都习惯了,还以为过一阵子他什么时候想我了就找我,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杜鹃以为高兰娜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可能会流露出一些悲伤情绪,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情绪失控大哭大闹之类的,结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高兰娜整体表现的非常淡定,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个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的人一样。
    杜鹃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虽然问起来搞不好自己和高兰娜都会觉得有点尴尬,尤其是有唐弘业在场的情况下,但是这件事还是需要明确一下的:“你和冷志强当天在发生【hx】关系的时候,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
    “有啊,”在这件事上杜鹃显然又多虑了,高兰娜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令她感到冒犯的,非常坦然的点了点头,“冷志强说了,他不想要孩子,自己一个人过日子都嫌钱不够花呢,万一弄出一条人命来,他可不愿意养,所以让我自己多注意,我为了他不光得用那玩意儿,还得额外吃药呢,他就怕一不小心真的怎么着了,也怕我到时候挺着肚子逼他结婚。我倒是真想那么干来着,原来看他态度是那样的,以为冷志强真不喜欢小孩儿呢,后来等我发现那个秘密了才明白,弄了半天人家不是不喜欢小孩儿,是已经有现成的了,不喜欢跟我生而已!”
    “那你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走?比如说冷志强让你把垃圾带出去。”
    “他?他当时就想倒头就睡,哪还能惦记着那些事儿啊!再说了,又不是他的屋子,他自己的屋子,自己都不愿意收拾,哪有那么好心去帮别人收拾房间!我当时是空手走的,着急回店里头去,怕被老板撞见,所以什么都没拿。”
    高兰娜说完之后,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问杜鹃:“冷志强他是不是就死在那个屋子里头了?你们跟我说实话,就说是还是不是吧!”
    “是,你有什么能提供的线索么?”
    “有,”高兰娜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那个屋子是个女人的,这个你们看出来了吧?我是不信冷志强说的什么他朋友的屋子,他身边能被他叫是朋友的女人,哪有一个到最后真的是他朋友的啊?要不然就是人家真的不愿意跟他好,到后来不理他了,要不然就是跟他弄的不清不楚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连屋子都能让他进去睡的女人,肯定也是个跟他不清不楚的小妖精!所以我跟你们说,你们信我就去查一查那个小妖精,保不齐是不是她,或者是什么跟她关系也不清不楚的别的男的,把冷志强给杀了!”
    原来这就是高兰娜所谓的能够提供出来的线索,作为那个“小妖精”,杜鹃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除了默默的叹一口气,别的也什么都做不了。
    眼见着高兰娜把唯一可以算是有点价值的关于私生子的部分说完之后,讲出来的东西就越来越不靠谱,越来越多的想象成分在里面,杜鹃也没有更多想要盘问她的事情了,时间已经很晚,她只想尽快把高兰娜送回去。
    在提出要送高兰娜回家的时候,高兰娜倒也没有想要来留下来的意思,一边穿大衣一边嘴里嘟囔着得赶快回去了,要不然被她妈发现又要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临出门前,她还不放心的叮嘱杜鹃一定要把自己说的事情当回事儿,重视起来,不要随便敷衍一下就过去了,她说的那些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杜鹃答应了她,然后和唐弘业一起送她离开,高兰娜虽然看唐弘业不太顺眼,但是让唐弘业开车送她回去这件事她倒是并不排斥,甚至大模大样的就要往副驾驶的位置上坐,被唐弘业拿眼睛一瞪,动作僵在那里,没敢乱动。
    “你坐后面去!”唐弘业皱着眉头对高兰娜说。
    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唐弘业车里平时载过的人里头,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坐他的车自然也是因为工作需要,偶尔为了帮忙,顺路接送个女同事,他也会让对方坐在后排,什么这样一来让自己看起来像不像个司机,他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过,反正坐在驾驶位上,本来就是司机,那有什么像不像的。
    唐弘业这个人,从小到大的边界感都比较强,再加上从小到大,他永远都是坐后排的待遇,记忆当中从家里买了车以后,副驾驶那就是他妈一个人的专座,这也给他造成了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所以别的女人坐在副驾驶,就会让他觉得会造成一种两个人关系过于亲密的错觉,感觉有些排斥和不适应。
    高兰娜又不了解唐弘业,当然不知道他的这种观念,只当是自己看他不顺眼,现在被他故意找茬儿刁难,就气鼓鼓的跟他抬杠:“我怕黑行不行?!”
