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只小鸳鸯化形求织萝不要把连镜叫回来之时太过激动,不慎打碎了她正要用的一对玉环。那玉环玉质一般,倒不是很贵,只是好巧不巧,是织萝亲手雕的,还颇得她自己喜欢。于是那三只闯了祸的小鸳鸯,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店里……靠卖身为奴的。
    连镜见织萝还记得,十分开心,“劳姑娘挂怀了。在下……还没找到想找的女子。只是她最后的踪迹是在此,想必也不会离得太远,在下决定在此等候,于是就盘下了姑娘对面的一间铺子,准备一边做点小本生意一边等。”
    “看来这姑娘对公子是十分重要了。”织萝微微眯了眼,目光流转,不经意地在连镜端着豆浆的手上略停了一停。
    连镜诚恳地道:“的确十分重要,若是找不到她,在下便不回去了。”
    这么严重?织萝微微一挑眉,唇边的笑意不堕,问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不知公子打算开的是家什么店呢?”
    “说来也是很巧了。在下准备开一家玉器首饰店,兼卖胭脂水粉的。”连镜的笑容干净而纯粹,自然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盘下铺子的时候,在下听说了,织萝姑娘的‘千结坊’是手艺铺子,专卖些自己打的络子、结子和绣的荷包一类的物事,倒也不会有‘同行相见分外眼红’的隐患,相反……咱们两家还可以互帮互助呢。若是能将在下这边的小物件套上姑娘的结子,想必更惹人喜欢,而姑娘的结子若是能配上珠玉配件,定然也会更招富贵人家喜爱。”
    织萝面上笑意更盛,“那倒真是巧了。”
    “姑娘也这么觉得就好。”连镜很开心的样子,却又遗憾地道:“可惜在下才盘下铺子不久,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就不能与姑娘细聊了。待在下弄好了,一定邀姑娘来详谈。”
    织萝礼貌地一颔首,“好啊。”
    得了她的同意,连镜便告辞回去。而小贩这里也给织萝盛好了一大碗粥,又装好四个欢喜团,织萝便也转身回去了。
    “怎样怎样?那位小哥哥什么来路啊!”滟滟一下子便扑了过来。
    潋潋虽然乖巧地接了织萝手上的东西拿去摆桌子,却也竖起了耳朵等下文。
    聆悦绞着衣角站在角落里,惴惴不安地偷偷打量织萝,却不敢问一句话。
    织萝用筷子戳起一个欢喜团,捏在手里,却不吃,只是似笑非笑地问聆悦:“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吧?”
    挣扎了半晌,聆悦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滟滟瞪大双眼又要喊,却被潋潋一把捂住嘴按到一边。
    “连镜是冲你来的,你也知道吧?”
    “连镜?”这下,连潋潋都有些惊讶了。
    但聆悦也只是点了点头,仍旧不说话。
    织萝咬了一口欢喜团,漫不经心地道:“那你说吧,你究竟是自己过去呢?还是我把你们仨捆一捆一起送过去呢?”
    “他认出我了?”聆悦杏目圆睁。
    “人家说了,他要找的姑娘在此地走丢了,他就在这儿等着,要是等不到,他可就不走了。”织萝不置可否,只是道:“说吧,为什么躲他?”
    潋潋和滟滟都沉浸在一派震惊中,还没来得及插嘴。聆悦拧起了秀气的眉,犹豫半晌,才道:“他……是我未婚夫。我逃婚了。”
    “逃婚?你是鸳鸯,他是什么?”织萝觉得很新鲜。
    “他是鸳鸯族的太子。”
    织萝有些嫌弃又有些幻灭地道:“咦,神不可貌相啊,想不到传说中最恩爱的鸳鸯,竟然还有逃婚的。”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早饭了。
    对话忽然就这么结束,连聆悦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织萝都吃得差不多、准备收拾东西开张营业的时候,潋潋与滟滟终于弱弱地举手问:“小姐……那真是连镜殿下啊?你……见过他吗?”
    聆悦瞪了她俩一眼,忍无可忍地吼道:“笨蛋!被人追着跑了这么久,你们都不带回头去看看是被什么人追的吗?!你们俩不是在跟母亲回话的时候就见过他吗?难道还没记住他长什么样子?”
    “小姐……夫人会见男客的时候都是要架屏风的,我们哪里看得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开始!今天暂时还是甩个过度吧,我都要爱上这群蠢萌的鸳鸯了!今天单位聚餐,喝了点小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还坚持日了一章,我都这么有诚意了,大家就不要大意地收藏一下吧!么么啾!
    单元名字是随便取的,暂时先这么着吧,等更完这单元有更好的想法再换掉。
    发现一个大bug!修掉!
