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过去看她,这刻顾不上什么男女大妨了,反正她没穿衣服的样子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虽然暗暗羞怯,行动上也未有任何彷徨。他想抱起她,但是轻微的碰触也引发她痛苦的呻/吟。他僵着手臂,一瞬竟不敢动作了。
    亲手打断的骨,只有靠他亲手接上。他输了神力为她续命,可她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向他嘶吼。眼里赤红的光没有散去,就算恢复了人形,神识也还是停留在兽的状态。
    也许是长时间处于亢奋,一时难以回归本源,不要紧,过会儿总会好的。他还抱有一点美好的祈愿,在她试图攻击他时努力控制她。可她实在彪悍,他没办法,抬袖一记手刀劈在她肩颈处。
    她晕过去了,到这时才算安静下来。他脱下罩衣包裹她,就近找了个山洞先安置,然后再另外想办法,看看能否逼出混沌珠。
    不周山唯一的一点好处凸显在地势上,易守难攻,山腰有一处平地,倒像个天然露台。露台下地势陡峭,走兽上不来,天上呢,他不发话,也断然没有人敢出现打搅。
    没想到真真实实和她单独相处,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放她躺下,一遍遍看她的脸,她始终拧着眉头,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受。
    心里千斤巨石压着,脑子里乱得厉害,努力定下神,才悬掌试图把混沌珠吸出来。然而那魔珠仿佛生了根,明明就在那里,却任凭他想尽办法也岿然不动。他着急,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混账,会将计就计把混沌珠给她。早前受惯了她的冷眼,却在她举剑刺向李瑶时赌气,把她一个人扔在了黄粱道……后来她遇见了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吞下混沌珠,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快要疯了,如果她醒来还是这癫狂的样子,他又该怎么应对这棘手的一切。
    她长声吟哦,孩子般低泣着说疼。他慌忙替她揉搓四肢,“哪里疼?说出来,我替你治伤。”
    她缓缓睁开眼,满目红光敛尽,收缩成一个小小的赤色的环,火光之下有种妖娆的美态。像刚认识他一样,定眼看了他很久,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叫他少苍。
    天帝一瞬感觉酸楚,记事以来除了师尊白帝,她是第二个直呼他名字的人。之前虽也曾叫过,但大多时候伴随咬牙切齿的咒骂,那两个字对她来说不具任何意义。反倒是这次,她的语调出奇地正常,他忽然觉得一切似乎不太坏,如果单单对于他的爱情,真的不算太坏。
    他挪过去些,伸出手臂来揽她,“你还记得我是谁,你没有忘记我。”
    她驯服地靠着他,大战一场后精疲力尽,鬓边的发汗湿了,瑟缩着说:“好冷。”
    才言罢,一双冰凉的手忽然落在他手腕上,略停顿了下,顺着宽大的袖子扶摇直上,所经之处激起一串细栗。他有些惊讶,她却很贪恋的模样,唇角带着餍足的笑,喟然长叹着:“好暖和呀……少苍,你真暖和……”
    如此软玉温香,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他竟然恍惚了,任她和他肌肤相亲,甚至生出不枉此生的念头来。可是一切狂潮般涌来,又狂潮般褪去,残存的一丝清明强迫他回神,就在此时发现她獠牙暴涨,张嘴咬向他喉头。他横臂去挡,利齿穿透他的前臂,连切割皮肉的脆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血洒得到处都是,她还在疯狂叫嚣。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狠下心肠,把她绑了起来。
    第53章
    这缚仙索曾经捆绑过岳崖儿,在他还不懂得情爱时,女人在他眼里和男人没有多大差别。他不怕伤到她们,也不认为流血是男人独享的权利,只要犯了错,就算是女人也绝不手下留情。
    鞭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永远无法感受到切实的痛。他那时看安澜在凌霄殿上冲撞他,甚至为个女人不顾身份情愿入魔,他都觉得他可能是疯了。他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个个体沉迷成那样。爱情在他眼里是极其无聊的东西,为那个忽然闯进生命里来的入侵者要死要活,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
