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是个好地方。借着这次送贺礼的机会,正好可以带着你和奎河、芋圆一路好好玩一玩。”
    “我也好久没出过远门,之前去浮凉山不算。这次我们坐船去,如何?刚好可以欣赏江两岸的风景。”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
    他亲吻着她的嘴角,道:“喜宴就在后日,乘船怕是要赶不上,回程时可以坐船,玩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好。”
    人间有句俗语,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概就是眼下的情景。他越来越享受与她腻在一起的时光。
    阿怜十分高兴,道:“好。我去收拾衣衫,准备准备。还有你送的那两箱贺礼里面得给媚姬姑娘准备几身衣服和一床被子。”
    玄遥挑眉,道:“交给你去张罗吧。奎河毕竟是个男儿。”
    “嗯,你慢慢画。”
    “嗯,我继续画。”他已经决定了,在这梅花下面,还是画个木鱼比较好。
    阿怜从未到过武昌,立在武昌街头,望着人来人往的人潮,兴奋不已。
    她长发束冠,身着一袭月牙色长锦衫,上好的面料上以金银丝线绣满了祥云深浅图案,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一根绛紫色镶玉缎带束着她的纤纤细腰,尽显着窈窕身段。她手中麻利的把玩着一把折扇,衬着她光洁白皙的俏丽脸蛋,俨然一副儒雅的贵公子模样。
    玄遥的盛世美颜更是不在话下,一身绛紫色长锦衫,立在阿怜的身边实属绝配。
    两人不凡的容
    貎与气质频频惹来众多行人注目的视线,更有胆大的姑娘经过二人身侧,暗送秋波。
    这里的风土人情似乎与京城和广陵都不太一样,一切看在阿怜的眼里都显得那么的新鲜与稀奇。
    奎河瞅着其中一家酒楼,对阿怜道:“阿怜,你知道武昌最有名的是什么菜么?”
    阿怜摇了摇头。
    “清蒸武昌鱼。这武昌鱼其实也就是一种鳊鱼,奇就奇在它比其它的鳊鱼多半根刺,一共是十三根半。将鱼洗净之后,配以冬菇、冬笋,并用鸡清汤调味清蒸,起锅时撒上葱末姜末,再淋入酱油香油,那可是清香味鲜,肥腴细嫩啊。”
    阿怜和芋圆被奎河引诱的这口水都快要流了下,恨不能立即冲进酒楼去品尝这武昌一绝,但是因为奎河之间施展瞬移咒的时候频频失误,致使他们移错了地,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辰。
    玄遥明知徒儿带错了路,却也不提醒,任由奎河来回折腾。
    这不,到达武昌已是申时。所以,再不找着媚姬姑娘从良的那户人家,这贺礼也就失去了送礼的意义。
    阿怜吞了吞口水,忍痛放弃,开始向路人打听盐商杨广德府上所在何处。路人甲一听阿怜乃外地口音,十分热心地指了方向,说杨老爷今日娶妾,大摆宴席,趁天黑前赶紧去,说不准还能吃上杨府免费派送的糕点。
    顺着方向,阿怜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杨府门前的巷子。
    巷口一群黄
    口小儿手中拿着喜饼,口中含着喜糖,高兴地围着在一起又蹦又跳,又唱又闹。还有一群人也聚在巷口看热闹,兜里揣着免费派送的糕点,眼睛张望着看看是否还能讨着好处。
    顺着几个小儿指的方向,入巷走了没多远便到了杨府大门前。
    果真如路人甲描述的一样气派。门前种了一排茂盛的杨槐树,大门前蹲着两尊石雕的蟾蜍,左边的一尊前爪踩着一堆钱币,右边的一尊口中含着金元宝。这与官衙门前两尊石狮可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黑漆描金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杨府”两个大字,门头上方悬着两盏大红灯笼各贴了一个喜字。
    虽然这迎亲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得差不多,门前炸过的鞭炮屑将石板路铺得厚厚一层,一直沿伸到巷口,依旧能看得出来这杨老爷很是重视媚姬姑娘,这迎亲的阵势可是一点儿也不输新娶的媳妇。
    两扇丈许高的乌漆大门前各站了一名家丁。
    阿怜走上前作揖道:“小哥,我们乃媚……”她说了一半便顿住,且不说她并不知道媚姬姑娘入行前的名字,如今她从了良,不能还叫她的花名吧,再加上今日她一身男装扮相,突然冒昧前来找媚姬姑娘,这怎么都有些尴尬。
    玄遥上前,指着身后的两箱贺礼,道:“鄙姓玄。我们是广陵过来的,乃贵府杨老爷在广陵结实的朋友,得知杨老爷今日大喜,特地备了厚礼
    前来,贺杨老爷与梅夫人喜结良缘。”
    家厅瞅着奎河身边两个红色木漆的大箱子,立即客气地道:“请玄先生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