    “行,怕黑不要紧,我陪你一起坐。”杜鹃只想尽快把人送回去,不想再跟高兰娜纠缠下去,免得节外生枝,在一旁和稀泥似的开口说。
    高兰娜对她的这个提议倒还是买账的,两个人坐在了后排,唐弘业开车,又回到高兰娜和她母亲卫惠丽的住处,上楼的时候高兰娜也说自己怕黑,非要杜鹃送她上去,唐弘业本来想问问她之前自己一个人大晚上非要跑去找杜鹃的时候怎么不怕黑,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不要去刺激这姑娘,也就忍了下来。
    三个人轻手轻脚的上楼,高兰娜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偷偷往外溜的人,小心翼翼就好像做贼一样,但是动作却又一点都不慢,声称怕黑的人,夜视力倒好像是好得很,脚下一点磕绊都没有,直奔自家所在的楼层。
    结果还差半层就到家的时候,高兰娜忽然站了下来,她停下来的动作太急了,跟在她后面的杜鹃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一下子撞到了高兰娜的后背上。
    “完了,我被发现了。”高兰娜嘴里面喃喃的说,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前方半层楼上面的方向,那里是她和母亲租住的地方,并且在这样的一个大半夜里头,那个房子陈旧的防盗门竟然是半开着的。
    杜鹃听她嘟嘟囔囔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才抬头看见屋门是半开着的,顿时心里面就警铃大作,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在她身后的唐弘业也是一样。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卫惠丽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的话先是跟自己好了那么久的男人死了,接着母亲又出事,恐怕高兰娜会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了么?”杜鹃小声问高兰娜。
    高兰娜看到门是开着的,一时傻了眼,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反倒好像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声音一点也没有压着,就用正常的音量对杜鹃回答道:“我当然关好了!我要是不关好,那不就等于是明白告诉我妈,我偷偷跑了么!”
    她的话刚一说完,楼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从房门口里探出了一个头,楼梯间里面没有灯,那人是个什么相貌,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些都看不清楚,杜鹃和唐弘业只能从轮廓依稀认出这是白天他们接触过的卫惠丽。
    高兰娜也看到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对母女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半层楼梯僵持了一会儿,卫惠丽最先有了动作,她从门里面迅速的冲了出来,冲下那半层楼梯,来到高兰娜的面前,动作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抬起手臂抡圆了打在高兰娜的脸颊上。
    这一个耳光响亮极了,一巴掌下去,啪的一声,走廊里面不太敏感的老声控灯都被点亮了,借着昏黄的灯光,杜鹃和唐弘业刚好可以看到卫惠丽的模样。
    她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气极了,两只眼睛瞪着,面部的肌肉看起来因为极度的愤怒,都有些僵硬变形了似的,表情格外狰狞,与之前杜鹃和唐弘业见到的时候甚至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似的。
    “深更半夜,你又跑去什么地方野?!你到底能不能让我省一点心?是不是非得眼睁睁的看着你妈这条命都被你活活气没了,你才甘心?!你以前自甘堕落,半夜三更总跑出去偷偷约会那个小畜生,我为了看着你,原来的两居室房子都不租了,还了这么一个离他远的地方,我住在客厅里守着门,这都看不住你!现在那个小畜生人都死了,你还往外跑什么?你还想替他去叫魂还是怎么着?!”
    之前的一巴掌把高兰娜的脸都给打得偏了过去,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听见卫惠丽把死去的冷志强当着他的面叫做“小畜生”,才慢慢把脸转过来,不等卫惠丽反应过来,就突然猛扑过去,不要命一样的开始撕打起自己的母亲来。
    杜鹃被吓了一大跳,眼见着高兰娜是真的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把卫惠丽扑倒在地,骑在母亲的身上又是捶打又是撕挠,赶忙冲过去想要把高兰娜拉开,但是高兰娜好像是红了眼一样,力气比蛮牛还大,饶是杜鹃这样的力道,硬是没能把她给拉开,幸亏唐弘业帮忙,这才总算是把高兰娜拉到了一旁,让卫惠丽能有机会从地上爬起来。
    高兰娜一左一右的被杜鹃和唐弘业架住,挣扎着也没有办法挣脱,她还是不甘心,利用左右手都被人架住的力道,跳起来想要用腿去踢,一边踢一边嘴里面还嚷着:“我爱冷志强!我就是爱他!谁也不许说他的坏话!你再说他坏话我就撕了你的嘴!”
