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澹台沁亲政我必然是站队于她,大皇子与仲伯公挑刺找茬的麻烦事儿肯定也少不了,今天黄道吉日够绝妙,不用将以后烦恼放在心上,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再说吧。
    待到大殿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与尊皇陛下后,陛下憋在胸口的那一股气瞬时泄出,他拿着白色的丝绢捂住嘴就是一阵猛咳,我急忙走到他的面前倒上一杯热茶:“陛下身子为重,将思捷留下是有何事所说?”
    缓了好一会儿,尊皇将丝绢扔在一旁,咳出的那一滩血的确有些触目惊心,他摆了摆手:“时日已经不多了。”
    “陛下勿要担心,大轩人才济济,一定有人能治好陛下的病。”
    “罢了罢了,这身子骨我自知还能撑多久,今日将你留下,是想知道,如今我这般安排,你有何看法?”
    我一介营造之人参与权斗实在有些说不明道不清,尊皇还真是看得起我,我弯腰作揖回复:“陛下乃一国之君,权势制衡之术的运用炉火纯青。”
    “勿用多说虚话,我只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但说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苹果了么?
    圣诞快乐!
    第65章 权斗
    正当我要开始长篇大论时, 突然发现尊皇榻椅角落的一小方陶瓷瓶, 瓷瓶的盖子是开着的, 里面有银白的光芒闪烁。我迟疑了一下, 还是斗胆询问:“陛下,你身后那瓷瓶里的东西是什么?”
    尊皇被我岔开的话题弄得有些懵, 他退开身子依靠在榻椅的后背,目光亦是放在了瓷瓶上, 顺带不解的指了指:“你是问这东西?”
    说着, 他伸手有些吃力的拿起了瓶子, 从力道上来看,瓶子虽小但很重, 我凑近了接过那瓶子定睛一看, 祁山北那日打猎归来的话慢慢浮现在脑海,‘仲伯公家的大公子项士杰近些日子在皇城掷重金收寻一种东西,听闻这玩意如水, 落地四散,聚合在一起则成球。’
    我倒吸一口气, 不等尊皇发话, 我急忙带着瓷瓶冲到了门外, 找到一处树下挖了个土坑埋上,又火急火燎的回到大殿里禀报:“陛下,那瓷瓶里的东西你是一直随身携带吗?此物从何而来?”
    尊皇实在不解我的举动,一脸莫名的看着我,微微蹙眉回想:“已经有些时日了, 是杜贵妃前去道观祈求多日,诚心感化得道之人所得之物,听闻此物稀世罕见...咳咳咳...”
    奇怪了,这东西出自杜贵妃而不是项士杰?不过有一件事,我算是明白了,那瓷瓶里的玩意分明就是水银来的,天天带在身旁不病才怪,怪不得医官无从下手,这可不是寻常的病,而是重金属中毒了。我大胆的祈求:“陛下,此物不可留在身边。”
    “你什么意思?”
    “我非大轩人,陛下应该是知道的。我所在的国度,此物被称为‘水银’,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日日将其留在身旁,只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差,此物我已经埋在大殿外的树下,陛下静心修养,说不定过些日子身体会有好转。”
    尊皇眯缝着眼睛有些疑虑的看着我:“你是说,那东西是不祥之物?”
    “‘水银’的状态类似于水,其质量如同黄金白银,暴露在空气里很容易蒸发,对人的身体伤害极大,陛下日日将其随身携带,时间久了便会出现中毒的情况,我见陛下牙关出血严重,体乏身虚精神不佳,你无意将其吸入体内给五脏六腑带来的损害是不可想象的,再加上天气转凉,医官们无法对症下药加重病情,所以才会无休止的咳嗽。”
    “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诽谤诬陷贵妃可是重罪。”
    尊皇的脸上浮起一丝愤怒,我如实回答:“思捷不敢全然断定,但可能性是极大的,我替陛下写一份食疗处方,陛下一日三餐按时食用便可。但食疗只是辅助效果,至于如何用药解毒,思捷并不详知,陛下身子保重,尽可能的试一试,食疗无副作用百利而无一害。”
    啊!我可敬可亲的化学老师啊,当年你逼我背下的化学周期表,分子式等等等等,终于起了点儿作用啦!说着,我便自顾自的研墨提笔写方子,一边写一边科普知识:“陛下每日都需饮用大量的绿豆汤或者研磨黄豆汁,一日三餐配上蛋清,所有食材不得用盐,这些食物在解毒方面大有用处。”
    将方子递上,尊皇看着我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是决定试一试:“既然季工督有心设法,尊也就试一试吧。言归正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想着尊皇先前的问话,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慢慢道来:“陛下身子抱恙后,朝野上下都暂由大皇子料理,但论及亲政,大皇子无法一时间游刃有余,朝中权势最大的莫过于仲伯公,大皇子依赖于他站稳脚跟无可厚非,但,思捷有疑虑,这样真的好么?
