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傍晚,陈云思、时伟、时笑坐在客厅里,三个人都是面如白纸,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生气。
    “哥,你们行长的人脉一定很广,要不你问问他?”时笑提议,“好歹、好歹先把爸接回家啊。”
    时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他经过一番思考,觉得这是不可行的。
    银行里的人都很功利,时伟一路平步青云的扶摇直上,自然有沾家里光的缘故。现在,时明安的事情处于封闭阶段,银行里的人都不知道,对他还是高看一眼的。可如果他主动说了出来,搞不好反而会让行长另作他想。
    “别为难你哥。”陈云思到底是在商场磨砺过多年,晓得里面的利害关系,“况且,你爸的事,哪里是个行长能解决的?”
    时笑急的哭起来,喊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让爸在里面受苦吗?爸是冤枉的啊!为什么要抓他?妈,萧舅舅那里……”
    听到“萧舅舅”三个字,陈云思心下颤了颤。
    时明安出事以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常丽莎帮忙,希望她可以在萧禄面前美言几句。
    但是,常丽莎断然拒绝了。
    当陈云思亲耳听到那冷冰冰的“爱莫能助”的四个字时,她才幡然明了时明安一直对她说过的话,嘱咐她不要和萧家走那么近,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作茧自缚啊,作茧自缚。
    陈云思闭上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时笑上前坐在她的身边,默默握住了她的手,也是控制不住的哭起来。而时伟见此情景,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愧疚。
    “太太,有两位警官来了。”佣人忽然通传。
    三个人一听这话,都是一个激灵。
    时家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可真的是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他们一同起身,走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两个警察冲他们亮出证件,并说:“请问哪位是陈云思女士?”
    “我是。”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多次非法洗钱,以及违法抵押贷款有关系。这是逮捕令,请你随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不可能!我妈不会违法的!”时笑惊恐的喊道。
    “两位警官,这……”时伟语塞,竟是找不来一个理由。
    “你们可以请律师为嫌疑人进行辩护。”一个警察说,然后拿出了手铐,“现在,请不要妨碍司法公正。”
    时伟和时笑眼睁睁的看着陈云思被铐起来,都是不知所措,无法扭转什么。
    可反观陈云思,她却颇为平静,像是已经料到了这一切似的。
    “阿伟。”她忽然叫道。
    “妈,我在!”
    “去找林家四少爷。”陈云思说。
    时伟和时笑都是一愣,时笑马上就道:“妈,你找他干什么?他只是个法医啊!”
    陈云思不说话,和警察上了警车。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让时伟去找林蕴初。
    只是她犯下的那些罪行,林蕴初是清楚的,如果是他举报的,那么时伟见了他,或许会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不是他举报的,那就让时伟和他谈谈,兴许会有什么转机。
    ……
    林蕴初在洛允辙的掩护下,来京悦府陪白星尔吃了顿晚餐。
    两个人一周未见,心里都是惦记着彼此,可为了他们的未来,他们始终不曾联系过对方,只是各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在这里无聊吗?”林蕴初给白星尔夹了块儿排骨,“我带了些书过来,你没事可以翻翻。”
    白星尔笑笑,点点头。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饭,气氛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沉重。
    “我今早收到萧清寄来的请帖了。”白星尔闷声说,“看来她挺关注我的,知道我住在这里。”
    林蕴初放下碗筷,摸着她的头,安慰:“别理会她。我答应你,不出两天,我会把林氏地产欺诈银行的事情曝光。我和她的订婚仪式,绝对举办不了。”
    白星尔说不出什么“我相信”之类的话,她只觉得心里压抑又不安,完全想象不出来两天之后,他们抱在一起欢呼的样子。
    “蕴初,我害怕。”她对他说。
    林蕴初起身,站在了她的身边,把她轻轻抱入怀中,说:“别害怕,一切有我。”
    “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平安。”白星尔紧紧抱住他,把这话算作她最后的底线。
    林蕴初深吸一口气,俯身吻了吻她的头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唤了一声“小尔”。
    接着,两个人抱着彼此,都是不再多说一句话。
    良久过后,林蕴初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他们之间难得的私人时光。
    林蕴初回到座位那里,也不急着接电话,而是给白星尔添了碗汤,然后才拿着手机走到了餐厅外面。
    白星尔看了看他的背影,垂下眼帘,拿起勺子准备喝汤。
    只是这汤刚送进嘴里一口,她就捂着嘴巴跑到了卫生间里干呕起来,胃里的那种难受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双腿发软。
    等症状好不容易缓解了,她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心情。
    她的生理期推迟三周了……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情况。
    白星尔决定明天必须去趟医院。
    ……
    林蕴初离开京悦府,前往了时伟给他发来的地址。
    两个人在一个咖啡馆里碰面,时伟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并且一脸的紧张和焦急。
    “冒昧约你见面,希望你不要介意。”他站起来说。
    林蕴初未作回应,却是坐在了他的对面,开口道:“有事直说。”
    时伟不计较他的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立刻点点头,便和他把陈云思最后对他的交代陈述了一遍。
    “时局长被调查?”林蕴初很是诧异。
    “一个礼拜了。”时伟低下头说,“我们不被允许探视,也不知道情况是怎么样。想必你也清楚,为官的被纪检委带走,都是凶多吉少。”
    林蕴初想不通时明安为什么会出事。
    难道是因为波塘镇的计划?还是说他在官场得罪过什么人?可现在出事,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
    “四少爷,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让我来找你,可她既然说了,就有她的道理。”时伟急着道,“还请、请你帮帮时家!”