    卫惠丽被高兰娜打得披头散发,脸上破了皮,鼻子也流了血,看起来狼狈极了,估计她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发狂一样的暴打自己,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第四十三章 去医院
    “你还能走么?”杜鹃皱眉问她,还得用力拉住高兰娜,不让她冲过去,“咱们先进屋去,然后再说,好吧?”
    卫惠丽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一瘸一瘸的往上走,杜鹃和唐弘业架着高兰娜紧随其后,本来静谧的走廊里充斥着高兰娜的咒骂声。
    等到他们四个人总算进了房间,杜鹃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她和唐弘业在卫惠丽的要求下,把高兰娜送回了她的卧室,卫惠丽迅速的锁了房门,把高兰娜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面,她在锁门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心有余悸。
    “这样没问题吧?”杜鹃有点不放心,高兰娜的咒骂声听起来还很激动。
    卫惠丽有气没力的摇了摇头:“没事儿,我怕出事,早就把屋里能自杀自残的东西都给藏起来了,床上连床单都没有,而且……她现在还恨着我呢,就冲她刚才打我的时候那个凶狠的劲儿,现在估计也没心思寻死上吊。”
    “你坐一下吧,或者稍微收拾收拾?”杜鹃有些不确定的问卫惠丽。
    卫惠丽也是已经精疲力尽的模样,她抬起仍然颤抖不已的手,拢了拢以为方才那一番厮打而变得凌乱的头发,精疲力尽的跌坐在客厅里面那张沙发打开了变成的床上,她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见刚才被高兰娜打的不轻。
    杜鹃看着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方才高兰娜的凶悍模样把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为了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去厮打自己的母亲,到现在都觉得手臂发酸,方才一直被按在地上挨打的卫惠丽承受了多大的打击,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你家里头有没有什么可以清理一下伤口的东西?”她问卫惠丽。
    卫惠丽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手里面是一团头发,她方才用手指梳理被撕扯凌乱的头发时候从头上梳下来的,很明显是方才被高兰娜扯下来的,她盯着那一团头发,神色郁郁,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听到了杜鹃问自己,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抬起头,一脸狼狈的对她说:“我之前在单位把手给割了个口子,人家给了我一个什么消毒水那种东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在厕所柜子里。”
    杜鹃点点头,转身到卫生间里找了找,很快就从杂物柜里找出了一小瓶碘伏,她又看了看,旁边还有一盒化妆棉签,应该是高兰娜的,杜鹃也拿了几根,到客厅里面帮卫惠丽简单的把脸上面的伤口清洁了一下,尽管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但卫惠丽还是好几次都因为伤口疼而脸颊抽搐。
    处理好了这些之后,杜鹃和唐弘业都有些纠结,到底是离开,让卫惠丽能够好好的休息休息,还是说留下来,再等这里的情况稳定一下,毕竟现在高兰娜的情绪仍旧很激动,隔着房门也阻挡不了她愤怒的谩骂声和哭嚎。
    唐弘业倒是有点同情左邻右舍,这大半夜的,冷不丁听到这样的鬼哭狼嚎,胆子小的估计都会被吓上一大跳,至少这一宿是别想睡好了。
    “你们……能不能再陪我呆一会儿?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娜娜就该困了累了,然后也就差不多要睡了。”卫惠丽忐忑而又小心翼翼的问杜鹃和唐弘业。
    杜鹃和唐弘业点点头,虽然说他们也觉得很累,这都已经三更半夜了,却还不能睡,但卫惠丽能开口这么向他们发起请求,估计也是心里面实在是有些怕了,看她一把年纪了,被女儿打成这样,两个人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找了椅子分别坐下来,多陪她一会儿,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三个人坐在那里,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高兰娜的叫骂声,不过听起来高兰娜应该也累得不轻,已经没有最初那么中气十足,也不再对着房门又踢又打了,这也让杜鹃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真的很累,晚饭本来就没有来得及吃饱就被高兰娜给打断了,现在又折腾到半夜,简直是又饿又困。
    “我……我明天就打算送娜娜去医院了,”沉默了一会儿,卫惠丽先开了口,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语气,“之前其实大夫就跟我说过,娜娜最好接受系统的治疗,但是我舍不得把孩子送去那边,就怕娜娜觉得是被我嫌弃了,当时大夫跟我说,如果不想让娜娜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就得让她减少跟那个男人来往的机会,慢慢的让他们两个人断了,但是我没做到。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不是娜娜第一次打我了,只是第一次把我打这么重而已。之前因为我要求她跟那个小畜生断绝往来,她也跟我撕打过,后来我就只能偷偷跟着她,偷偷捣乱,不能完全拦住,我就想着尽量让他们少见面也好啊,结果还是没有什么用。”
    杜鹃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表示同情也并不能够减轻卫惠丽身心受到的创伤,所以她想了想,开口问:“那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么?”