    不管何国哪朝,最怕的便是权臣重势,天下江山都是尊皇的,黎民百姓也都是尊皇的,好的臣子不重权斗,心系治国功绩。陛下是明君,看得清如今朝野事态的发展,不然今日,你也不会认命二公主为监国公主,但是,思捷斗胆求陛下一事。”
    我的剖析得来尊皇的满意,他点点头:“何事所求?”
    “待到日后朝野之中,若有人成心为难二公主,思捷能否为公主殿下求得一个安身立命的保障?”
    “为什么你如此断定沁儿亲政就会有人刻意为难?”
    “今日陛下让公主监国,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人便是仲伯公,此举看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毕竟公主从未参与议政,但陛下坚持自己的决定,依旧是违了仲伯公的心意,思捷并不是说日后为难殿下的人就一定是仲伯公,但一旦遇到分歧时,能站在殿下身后的人又有多少?孤立无援,监国一职不就成了虚设?”
    “那你想为沁儿求得什么保障?尊倒是认为让沁儿与仲伯公家的大公子成亲联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浪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总算是把话题牵到了这个点儿上,是的,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儿:“若陛下极力推荐此举,思捷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尊皇听闻了我的话眉间紧锁,沉思片刻质问:“季思捷,你对沁儿有意?”
    天啦噜,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隐私的话题,我对她有意思是真的,阻止你指婚她与项士杰是另一码事儿,我是这种小人吗?我汗颜的笑了笑:“陛下怎么突然开起了思捷的玩笑。我对二公主殿下可是臣子之心,岂敢有半点儿事情。”
    “那你为何要阻止呢?”
    “陛下还记得那日,臣禀告菡萏姑娘惨死的事情吗?”
    提起菡萏,尊皇坚毅的表情变了些许,他捋了捋胡子追问:“这与菡萏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那肆意凌.辱菡萏,置其惨死的人便是项士杰。”
    我说的很简单,我也很明白,自己开口说出这句话时很有可能惹来重罪,果不其然,尊皇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季思捷!”
    这声怒吼使我不得不跪倒在地:“臣所说之事都非编造之言,若陛下不信,有一人能为臣指证。”
    “谁?”
    “十皇子。”
    “骁儿才多大,童言无忌又有谁会信以为真?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你先是怀疑杜贵妃,诟病仲伯公,现在指罪项士杰,树敌无数对你有什么好处?”
    “世人皆醉我独醒,忠言逆耳利于行。臣斗胆敢说必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陛下信与不信,都应当看在眼里。陛下乃君王,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孰是孰非自有判罚。我是臣子,有问必答有事必说。若是妄自诬陷,思捷又怎么会直截了当的说出口?菡萏之死春盛楼众人皆知,如陛下依旧不信可去那里取证落实,如思捷有半点儿谎言,求陛下赐罪。”
    “说来说去,你的心思不就是让尊不要指婚沁儿与项家公子。”
    “正是如此。”
    “此事暂时不议,你今日所言都待考究。季思捷,尊很欣赏你敢说敢做,治河一事尊统统看在眼里,不要辜负了尊对你信任,但在朝野之中鲁莽行事只会葬送你的大好前程,权衡之术不只是看清树立的敌人到底有多少分量,也要看清你自己能否御其所害,更胜一筹。尊乏了了,你退下吧。”
    “臣先告退。”
    转身离开,还没走出两步尊皇突然又叫住了我:“季思捷,尊问你,那朝堂之上的到底是鹿还是马?”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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