    可是现在轮到自己,他才发现这种感情真的会要人性命。他开始没日没夜牵挂,开始放下身段死缠烂打。他是天帝啊,在她面前颜面尽失,若是被安澜知道,大概会笑掉大牙吧。
    以前他是个极端自我的人,万事万物为他掌控,但又与他本身并不相干。他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也没有那个闲情推己及人。他是高坐神殿的主神,他的存在即是天道,他的喜怒左右世间章法,他无所不能。
    是的,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在遇见这个女人之前,他确实有这自信。然而爱之越深,他越发现自己的无能。很多事他束手无策,比如在不伤及她性命的前提下,他无法把混沌珠从她体内剥离。他只有绑住她,但缚仙索越是挣扎,绑缚得便越紧。他看着银红的绳子深深嵌进她肉里,她还在咬牙咆哮,他站在那里心如刀绞,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
    原来天惩不一定非要落在自己身上,最在乎的那个人受到伤害,远比自己历劫痛苦万倍。
    她披散着头发,眼神狠毒,唇边还沾染着他的血,冲他磨牙霍霍,恨不得将他撕碎。他惨然望着她,不忍面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是双手颤抖,连控制都控制不住,最后颓然跌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去吞吃混沌珠?难道你不要命了吗?”他梦呓似的说,转而又苦笑,“不,是我为什么要把混沌珠给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这刻早就没了天帝的威仪,同她撕扯缠斗,弄得发髻散乱,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世上最可笑的事,就是手握乾坤,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救不了。混沌珠在她体内大肆发作,必须要经过漫长的磨合,才能最终和她的元神合二为一。这过程太艰难,就算勉强度过了,也是魔性占据大多数,她可能再也变不回原来的她了。
    同缚仙索的较量持续了很久,她终于耗尽了体力。他的罩衣宽大,遮不住她的身体,衣衫凌乱间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袒露在外。他仔细替她掩好,爬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她的神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的时候黯然看着他,翕动着嘴唇说:“你不要碰我。”
    他垂着眼,微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别过脸轻轻啜泣起来,“……我会杀了你的。”
    他怔了下,无法解读她这句话的含义。她在担心么?还是当真那样厌恶他,此生和他不共戴天了?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恨也罢,爱也罢,他懒得计较了。她失魂落魄的,又陷入无边迷茫。他卷起袖子仔细为她擦干净唇角的血渍,这时才发觉左臂剧痛,中衣的整条袖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湿透的绫罗黏糊糊包裹着手臂,他捏个洁净诀先清理干净,复抬指在伤口上捋了下。血肉模糊的一片很快愈合,只剩下轻微的齿痕,算是她赠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吧。总算现在在身边,他圈起手臂抱紧她,俯下身子同她脸颊贴着脸颊,自言自语着:“我把你害成这样,今生更加无法松手了。你不要害怕,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
    睡梦里她还在吞声饮泣,想必是梦见了天地茫茫,没有一人能够依靠吧。
    如果就这样,相互依偎到地老天荒也好,但世事并不如人意,平静过后酝酿的是下一场暴风雨。她暴躁焦虑,他几乎控制不住她。万般无奈下,将缚仙索两端深深扎入山岩。她的两条臂膀被牵扯住了,无法动弹,但绳索捆绑的地方血脉凝固,胀痛得仿佛要被锯下来一般。
    双手青紫,她哭得伤心,哀声说:“我好疼啊,你替我解开吧,求求你了。”
    他心头抽搐,却没有如她的愿,调开视线道:“再忍一忍,熬过了今晚……”
    她无助地哽咽:“你不是说爱我么,可我这么疼,你却忍心。”
    他不说话,篝火映照的侧脸布满哀伤。
    眼见挣脱无望,她换了副面孔冷笑连连,“天帝陛下果然虚伪,你的爱究竟值几斤几两?你绑着我……还说爱我!”
