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狗仔,她全身捂得严实,换乘几辆车,最后坐着大巴回到县城的老家。
    再次回到家中,已然是傍晚时分。街道的杨树长得正茂盛,绿意苍翠,水泥路有些不平坦的坑坑洼洼,街坊邻居的小孩们相互追逐嬉笑着玩耍,有人坐在门口乘凉说笑,一路上,涂绵绵所到之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戴着墨镜和帽子,一副旅途劳累的疲惫,依然清新水嫩,窈窕纤细,乌发红唇与这儿格格不入。
    直到她进了涂婆婆家的大门,才有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那是涂家的姑娘?是么?”
    涂绵绵早年没了父母,是涂婆婆将她亲手养大。即使接近八十多岁的高龄,依然精神矍铄,事事亲为。涂绵绵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躺椅上,眯起眼睛,摇着蒲扇扇风,好让这傍晚的燥热早些溜走。
    热得一身汗的涂绵绵站在葡萄藤架下:“婆婆……”
    她摇扇子的动作一顿。
    “回来啦。”涂婆婆似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回来,一点儿都不惊讶。她缓缓坐起身,神色如常地朝厨房走去,“正好你谢婶送了半只鸡,你把行李箱放好,过来帮帮忙。”
    提到谢婶,涂绵绵紧抿着唇,又忍住了:“好。”
    ……
    用凉水冰镇过的西瓜切开,发出喀嚓的沙沙响声,瓤子鲜红。李子、桃子装了一小筐,粉的紫红的煞是好看。新上市的长枣脆脆甜甜,绿提吃起来也是嘎嘣嘎嘣的脆。小镇上别的没有,应季的水果便宜得很。
    桌上摆着焖鸡肉,鱼香茄条,素小炒。满满当当一小桌。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涂绵绵不饿,再加上刚才吃了不少水果,半碗米饭就饱肚了。涂婆婆没有劝她,两人吃了饭,涂绵绵去厨房洗碗,涂婆婆则是端着剩下的饭菜去喂邻居家的大黄狗。
    涂绵绵有些走神。
    接下来该干什么她完全没有思绪。这些年她总是被动地选择,从别人的生活中寻找自己的容身之处,而现在,要完完全全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活,还有些不容易。
    就在走神的功夫。“咣当!”碗被摔在地上。
    涂绵绵连忙蹲下去捡碗的碎片,动作匆忙之间,锋利的边缘轻易划破了她的手指,一时间血流如注。她倒吸一口冷气,用水冲掉手上的血迹,忍着细细密密的痛楚,继续收拾,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许久的涂婆婆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忍啊忍的。疼了就叫出来,难受就哭一鼻子,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要这么懂事干嘛?”
    “我不疼。”涂绵绵说。
    “你不疼,那怎么跟个丧家犬似的灰溜溜回来了。”
    她沉默了。
    涂婆婆长叹一声,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谢家的小子啊,好好的父母教出来的白眼狼,真不是个东西。”
    涂婆婆那么一骂,涂绵绵憋了许久的委屈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就那么蹲在地上擦眼泪,她向来能忍,就连哭的时候也是无声的。然而被扎伤的痛楚要比想象中的更加绵长。
    涂婆婆表情心疼,微微叹息一声,却也没有再说话。
    这一晚大概流尽了涂绵绵所有的眼泪。她想,就这么哭一次,哭完了,第二天就是新的人生,之前被浪费的美好时光以后都要补偿回来。
    她要重新开始。
    ☆、穷逼妖怪窝
    大清早,街坊邻居都听到了涂婆婆中气十足的大笑声,吓得隔壁阿黄上蹿下跳,发出惊恐的呜咽。
    “哈哈哈哈哈哈!”
    水肿体质的涂绵绵顶着两颗大核桃眼睛,以她为中心的低气压弥漫开来:“别笑了。”
    “你真的好丑啊乖乖,怎么会是我女儿生出来的哈哈哈哈哈!抱错了吧哈哈哈哈!”
    涂绵绵:“……”
    面对涂婆婆的日常嘲笑,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劈个叉。
    涂绵绵用毛巾敷脸,试图让消失的双眼皮快点儿回来。谢叔谢婶听到消息肯定等会儿就上门了,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惨兮兮的样子。
    说曹操曹操到,大门传来咚咚咚的响声,笑呵呵的两口子走进来,还提着几斤肋排肉:“绵绵回来啦,快让我们瞧瞧,好些天没见了!”
    涂绵绵试图遮住眼睛,还是被看了个正着。
    圆圆胖胖依然能窥出年轻时美貌的谢婶瞪大眼睛,快步走上前:“这孩子,怎么回事,哭了?”
    “没有没有,被蚊子咬了。”
    “怎么回事呀,是不是我家那小子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的事。”
    涂婆婆忽然插入两人之间的话,冷哼一声:“反正迟早要知道的。瞧你们家小子干的好事,居然把绵绵硬生生辞退了。”
    “什么!”
    “什么!”
