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沉默中,唯一神志模糊的九宁突然开口了:“多弟……叫多弟过来……”
    周嘉行抱着九宁坐起。
    面无表情地发问:“多弟是谁?”
    九宁眉头紧蹙,喃喃道:“多弟……”
    周嘉行剑眉一皱。
    怀朗忙道:“郞主,多弟是九娘的侍婢,这一路上京一直跟着九娘的,九娘每天教她读书写字,还送了一匹马给她……”
    九宁偏爱漂亮神气的骏马,为此专门建了个小养马场。她给每匹马都起了名字,带上长安的那几匹是精挑细选的,每一匹都是良驹。上京时她把其中一匹送给自己的侍女多弟。他们要走几个月,路上不是每段路都能通牛车、马车,队伍里每个人都会骑马。
    周嘉行记得九宁身边确实一直带着一个侍婢,那晚侍婢就在窗外躲着,他耳力敏锐,早就发现了。
    要不是想看看九宁会是什么反应,他怎么会放任那个侍婢偷偷摸摸爬上楼?
    “人在不在营地?”
    怀朗道:“在,九娘特意交代过,阿山他们把人带过来了,现在和炎延住一个帐篷。”
    周嘉行:“把人带过来。”
    多弟走进帐篷时,神色警惕,抬头环顾一圈,没看到九宁,更紧张了。
    怀朗示意她往里走,道:“九娘病了,郞主要你过来照顾她。”
    “九娘病了?”
    多弟暗暗着急。
    等转过屏风,看到双眸紧闭、躺在周嘉行怀里的九宁,她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地看一眼周嘉行。
    怀朗朝她看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敌意太明显了,多弟赶紧收回防备的眼神。
    还好周嘉行一直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九宁,没看她。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她不信任的眼神。
    医士要为九宁诊脉,九宁不怎么配合,嘴里喃喃叫着多弟的名字。
    周嘉行皱眉道:“人呢?让她过来。”
    怀朗给多弟使眼色。
    多弟靠近床边,看着疼得不停发颤的九宁,鼻尖发酸,眼眶湿润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成这样?
    还不让医士碰她……
    九娘一定是被欺负了,所以才一直叫自己的名字。
    多弟低头,咬唇,小心藏好自己的怀疑,握住九宁的手。
    九宁眼睫急促颤动,勉强抬眼看一下多弟,松口气。
    周嘉行就在她眼前,生龙活虎,高大威武,还无情地质疑她。
    多弟也来了,没受伤,没被欺负,活蹦乱跳。
    很好,两人都平安无事。
    下一刻,九宁毫不犹豫地推开周嘉行,牢牢抓住多弟。
    多弟眼皮直跳:果然!九娘讨厌周使君!
    周嘉行忽然被推开,愣了一下,脸色微沉。
    怀朗退后一步,默默挪开目光。
    九宁挨着多弟蹭了两下。
    多弟爱怜地抱着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九娘,是不是肚子疼?”
    算算日子,好像快到来月事的时候了。这些天波折太多,差点忘了这事,前几天一直冒雪赶路,可能是受凉了。
    九宁摇摇头,紧紧捂着额角。
    还是头疼,非常非常疼,就像有把刀不停在脑子里翻搅一样……
    她都抓着多弟了啊!
    刚才也试过周嘉行了……
    怎么还是疼?
    “……疼……”
    九宁实在忍不了,回头,一把扣住床边沉默不语的周嘉行。
    周嘉行眸光有些暗沉,视线在她握着多弟的手上转了一转,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去。
    一手抓着多弟,一手抓着周嘉行,九宁这回满意了,缓缓闭上眼睛。
    ……还是疼。
    怎么不管用了?
    九宁松开手,小脸紧紧皱成一团。
    表情痛苦地瞥一眼被她果断推开的医士,她喉咙一哽,快哭出来了。
    好吧……这次她可能真的是病了……
    周嘉行一眨不眨地看着九宁,发现她望着医士,一个凌厉眼神扫过去。
    医士会意,赶紧上前。
    周嘉行挥手,示意多弟离开,揽起九宁,让她重新靠着自己。
    这回九宁老实了,没推开他,也没推开医士。
    多弟迟疑了一下,看一眼眉头紧锁、微微发颤的九宁,慢慢退开。
    片刻后,医士皱了皱眉,说:“许是吹多了风、连日奔波、有失调养的缘故,先开两剂药止疼,让娘子能舒适些。”
    周嘉行撩起眼皮。
    医士对着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周嘉行垂眸,手指蓦地捏紧。
    “去煎药。”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怀朗应是,送医士出去。
    多弟磨磨蹭蹭想留下来,见九宁不停出冷汗,找来铜盆,打了热水,故意朝周嘉行道:“周使君,奴要为娘子擦身换衣,还请回避。”
    周嘉行嗯一声,放开九宁。
    “仔细服侍。”
    话是对多弟交代的,眼睛仍然看着九宁。
    多弟答应一声,悄悄抬起眼帘仔细打量周嘉行。
    他站起身,解开外袍盖在被褥上,拢了拢被角,这才转身出去。
    多弟拧干手巾,给九宁擦汗。
    心道:周使君看起来好像很关心九娘……也不是那么坏嘛……
    ……
    周嘉行出了帐篷。
    医士就等在外面,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雪,见他出来,忙拍干净雪花,走过来行礼。
    周嘉行走出几步,问:“是什么病?”
    医士知道他的脾气,没有长篇大论,也没先谦虚几句好推卸责任,直接说出自己的诊断,“不瞒郞主,九娘的症状……有几分像头风症。”
    头风是顽疾。
    周嘉行脚步顿了一下。
    医士忙补充道:“也有可能只是太过疲劳加上受凉所致,不一定是头风症。”
    周嘉行没说话。
    九宁就住在周嘉行的营帐里,医士不用打听就知道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见他沉默,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周嘉行拂去肩头落雪,问:“山上简陋,所有药物齐备?”
    医士怔了怔,反应过来,忙道:“不缺什么,郞主放心。”
    放心?
    周嘉行望着眼前簌簌飘落的飞雪,嘴角扯了扯。
    她身上有那么多古怪的地方,连病也病得古怪……
    在府里的时候,经常好端端的突然说腹痛,不肯吃药,不肯看郎中,过一会儿又恢复正常,没事人一样和婢女们一起打秋千、踢毽子,去箭道和十一郎他们比试骑术。
    这么多古怪,他怎么可能放心?
    所以……
    一定得把人看紧了。
    第89章
    九宁讨厌吃药。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并没有生病, 吃药没用不说,接下来几天还会被勒令待在屋中修养,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喝难闻的苦药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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