    “有,”卫惠丽立刻就点了点头,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杜鹃开口问自己似的,“我确实有个事儿想求你们,明天我送娜娜去医院,你们能跟我一起么?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你们不用担心,医院那边会来车接的,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帮忙给我壮个胆,行不行?我知道你们挺忙的,但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娜娜以前跟我打打闹闹的时候是有,但是都没有今晚这个样子,我真的怕再出什么岔子。我也不想跟医院那边说她像是疯了一样的打我,怕他们把她直接就当精神病对待,用那种什么衣服什么带子的捆着,那样我就真的是心都碎了。”
    杜鹃和唐弘业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卫惠丽无非就是不愿意让医院那边知道高兰娜的暴力倾向,但是又怕医院并没有加以防护,只是派了普通的护士过来,高兰娜真的发起怒来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她。
    唐弘业有些犹豫,没有回答卫惠丽,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杜鹃,杜鹃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那我们明天就跟你过去一趟吧,这样比较稳妥。”
    卫惠丽一听她答应了,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起身就要给杜鹃和唐弘业跪下,把杜鹃他们吓了一大跳,赶紧拦住她,卫惠丽心情复杂的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一个劲儿的抹眼泪,杜鹃和唐弘业沉默的陪了她一会儿,听见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了声响,估计着高兰娜可能是睡了,这才起身告辞,卫惠丽要送他们,两个人婉言谢绝,下楼的时候,卫惠丽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杜鹃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之前卫惠丽对他们说起过当初她为了保住高兰娜这个孩子,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结果当初自己拼命护住生下来的女儿,自己辛辛苦苦、咬紧牙关拉扯大的女儿,为了那么一个对她既无情也无义的男人,可以暴怒到把母亲按在地上疯狂撕打,换成任何人估计都会心碎了吧。
    回去的路上,唐弘业问杜鹃:“为什么答应帮忙?是不是想跟医生聊聊?”
    “嗯,”杜鹃点点头,“卫惠丽对高兰娜肯定是有主观的感情成分的,到底高兰娜是一个什么样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存在很强烈的暴力倾向,这些医生能够告诉咱们的,肯定是要比卫惠丽说出来的靠谱,可信。更何况现在高兰娜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假如卫惠丽说是把女儿给送去了医院,实际上去了哪里咱们谁也不知道,反而麻烦,还不如亲自跟着一起去,卫惠丽总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能量,让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配合她一起做戏。”
    “有道理,”唐弘业腾出一只手来揉捏了几下自己的手臂,“高兰娜这个人也是够恐怖的,你说看起来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发起狂来咱们俩人都只是勉勉强强才给拉住了!这要是今天咱们俩没在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卫惠丽给打出个好歹来!以前总说什么不孝子女殴打父母,我只听过,没见过,今天也算开眼了。”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还没有想到跟着去医院听一听医生直接跟咱们沟通高兰娜精神状况的这件事。”杜鹃也是心有余悸,她同唐弘业一样,都因为方才用力过猛,所以有一种手臂的酸痛感,这就足以见得高兰娜当时用了多么恐怖的力量,那个时候高兰娜的神志到底是不是足够清醒,谁也说不好,就像唐弘业说的,假如没有他们在场,卫惠丽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两个人回到家,虽然肚子里面的晚饭早就消化的七七八八,但是实在是太困太乏了,谁都没有精神再去吃点什么,洗漱一番就各自回房间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同局里面打了个招呼,然后联系了卫惠丽,卫惠丽也刚好想要打电话联系他们,正好就告诉他们医院方面的车和医护人员快要到了,让他们尽快过去。
    杜鹃和唐弘业再次赶到卫惠丽和高兰娜的住处时,高兰娜已经被固定在担架车上准备送进救护车里面了,看起来她人是昏昏欲睡的,神志不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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