    第5章 生意
    红线裁半尺,对半折好打个结子,穿一枚玉珠,再打个结子,然后随手一抛,那红线定定浮在空中,任凭主人搓圆捏扁。
    随着那纤指的引导,浮空的红线右边竖着弯出两个套,然后转出一耳,横着又做两套,分别穿进竖套;左线先是横着弯了两套,在右线之上,包住竖套,再转出大耳,竖着做套,遇右套则穿,遇左套则包。
    走线完成后,那红绳又落回莹白的掌心,被指尖捻着线绳顺势理好,一枚精致小巧的结饰便打好了。
    织萝没有继续处置那枚打好的结子,只是将它放到一旁,然后伸手一点,架上的红线便自己伸出一个线头,由线头引着窜到半空,半尺一断,一共断了十段。这十段线整齐地在空中排好,也不需要织萝再引导,自己便整整齐齐地在空中开始打结,然后自己飞到织萝摊开的掌心中,挑起一粒玉珠穿好,又飞回刚才的位置,再打了个结。十个结都打号,十条线如同收到指令一般,在空中散得更开,而后按照第一个结子一般,自己便开始走线,分号不差。
    只是这十个结子到底没能自己完成。
    右线尚未走完,房门便被敲响,然后滟滟焦急的声音响起,“姑娘姑娘,你快来看看啊!”
    那十条线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瞬间坠落在地,散作一摊。
    织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满地红线一眼,一挥手将它们召回桌上,然后才道:“出什么大事了?前面不是有你们小姐看着吗?”一面说着,一面走过去开了门。
    滟滟扭着衣角站在门口,难得面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姑娘的结子……打得太精巧了,还有各种样式,我们从前见都没见过……有客人来问起,我们什么名头都讲不出来……”
    也怪自己大意,什么都没交代就叫她们几个来看店。织萝摇着头微微一笑,“罢了,今天关门之后我还得教教你们。是什么人来买东西?”
    “是个很漂亮的夫人,只是……脸色看着不大好,白得很。”滟滟老老实实地说着,眼睛却在放光。
    织萝微微有些诧异——鸳鸯一族虽然法力都不太高,但因寓意甚好,也被编入神族的,平日应当是见惯了仙妖两族许多美人的,既然她都这样讲,那这位夫人该是多好看啊!皇都虽然美人如云,只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织萝自问见过的很少,且非富即贵,怎么会到她这小店里来买东西?
    不过既然生意上门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于是织萝一颔首,让滟滟带着自己到前面去了。
    掀开了早间盖在架子上的白布,露出里头颜色形状各异的结子,每一个都十分细巧精美,真个琳琅满目,能叫人挑花了眼。
    也幸而架子上的结子够夺人目光,让进店来选购的客人无暇关注其他,才让垂手僵立在一旁的潋潋与聆悦显得没那么尴尬。
    二人见到织萝,都露出一副欣喜的神情,被织萝用眼风一扫,又连忙低下头,与滟滟一同挪到一边去让出位置。
    虽然低头在挑东西,只露出小半张侧脸,衣着打扮也十分素雅,但整个人就这样立在那里,便让人在心里断定——这一定是个出众的美人。
    “这位夫人想挑点什么?不如让小女子为您介绍?”织萝含笑道。
    那妇人闻声抬头来看,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脸。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桃腮,瑶鼻玉口,鬓如绿云,肤若凝脂,果然是个美人。
    只是织萝再仔细一看,那脂粉之下的脸,的确白得有些吓人。滟滟她们好歹是神族,能看透这点是轻而易举的。
    “姑娘是……”柳眉微微一蹙,愕然的模样也很美。
    织萝敛衽一礼,“小女子织萝,乃是这千结坊的主人。”
    “原来是织萝姑娘,失敬。”妇人还礼,“早就听闻织萝姑娘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璎珞结子整个皇都都是独一份的,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姑娘的容色竟也是独一份的好。”
    “与夫人相比,织萝自惭形秽。”织萝淡淡一笑,又引回话题,“不知夫人想买做什么用的结子?若是这里挑不出合意的,您言语一声,织萝重新做了给您送到府上也是可以的。”
    那妇人亦笑,“见了姑娘太过惊艳,险些忘了正事。姑娘这里可以铃铛挂饰?”
    织萝略略想了想,歉然道:“皇都的风气,装饰铃铛一般都是在发簪或手钏上,倒极少见有挂起来的。夫人想要,织萝给您做一个就是。只是不知……夫人做什么用呢?”
    这倒轮到那妇人有些赧然,“说出来还请姑娘不要见笑……妾身想买些铃铛,作护花铃用。”
    护花铃?开了这么久的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堂。织萝不知道,她身后的三只鸳鸯也面面相觑。
    见她们都一脸疑惑,那妇人便解释道:“一般种瓜果的农人会在枝头藤蔓上挂一枚铃铛,待鸟雀来啄食时,就会发出声响,将鸟雀惊走,以防瓜果被偷食。最初这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后来有贵人听闻此法,就将做得十分精巧的铃铛悬在用来观赏花果的树枝上,防止被鸟雀啄伤品相,故而取名护花铃。”
    织萝闻言一笑,“真真是玲珑心思,倒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多谢夫人解惑。只是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护花铃呢?”
    “其实护花铃还有一个用处,便是在花果未熟的时候悬在枝头上做个装饰。妾身觉得外头卖的那些铃都不好看,便想到从前听人说织萝姑娘这里的挂饰都很好,所以登门。织萝姑娘尽管做,只要穿一枚铃铛,别的都无妨。”
    眯眼略微想了想,心里大概有了计较,织萝便道:“夫人喜欢穿流苏的还是不要的?”