    林蕴初现在也觉得颇为迷惑,不明白时家为什么会在一时间出现这么多的大事。可是,陈云思让时伟来找他的用意,他还是能猜的几分。
    “时夫人的事情,不是我举报的。”他如实道,“她的资料,我已经全部无任何保留的交给了时局长。我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时伟眉头一拧,随后语气不悦的问:“你找人调查我妈?”
    林蕴初并不否认。
    “时先生,你家事,我怕是帮不上什么。”他说,“不过,我的个人意见是,多留心何家。”
    说完,他就起身告辞。
    时伟站了起来,又一次质问:“星尔知道你调查我们家吗?”
    林蕴初脚步一顿,侧头道:“这个问题,值得你现在来纠结?”
    “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时伟说,“笑笑和星尔情同姐妹,你要是有半分在乎星尔,也不该对我们家动任何心思。”
    林蕴初不知这时家人是过于正气浩然,还是迂腐呆板?
    他是找人调查了时家的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害过时家半分。更是把手里掌握的东西,交还给了时明安……怎么现在时家人都觉得事情和他有关系?
    林蕴初忽然想,难道这一切是个圈套?有人拿他做幌子,趁机打压时家?可这又是为什么?
    他一时想不明白。
    回头看向时伟,林蕴初出于对他们照顾过白星尔的感激,再次强调:“留心何家,照看好你妹妹。”
    ……
    转日清晨,白星尔拜托洛家堂的司机,带她去了慈济中医院。
    里面很清静,大概来看病的人都是和洛家堂有些渊源的,一般人不让进来。
    白星尔挂了一个女医生的号,两个人先是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女医生就给她开单子,让她做检查,还说结果很快就出来。
    白星尔照着做了,剩下便是坐在外面等候结果。
    这个过程,异常漫长和煎熬。
    坦白讲,她去了趟津华,见了沈容与夫妇的孩子之后,就一直幻想自己要是和林蕴初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真要是有了,她就茫然了。
    她才二十三岁,舞蹈生涯也开始没多久,要是现在跑去生孩子……而且,林蕴初的那边的家事,也是悬而未决。
    白星尔想了很多很多。
    总而言之,她就是觉得如果自己怀孕了,会是一种始料未及和措手不及。
    可是,千头万绪萦绕在她心头,但结果出来的时候,也都成了浮云。
    女医生拿着报告,笑着对她说:“恭喜你了,白小姐。孕期五周,你就要做妈妈了。”
    白星尔顿时木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豆大的眼泪翻滚了出来。
    她和林蕴初有孩子了,就孕育在她的肚子里。
    “怀孕的前三个月很重要。”女医生说,“你要尽量避免操劳,心情也要保持愉悦。我给你预约一下,过段时间来检查。”
    白星尔还有些没回过神,颤抖的双手罩在自己的肚子上,想要感受里面的生命。
    “您说几周了?”她问。
    “五周。”女医生说,“你发现的不算晚,现在好好养着吧。”
    五周……那也就是在天鲲酒店年会上那天有的?白星尔记得林蕴初和她在浴室里的那一次,没有安全套了,他虽然是在体外,可还是有一些留在了她的体内。
    “医生,我之前受了点儿伤。”白星尔忽然又说,“但都是皮外伤,不会影响孩子吧?”
    “说实话,你现在才五周,看不出什么来。”她回答,“不过,你之前和我说你有下腹坠痛的迹象,这有可能是胚胎着床造成的,很少有人会感知这个过程。但也有可能,是和你受过伤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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