    她对他恶语相向,他闭上眼睛任她辱骂。矛盾越尖锐,他越不为所动。但她若是软软哀求,这就戳中了他的软肋,反而让他硬不下心肠来。
    她呜呜咽咽唤他,“少苍,你看看我……”
    他听了果然还是望向她,那柔弱的啼啭一刀刀凌迟他的心,她泪眼朦胧看着他,弱声说:“我疼,到处都疼……我不想这样,你救救我吧……”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无法替她解绑,只得好言安慰她,“看你受苦,我比你更疼。你吞了混沌珠,十二个时辰内控制不住自己。我绑你是出于无奈,我不希望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可是……”她急切地说,“可是我的手要断了啊,没人能帮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了,少苍。”
    放与不放化作两股巨大的力量,在他内心疯狂撕扯,他握紧双拳,脸上神情泫然欲泣。她看见了一点希望,愈发放软了声调,抽泣着重申:“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一个了……”
    他终于向她伸出手,指尖触上她的脸颊,她如水般偎在他掌心,那双眼眸亦嗔亦怨望住他,“你过来,离我近些。”
    明知道她有所图,他还是没能抵御住这份诱惑,茫然走到她面前。
    她舔了舔唇,唇瓣水光潋滟,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轻盈如羽毛般的触觉还停留在他唇峰,她的吻慢慢向下,滑过玲珑的下颌,停在他的喉结上。
    忽然落进一片温暖里,他有些惊惶。她的舌尖辗转流连,他不由自主吞咽,那喉结便跟着上下滑动。她恶作剧式地含住了,牙齿轻啮,轻啮……他满心荒芜,料想下一刻便会有獠牙刺穿他的喉管吧。谁知竟没有,她移开了,从耳后的厮磨,重新回到他唇上。
    “说你爱我。”她赌气般不依不饶,“快说你爱我。”
    他放弃了,当初在太虚境炼化大光明心,都不及现在这样坦诚。他说是,“我爱你,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抿唇微笑,笑得有点羞涩,“从来没人说过爱我……一万年来,只有你。”
    他糊涂了,不辨她现在真心有几分,执拗地追问她:“那你对我可有一点动心?哪怕只有一点。”
    她不说话,眼里星辉点点,即便双手被缚,也是一身凛凛风骨。这是最吸引他的地方,而这风骨转化成温柔的一低头,便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他眼眶发酸,就算是自欺欺人吧,全当她也爱着他。
    爱到极致,便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她裹着泪,鼻尖红红的,细声说:“我浑身都疼得厉害,先前你打我了……”那种抱怨,是女人对男人的抱怨。
    天帝哑口无言,理论上确实是,他同她大打出手,但她也不差,咬得他流了一大海的血。
    她又开始低泣,身子焦躁地扭动着,孩子般哭闹:“我好疼,每一截骨头都在疼……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天帝的冷静精明,及引以为傲的准确判断力都丧失了。他只知道这是他爱的女人,缚仙索绑得她很疼。他像当初的安澜一样,开始疯狂憎恨一切加诸于她身上的苦难,他要摧毁那些苦难,至少让她在他身边时,能无所顾忌地喘上一口气。
    他扬手,将缚仙索收进袖底。她没了牵绊顿时松懈下来,踉跄着匍匐在地。痛是真痛,每一寸骨节都咯吱作响,她费力地翻转过身子,仰天躺在那里喘息。极速起伏的胸脯在他的禅衣下若隐若现,她知道他在看,天帝陛下,终究也只是个男人。
    她莞尔一笑,侧身烟视,唤他云月。他怔了怔,她唇角的纹路渐生妩媚,“我喜欢这么叫你,天帝属于三途六道,而云月是我一个人的。”
    她抬起手,两弯纤细的雪臂在等候他。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偎过去。她像小兽,低吟着,抚触他的肩背。那种迷乱的需索,渐渐让他呼吸急促,心里掀起滔天的狂澜。
    撕扯啃咬,唇齿间充满血腥的味道。浅尝辄止已然不可自拔,以命相抵更要凿进骨头缝里去。若是照着首神洁身自好的标准,天帝与半魔纠缠,简直是神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可他的劫数到了,他不得不应劫。原以为自己平衡天道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了私心,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误会。他断绝七情六欲,只是不曾遇到对的人罢了。
    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情感让他几欲发狂,他掬起她,几乎溺死在她的温柔里。他忘了好多东西,道义、责任、理想,甚至是非。可在他忘我地全情投入时,耳边响起一串扭曲的长音,像钢刀拖拽过琉璃的声响。他终于清醒,直起身自嘲地哑笑。模糊的视线里,她手中执剑,可惜兵器穿不透他的护体灵气,她一击未成,终于恼羞成怒,向他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站起身,脸上冷静的神情近乎残酷,轻牵了下唇角道:“看来你还是想杀我。”
    被混沌珠控制的人,是没有任何善意可言的。心里有一个执念,便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即便为此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她一跃而起,弓着身子蓄势待发,须臾便可幻化原形。他蹙眉看着,指尖捏了个诀向她抛去,一道金光合围聚成圆环,兜头往下将她罩住。触及身体一瞬渗透,接下来不管她有多大的神通,也无法再以真身示人了。
    她变幻不成,愤恨不已。一双血眼狠狠盯住他,“少苍,你这伪君子!”
    他恍若未闻,叹了口气道:“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我不在乎你成魔,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算逆天而行,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可她只是笑,讥讽道:“你做梦!我早晚会杀了你,杀尽三途六道所有神佛。”
    话才说完,新一轮的折磨又来了,混沌珠在她体内燃烧,她跪在地上浑身打颤。业火熊熊,仿佛要烧断前尘往事,她受不住了,跌下来蜷缩成一团。他尝试了很多办法也奈何不了那魔物,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替她减轻身上的痛楚。
    如果说希望,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魔性发作后,神识会有较短时间的一段清明。那刻她眼中血潮退去,不闹也不说话,甚至羞于衣衫不整,知道仔细掩好衣襟。
    他得抓紧时间同她交流,问她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问她吞噬混沌珠的来龙去脉。
    她抱着膝头闪躲,这时候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他。他们是世上最奇怪的仇敌,明明势不两立,又理不清,剪不断。在她迷失本性走投无路时,陪在身边的竟然也还是他。
    她把脸整个埋进了臂弯里,“你别管我,走开。”
    他说:“你成了这样,我如何能不管你?哪怕抛下天界事务,我也不能放你一个人自生自灭。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与庚辰在大荒边缘交战,是偶然相遇,还是他专程来找你的?”