    “有无皆可,各自一半吧。妾身要三十枚,不知多久能做好?”
    想着自己方才在房里的行径,织萝暗道只要片刻就好,就算剪流苏费事些,也最多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但此话不能告诉旁人,织萝只是问:“夫人喜欢什么样式的呢?要普通的结饰还是某一种呢?”
    那妇人抬眼在摆放结饰的架子上看了一圈,忽然眼神一亮,抬手取了一枚淡青的,“就这个样子的吧,流苏可以短些。”
    缩在后面的三只鸳鸯纷纷探头来看,不由暗暗咋舌。那枚结饰做的是双蝶纹样,上头一只蝴蝶是用线绳盘成的,朝着下方,而下头那一只朝上的,却是用的比线绳颜色稍深的岫玉雕件,下面坠着两条长流苏,用了水绿、铜绿、樱草色与竹青四色,只有缠流苏的线是缃色的,十分别致。
    果然是好眼光,一来就挑了最难的。这一架子的结饰,就这一个耗时最久。
    织萝想了想,问道:“这个结子太繁复,需得大些的配饰与长流苏衬才好看,只怕铃铛太小不相配。夫人是只喜欢这一枚呢,还是……喜欢蝴蝶纹样的?”
    那妇人得了提醒,竟道:“劳烦姑娘将店里所有蝴蝶纹样的结饰都拿与妾身瞧瞧吧。”
    虽然说不出什么名头,但总归是认识东西的,于是织萝回身一抬下巴,示意聆悦带着潋潋滟滟两姐妹去取结饰,然后又向那妇人道:“妇人且稍坐。”
    只坐了片刻,闲聊两句,聆悦便呈上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大大小小数十枚结饰,虽然编织手法不同,但都无一例外地是做成了蝴蝶的纹样,此刻放在一只托盘里,便如一盘五彩缤纷的蝴蝶,只待轻轻吹一口气,满盘的蝴蝶便会振翅飞去。
    “呀!真是……巧夺天工!”妇人惊讶,拿起这只看看,又捻起那枚瞧瞧,想一想竟是都爱不释手,便数了一数,喜道:“刚好十五种!那妾身……想每一种两枚,凑足三十。将上头的配饰都换做铃铛便好。”
    这还怎么一气做出来啊!织萝嘴角抽了抽,却暗暗告诫自己这是金主得罪不起,极力保持笑意不坠,“夫人喜欢什么颜色呢?”
    “蓝色。”这次妇人倒是很干脆,“不论深浅,只要是蓝色便好。若能有各样的蓝色便更好了。”
    织萝眯了眯眼,“夫人想要铜铃还是金铃呢?”
    “铜铃便好,但不要太大的,一般那种龙眼大小的虎头铃便好。”
    “没有流苏的二十文一个,短流苏三十五文,长流苏五十文。这里一共七个没流苏的,短流苏五枚,长流苏三枚,结子一共是九百三十五文。铃铛小店从没买过,需得买了再另算。”织萝一口气报出价钱,都不带一点结巴的,“不知夫人是先给了结子钱后算铃铛,还是……先给定钱再补剩下的?”
    三只小鸳鸯全都被织萝这不打算盘便一气算好的本事吓到,连那妇人也半晌没回过神,许久才道:“妾身出来……一共带了二两银子,就先给姑娘一两,也免得数铜板麻烦。剩下的,待姑娘送来的时候再结清,可好?”
    “好说。”织萝这才笑得发自真心,“聆悦,收钱去。”
    “啊?哦!”聆悦连忙答应一声,接过银子,去柜台兑换。
    织萝又叫潋潋拿了纸笔来,“还未请教夫人住在何处?三日后小女子定当亲自送到府上。”
    “这么快?”妇人有些不信。
    “就靠这门手艺安身立命,自然要快些。”织萝自信一笑。
    妇人便点头道:“也对。妾身住在城南永乐坊安平巷,姑娘一进去便能见到一座门口摆了对石狮子的人家,姓花。”
    “城南永乐坊安平巷花府?那可是内供花草的人家!花夫人,失敬失敬。”织萝有些惊讶。
    妇人淡淡一笑,“妾身……娘家姓韩,行三,名小怜,姑娘以后叫我韩娘子、三娘子、怜娘也都可以的。”
    嫁人了却不愿被人冠着夫姓叫?倒是有些稀奇啊。
    恰好此时聆悦取了银子来,织萝便笑道:“小女子记下了。韩娘子慢走,织萝……便不远送了。”
    韩小怜亦含笑福了福身子,“织萝姑娘留步。”
    只是没多会儿,织萝还是被惊动出去了,连带三只鸳鸯也一同出门来瞧热闹——
    外头的人大呼小叫——哎这和尚不长眼的,专往人家小娘子身上撞?就是,长得俊就能随便撞人了?你们别说,这和尚这么俊,竟年纪轻轻便遁入空门了?我才不信,多半是个假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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