    “原来媚姬姑娘姓梅啊。”阿怜有些惊讶地望着玄遥,果然比她想的周到,没有冒然直接说是来找媚姬姑娘的。
    玄遥道:“媚姬本名叫梅雪英。”
    阿怜道:“没想到媚姬姑娘的本名这么好听。”
    那厢媚姬与杨广德刚拜完堂,正与杨广德一同向各位宾客敬酒,一听下人来报,有个姓“玄”的客人乃杨广德在广陵结识的朋友,得知杨老爷今日大喜,带着两男一只狐狸和两大箱贺礼,特地大老远的从广陵城赶过来向杨老爷贺喜,她那美艳绝伦的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都被迫从良了,那个姓玄的王八糕子居然还是不肯放过她,千里迢迢的从广陵城追来武昌。什么给她送新婚贺礼?这明摆着是要来砸场子。
    “广陵来的?姓玄?”杨广德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广陵城何时结交了一位姓玄的有钱朋友。
    媚姬咬牙切齿地道:“那三位是雪英的同乡,怕直接说给我送贺礼让老爷面子上无光,便谎称是老爷的朋友。”
    “这样啊……”杨广德见媚姬垮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紧张地问道,“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同乡老友大老远的给咱们送贺礼来,是件极好的事呀,顺便招
    待人家吃顿喜酒呀。”
    媚姬当下换成了笑脸,道:“没事没事,他们只是路过,先将他们安排去偏厅,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你在这里得招呼客人。我去去就回。”
    第一百四十五章 背弃(3)
    玄遥一行人跟着家丁来到偏厅候着。一进门,阿怜便被院内两棵高大的银杏树吸引目光,沿途欣赏这座整体格局错落有致的大宅院,忍不住同玄遥咬耳说道:“媚姬姑娘这回可是命好了,嫁了一个大户人家啊。”
    玄遥道:“待会儿你见着她,可以好好夸赞她一番。”
    正说着,媚姬便穿着一身艳丽的桃红色嫁衣从宴席赶至偏厅。她一见着玄遥他们三人一狐的熟悉面孔,妆容艳丽的脸庞顿时暗了下来,嘴角下沉。
    阿怜高兴地上前道:“媚姬姑娘,听说你嫁来武昌,所以玄先生特地备了一份厚礼前来向你道喜。你快来看看!”
    阿怜将两个箱子全部打开,“这一箱全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还有几件是织锦堂的绣衣,都是限量款,每一件都是仅此一件。还有一床新织的蚕丝被。老一辈的都说这姑娘要嫁人了,娘家得备一床被子,就算是与夫家呕气,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不怕没有被子盖给冻着。衣服和被子都是我亲自给你挑的,应该是你喜欢的。这一箱是玄先生挑选的一些珠宝和古董字画。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充作私房小金库,也是相当不错。”
    媚姬摸着织锦堂的绣衣,做工真是精致,叫人爱不释手,还有那一床蚕丝被,手感柔软舒适。阿怜姑娘真是有心了。来偏厅之前倒是没有想到玄遥能送她这么多值钱的东
    西,仿佛真是娘家人给出嫁的女儿备上丰厚的嫁妆。看着这些珠宝玉器、绫罗绸缎,心头的气也消了一半,但是贺礼归贺礼,她媚姬绝对不会被这点点蝇头小利所打动。
    她依旧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玄遥,恼羞地道:“玄先生,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一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是说话不算话。”
    玄遥挑了挑眉,佯装听不白明:“媚姬姑娘似乎怨气有些大,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玄先生,我梅雪英是个爽快之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上次在广陵城说好了,我只要帮你问到你想要的,你便日后不再骚扰我。这隔了才多久,你又跑来盯着我不放?如今我已如你所愿,从良了嫁人了,你究竟还想怎样?准备再搬来武昌,每月花钱请我去抄佛经么?”她就为了防他反悔,于是下了决心嫁到武昌来,谁知道特么的她都从良了,他还能有本事能从广陵追到武昌来,这男人究竟是想干嘛?不想上她还要这么费劲心思,她是上辈子刨他祖坟了还是怎么的?
    “我今日不过是带着贺礼前来向你贺喜,难道这也算是骚扰么?”玄遥表现的一脸无辜。
    媚姬一时无言以对,只好认命,“行行行,贺礼我今日收下了,多谢玄老爷念旧恩,雪英出嫁了还想着替雪英备上这么一份厚礼。雪英感激涕零。”言下之意,就是送完礼了么?送完礼赶紧滚
    吧。再不滚,她就真的要涕零了!
    阿怜忽然摸向心口,那里发烫。
    玄遥见着,“你怎么了?”
