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力气有点大,余氏直接跌在了地上。
    她看着左修文,目光怔忡,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慢慢的,她唇角扬起,竟是笑了。
    “哈哈哈——”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竟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么多年!
    房间内气氛诡异,左家一家神思不属,左珊珊年纪轻,被吓得直接昏了过去,赵挚叫人来把她抬到后室休息。
    厉正智仍然一脸泰然,不管旁边如何暴风骤雨,他自岿然不动。
    宋采唐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挨着暖暖炭盆,捧着暖暖茶盏,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祁言不甘寂寞,跳上来接着赵挚的话往下说:“这还不好猜,十八年前,北青山占尽地利优势,匪祸连连,朝廷看不过去,派兵清剿。这山上匪首厉害啊,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关键时候也有点脑子,知道势不可为,一条小命即将交代,不想认命按着剧本死,就想了法子,看了看自家关在后院的战利品们,找好替罪羊,偷龙转凤,李代桃僵——”
    “因为熟悉各方地势,知道匪窝各种布置,各种优缺点,这匪首就好生策划了一场场大戏,使所有往昔跟随在他身后的兄弟一一毙命,他自己则顶着‘左修文’这个书生身份,因为剿匪奇功,直入栾泽官场,巴上裙带关系靠上余家,迎娶白富美,走向巅峰人生——”
    第230章 这事同我无关
    十八年前,北青山。
    每一个字, 都带着血杀味道, 让人想起遥远的过去。
    那些事, 虽不曾亲眼看见,却始终活在文字卷宗里,活跃在老百姓们的言谈八卦, 活在说书人的唇齿之间。
    那是一段听起来刺激,却没有人想亲至的岁月。
    残酷的岁月。
    “至于这吕明月呢,出生在十七年前, 因为土匪血脉,家族不容,被送至农家,留下足够银子, 农家人待她如珠如宝。”
    祁言一边甩着扇子说十八年前的故事,一边慢慢踱着方步在厅堂里转圈, 跟馆子里的说书人似的,气氛渲染的足足。
    “谁知咱们这位‘左大人’子嗣不丰, 成婚几年没孩子, 满腔父爱无处挥洒, 可不就得疼一疼当年才几岁的吕明月么?可这人渣起来是真渣,没有底线,和白富美生了孩子, 左大人就将这‘农家女’抛到了脑后。”
    “如此几番寒暑, 左大人几乎已经把往事忘了个干净, 当年的小孩子却已经长成了大人。”
    “吕明月自小被‘农家父母’娇宠,顺风顺水的长大,吕氏夫妻为她甚至搬家多次,改名换姓,不敢有一丝怠慢,只求她安生长大,好好送出门……这样环境下长起来的小姑娘,自然天真不知事,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知道父母不是亲生,怎会不思恋想往亲生父母?想知道,就要找么。可惜——”
    祁言笑眯眯的看着左修文:“左大人不太想被人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不然十八年前的事怎么好藏?被人挖出来可怎么办?”
    “这还有一桩——土匪就是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得罪的人大把,总有人寻仇上门,这蔺飞舟,怕是当年另一位苦主了……”
    祁言笑眯眯的说完,扇子轻摇,围着左修文转了个圈:“左大人,我说的对么?有没有漏了哪,您给补充补充?”
    余氏眼泪不停的流,手指颤抖指着左修文:“那吕明月真是你的,你的……”
    “不是!”左修文恼羞成怒,“不是我,你们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你们杜撰!对,你们非要杀我,不择手段,赵挚,你好厉害啊!”
    赵挚眉直目平,神情相当稳:“那左大人能不能解释一下,三日前我在北青山腰开棺验尸,想看看坟里的匪首什么模样,为什么你的人会出现?你想做什么?若我晚了一日,是不是就找不到匪首的棺材和尸骨了?”
    “那只是……”
    “你不会又要说凑巧吧,左大人,”祁言横跳过来,歪着头看左修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这么多‘凑巧’碰到一块,就不可能是凑巧了哟。”
    左修文有些受不了,看着地上碎金子一样的阳光,眼睛刺得生疼,双拳紧握,嘴唇翕翕:“你们证明不了的,你们不知道……”
    “哟,”祁言做了个鬼脸,怪声怪调,“左大人这是瞧不起咱们的仵作了?”
    他看向宋采唐,扇子摇的轻快,腰板挺得笔直,眉毛差点要飞出去,那个得意得瑟表情简直了:“我们宋姑娘可是剖得了尸,验得了骨,为死人说话,阎王爷见了还要有三分关照的验尸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竟然置疑?”
    “这坟里的人死了多久,生前做过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何爱好习惯,哪年哪月受过什么伤,伤在皮还是在骨,几时长好,甚至那骷髅头生前长什么模样,宋姑娘都能知道!”
    祁言斜斜看向左修文:“怎么,需要送姑娘一条一条说给你听么?”
    宋采唐这时才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有验尸格目。”
    祁言立刻反应过来:“对,有验尸格目!来人,呈上来,让左大人好好看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的看看!”
    赵挚补充:“还有去左修文家乡查来的左修文往年资料。”
    祁言一拍脑门:“对对,都拿上来,看这匪首还有什么话说!”
    左修文是真没想到,不过接到话过来看一看,对方竟然已经把他查的底儿掉了!
    到底怎么做到的?
    这才多长时间?
    他连风声都没听到半点!
    现在连狡辩都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一切……他处心积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憋着本性忍着耐着得到的一切,就这么完了么?
    左修文喉头抖动,吞着口水,感觉自己几乎要站不住。
    宋采唐放下茶盏,声音如春日润雨,夏日清泉:“无毒不丈夫,你的狠性,其实很好懂。有些事必须掩埋在尘埃里,别人不知道,不想知道,还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想知道的欲|望一旦出现,你就不能再容。吕明月突然找过来,想知道父母的秘密,纵然有过一段父女情深,你仍然觉得,不杀不行。但你又必须要确定她知道多少,有没有和别人提起过……所以一直虚与委蛇,各种套话,留她在私宅,常往常见,直到最后,你确定了她并不知道多少,也没跟别人提起过,方才决定动手。”
    左修文其实很聪明,这个案子里,他为了自保,干脆利落的承认了‘外室’名声,混淆视野,让她们想不到别的方向,尤其父女,也因为蔺飞舟身死,知道二人关系后,直白坦率的抛出吕明月的话,说她有陈年嫁妆,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蔺飞舟。
    反应迅速,脱自己嫌疑的手段多多。
    “可惜再聪明,比起别人,还是略输一筹啊。”
    宋采唐目光落到了厉正智身上。
    左修文也看向厉正智,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什么,他目光有些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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