    两人面色皆是变了变。俩人早已把涂绵绵当做未来的儿媳妇。涂绵绵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乖巧听话又聪明,书念的好,长得漂亮,又跟谢衿泽走得近,还一直照顾着他。如果不是谢衿泽,这孩子可能现在已经成为大城市的金领了。
    他们想着两人互相扶持也不错,现在可好,自家的浑小子居然做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情?
    “你们别想多,是我自己要回来的。”这是两人之间的事情,涂绵绵不想上升到需要长辈来管教。
    谢叔气得差点升天,当场咆哮道:“我要找他谈话!孩子他妈,你把他叫回来!真是丢尽了我的脸!书读到狗肚子去了!”
    “你有高血压先别生气……”
    一番吵吵闹闹,总算冷静下来。谢叔是镇上的老师,性子火爆,对待学生严肃苛刻,小孩们见了他就跑,相反,谢婶是个性子温柔的大美人,谁见了她都要软几分。
    谢衿泽正在剧组拍戏,他一走上百号人都得等着,耽误不起,有什么事都得等结束拍摄后再说。浇了火气的谢叔还是气得脸都红了,一直摇头说他教子无方。
    谢婶眉宇挂着忧愁,细声安抚涂绵绵,并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两人都以为是小情侣闹矛盾,过段时间就好了。谁料涂绵绵出口惊人:“我不走了,我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可、可是我们家那小子……”
    “婶婶,你们别误会,我们没交往过,我和他就是朋友,他也有女朋友的。”涂绵绵说的是实话,他们俩的确不存在过任何的亲密关系。
    “我的老天哟。”谢婶两眼含泪,“你们好好的,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
    “请你们接受现实吧。”涂绵绵鞠躬。
    “不不,是我们家的小子做错事丢了人。”两人也低头鞠躬,“我们改天会揪着他上门赔罪。”
    在涂绵绵再三劝导下,涂婆婆全程没给好脸色,把他们送出了门,咣地关上。
    “要我说,就放着他们去闹。”
    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出气,涂绵绵噗地笑了。
    “行了行了别笑了,你不知道你这会儿有多丑。”
    涂绵绵:“……哦。”
    *
    这些天,涂绵绵还没想好做点儿什么,每天就跟着涂婆婆干点儿杂活,躺在躺椅上发呆。或许她可以找个会计的活儿干,给别人算算账什么的。
    谢家两口子自知理亏,三天两头提着东西上门,都被涂婆婆打了回去。
    以为送点儿礼就能消解这点儿愧疚,怎么可能。
    “绵绵啊。”
    “哎。”
    睡意朦胧的涂绵绵猛然惊醒,坐直了身体。她揉揉眼睛,问:“怎么了?”
    “我们家的老房子租出去了,该到收房租的时候,你去替我催催。”
    涂绵绵脑海浮现了那座破房子的模样,估计暴风雨一吹就能塌,本想着等什么时候拆迁了,现在可好,居然租了出去???
    “……婆婆,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危房吧。”
    “我劝过啊,小伙子就是不听,说什么都要租。”
    “房租多少?”
    “一月一百。我说八十就够了,还不行,非要砍价砍到一百,小伙子人傻钱多啊。”
    涂绵绵:“……”
    “看你一天也闲着,过去把房租催了,顺便也是散散心,省得一天总是在家待着。”
    “好好好知道了。”
    涂绵绵换好t恤和牛仔短裤,慢吞吞地朝着老房子那儿走。老房子是很小的时候住过的地方,离她大概有一两公里的路程,那儿一片已经荒无人烟,没有人住了,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和破旧的房子。
    她插着耳机听歌,太阳的光暖融融的,仿佛所有不愉快都被杀菌处理掉。
    路途不算长,还没走几步就到达了目的地。涂绵绵一抬头,距离老房子有几十米左右的位置不知何时长了一座参天大树,葱葱郁郁,绿意茂盛,树下盘根错节,遮蔽的阴凉快要盖住了碧蓝的天空。
    奇怪,谁把这么大的树挪了过来。
    黑漆漆的砖房,玻璃也黑雾雾的看不清楚,她忖度着这么破旧的房子如果倒了会不会砸死人,一边走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半晌无人回应,涂绵绵又敲了敲。她的手指刚刚落下,门突然被打开。一名穿着衬衣和西装裤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挺拔的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书卷气十足,却又有种生人勿近的高冷。
    怕对方误会,涂绵绵率先开口道:“我是涂婆婆的孙女,过来收房租的。”
    “嗯,进来吧。”
    涂绵绵下意识拒绝:“不用,我在外面就好。”
    虽然外面正是大白天,这屋子漆黑,对方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涂绵绵在名利场里见识了多少表里不一的人,习惯性地防着一手。
    “支付宝微信转账都可以。”
    “支……支付宝?”对方拧起眉头,“嗯……钱是有的。”
    涂绵绵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我许久没有回来,这棵大树是从哪儿移过来的?”
    “你能看到那棵树?”
    对方露出了极为明显的惊讶。这一次,他定定地打量着涂绵绵,一脸探究。
    涂绵绵总觉得他此时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她下意识向后退一步,不料对方动作更快,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向前拽。
    “你做什么!”涂绵绵吃了一惊。
    “嘘,别怕,你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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