    是啊,是庚辰。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吞下混沌珠。
    她涩然看了他一眼,“我在荒原上过夜,他突然出现,抢夺我的混沌珠。我同他大战,可惜我技不如人,不是他的对手。吞食混沌珠是因为迫不得已,如果我不这样做,混沌珠就会落进他手里。”
    他惆怅颔首,“所以你为了保全这魔物,连命都豁得出去。这东西原本就是个祸害,你为何不给他?若给了他,现在经受这痛苦的就是他,你何至于这样折磨自己。”
    她横过眼来,答得毫不容情,“为何不给他?天帝陛下难道不清楚么?为了让我的族人能活下去,我这条命算得了什么,谁要都可以拿去。”
    他凄恻发笑,“豁得出命去,却宁死不肯向我低头。长情,你可知道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同我说那句话,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包括放你麒麟族一条生路。”
    第54章
    那张受尽折磨的,羸弱的脸上浮起恍惚的笑,“你要听的是哪句话?我爱你么?”
    他被猜中了心思,原本赧然,却因她不屑的语气,从身到心都凝成了冰。
    他握着拳问她,“我就如此不配?我耗尽心力为你做了那么多不顾身份的事,终究还是不配么?”
    她把脸枕在臂上,淡然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满足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你擅自下界,执意以身赴险,你感动于自己的痴情,却从来不问我是不是需要。你所谓的付出,只有加重我的负担,你让我觉得很累,让我时刻提心吊胆,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事物,会得出与别人截然不同的结论。谁对谁错其实从来分不清,尤其是这种牵扯到情感的事。
    当真那样厌恶他么,倒也不是。她不得不承认,要不是碍于她的存在,重建后的月火城脆弱如鸡子,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全数歼灭。他迟迟不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两者之间本就有深仇大恨,一万年后重来,她还是应该感激他这次的手下留情。可这种感激只能是心底微乎其微的一点触动,她绝不会因此向他服软,更不可能开口对他说爱。
    两个人的对弈,其实他一直处于弱势,大约这就是谁先泥足深陷,谁便不得超生吧。长情虽不说,但她清楚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有时她甚至有些可怜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在她面前近乎卑微。但她如何胆敢想其他,在那么多的恩怨前,她个人的感情从来微不足道。
    他垂袖站着,长发凌乱,面如金纸,仿佛入魔的是他,而不是她。她的话让他绝望,他挫败地点着头,眼神依旧冷硬,“我知道、我知道……无量头颅无量血,既然我继任了天帝之位,那么功也好,过也好,都应当是我一个人承担。这煌煌天道,我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唯独对你,我自问用尽了全部力气。你不爱我,我没有办法,但我贵为天帝,我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谁说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欢喜。他们都劝我随缘,我偏不。我就是要你,哪怕你入了魔,哪怕与全天下为敌,我也绝不会放弃你。”
    这样霸道的宣言,很符合天帝一贯的作风,可长情听来却觉得酸楚,“你活腻了么?想借我之手结果自己?那三个字哪里那么重要,你非要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他说你不懂,“这是我的信仰。就像你一心捍卫麒麟族,我一心捍卫的是我的爱情。”
    长情无语凝噎,重又把脸埋进臂弯里,半晌才道:“一个人的爱情,你不觉得累么?”
    他哼笑了声:“累又何妨,这一万多年来我清心寡欲,早就不耐烦了。”说罢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激怒她,只敢轻轻将手搭在她臂弯上,乞求似的说:“待我想办法取出混沌珠,不要再管其他了,留在我身边好么?”
    那双眼睛从金钩银纹的缎面上抬起来,直直望向他,“混沌珠入体,便再也取不出来了,天帝陛下怎会不知道!你的天界,能够接受一个入了魔的天后么?”她惨然笑了笑,“别天真了,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事实确实令人绝望,但她并没有明确拒绝,多少让他看到了一线转机。他说:“本君执掌乾坤起,从未有过朝令夕改的先例,这次亦如是。只要你坚持住,我一定想办法替你取出混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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