    “没事。”阿怜蹙着眉心,摇了摇头。
    这时,杨广德挺着便便大腹走了进来。
    杨广德个头不高,阿怜与他站在一起,个头不相上下。他差不多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是个发了福的老头子,立在媚姬的身旁,两人看起来像是父女。阿怜顿时觉得媚姬这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阿怜虽然这样想,但更多人认为像媚姬这样的名妓即便再花容月貌,才华洋溢,能嫁进杨府做妾是绝对的攀高枝了。其实杨广德的长相并不讨厌,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反倒让人觉得面善,和蔼可亲。
    杨广德见着两箱满满的贵重贺礼,也就不太在意这送礼人的身份是男是女,笑眯眯地道:“三位公子是小雪的同乡?”
    阿怜作揖道:“正是。听闻雪英姐姐嫁来武昌,便带了贺礼前来恭贺。还祝雪英姐姐与杨老爷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阿怜这番话正如杨老爷的意,“三位公子这大老远的能来看看咱们小雪,杨某身为小雪的夫君,这可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人来了就好,竟然这般客气,还备了这么份大礼。”
    阿怜立即又道:“应该的,应该的。”心口之处越发得滚烫。
    “这两位是?”杨广德仔细看向玄遥,不由为之震惊,好个面冠玉如,气宇不凡的男儿啊。
    “我内
    子,我徒弟,我家宠。鄙姓玄。”玄遥只用了短短十二个字,将三人一狐狸的关系表述清楚。
    阿怜惊诧望向玄遥,他竟然称她为内子?真是好害羞啊。
    芋圆和奎河也震惊了,师傅这在家里好歹还是含蓄着呢,这出了门直接奔放不羁啦,阿怜一下子直接成了他们的师母,有点不能适应。
    媚姬听玄遥这么介绍,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太多惊诧。果然这师徒二人还是搞上了!早之前她就发觉这师徒二人关系暧昧不清,那小子还一口否认师徒关系,后来才知道那小子原来是女扮男装,这再看的确怎么看都不像是师徒。不过,搞上就搞上了,为何一定非要到她的面前来秀恩爱啊?蛇精病啊!
    杨广德见玄遥将阿怜称为内子,震惊地盯着阿怜看了一会儿才领悟明白。粉雕玉琢,俏丽多姿,俨然一副姑娘家才有的容貌。原本心里头还膈应着这三个大男人突然从广陵跑来武昌贺喜,怕是小雪以前的老相好,不服他娶了小雪,过来抢婚。这一听是夫妻二人,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个女娇娥,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幸会幸会。玄先生一家远道而来,也算是小雪的娘家人。杨某这做主人的真是招待不周,方才命下人加了三副碗筷,三位就留下吃杯喜酒再。”
    媚姬咬着银牙,心里硬憋着是有话说不出,只能干瞪着眼。谁承认那是自己的娘家人
    啦?她根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来的娘家人呀?若不是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她真想扭着杨广德的耳朵大吼:谁准你留他们吃饭的?!要不是怕难看,她才不会让玄遥这个蛇精病进门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背弃(4)
    玄遥淡淡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玄遥的反应大大出乎媚姬所料,原本以为他根本就不是凑热闹的人,谁知道……她气地一跺脚先行离开。
    “玄先生,玄夫人,这边请。”杨广德笑眯眯地引路。
    出了偏厅门,阿怜再一次捂住滚烫的胸口,忽地,梅花令从胸前的衣襟里跳了出来,浮在半空中发着耀眼的光芒。
    阿怜惊住。
    奎河讶异,这花神令不是被师傅当宝贝一样收藏了近千年么,怎的就送给了阿怜?
    芋圆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宝物?”
    梅花令围着阿怜转了三圈,正要往宴会厅的方向飞去,被玄遥一下子收了回来。梅花令落在他的手掌心里,不停忽闪着光芒,慢慢地那光淡了下去,又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牌。
    “好了,没事了。”
    阿怜接过。
    “真是奇怪,这东西从方才就一直发烫……”她又摸出莲花令,“这块就没有反应。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这两块玉版要亮一起亮,要烫也一起烫,怎的今日就只有这块梅花令发亮发烫呢?
    “走吧。”
    玄遥带着阿怜、奎河和芋圆跟着杨广德走向宴厅,厅内厅外,摆满了桌子,四处都是交谈喧闹之声,热闹非凡。
    玄遥、阿怜和奎河被安排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整个院子里也就这张桌子上只坐了五个人,还有空位,没有坐满。纵观整个宴席,怎么看,这张桌子都像是安排不下临时
    加上的。
    杨广德又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被几个客人拉走。
    “看好你的男人,叫他给我安分一点,别坏我好事。”媚姬在阿怜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着,然后扭着妖娆的身段也离开了。
    阿怜抿着嘴直乐。
    玄遥挑眉问她,“她跟你说了什么,你这般开心?”
    “她叫我好好看着你,叫你安分点。乖!吃饭,我饿了。”阿怜瞅着桌上的美食,闻着扑鼻的香气,肚子开始饿得咕咕直叫。
    刚拿起筷子,玄遥已经率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的碗里,“你一心惦念的清蒸武昌鱼。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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