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把她从腿上抱下去,凑过来亲她一口,然后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珞珈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心想,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还真有点舍不得,虽然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个不太美丽的意外。
    起床洗个澡,穿衣服的时候,她想起正事,让秋蕊去找来桃源路别墅的电话号码,然后打过去,刚好是冯毓卿接的。
    “妈,”珞珈问,“我舅舅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冯毓卿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珞珈说:“孟钦有个朋友要去平阳办事,在那边没熟人,所以我想让舅舅帮忙照应一下。”
    冯毓卿说:“这个忙一定要帮的,你等我翻一下电话簿。”
    记下电话号码后,珞珈说:“我现在就给舅舅打过去,挂了妈。”
    “等一下,你急什么嘛。”冯毓卿说,“涟漪离家出走快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看能不能让孟钦帮着找一找?这外头兵荒马乱的,我实在担心得很。”
    “好,我会跟他说的。”珞珈说,“还有别的事吗?”
    冯毓卿不假思索地接口:“还有就是,这座别墅虽然不大但也不小,雯嫂一个人打扫不过来,得另请一个佣人,还有前院的小花园也得请个园丁帮着照料,这都需要钱……”
    珞珈直接问:“需要多少?”
    冯毓卿顿了顿,说:“你先给我两万吧。”
    “好,我明天就让人送过去,”珞珈说,“那我先挂了,有空去看你和我爸。”
    说完,她火速挂了电话。
    珞珈没急着往平阳打电话,而是先在记忆库里提取信息。
    白珞珈的舅舅名叫冯承安,二十多岁时去平阳谋生,然后娶了个本地人做老婆,就此在平阳安家落户,不幸的是,婚后一年,妻子难产早逝,他却没续弦,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
    冯承安做过许多生意,中间起起落落,富贵过也落魄过,如今开着一家小纺织厂,据冯毓卿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信息整理完毕,珞珈照着冯毓卿给的号码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白珞珈的表弟冯鹤鸣,他比珞珈小一岁,因为对读书没兴趣,在完成基础教育后就辍学,帮着父亲打理纺织厂的生意。
    寒暄过后,珞珈问:“舅舅在吗?”
    冯鹤鸣说:“在的,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稍倾,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
    “舅舅,”珞珈笑着说,“我是珞珈。”
    冯承安也笑着说:“怎么突然想起给舅舅打电话了?”
    珞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有件事要求舅舅帮忙。”
    冯承安说:“说吧,什么事?”
    珞珈说:“我丈夫的一个好朋友,这两天要去平阳谈生意,他在那里没熟人,所以想麻烦舅舅帮忙接应一下。”
    “既然是少帅的朋友,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冯承安说,“他来谈什么生意?”
    中午卫燕棠他们谈话的时候她脑筋不太清楚,珞珈想了下才说:“好像是和瑞德药厂谈合作。”
    “我之前做过倒卖药品的生意,平阳的几家大药厂我都有认识的人,瑞德药厂现在的厂长和我很熟。”冯承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儿子叫阮常闻,两年前还在你家留宿过几天呢,你还记得吗?”
    珞珈赶紧在脑海里搜索“阮常闻”这个名字,但没有搜出结果。
    “不记得了。”她如实说。
    “就两年前,阮常闻坐飞机从国外回来,降落在京州机场,因为通行证的问题要在京州滞留两天,我知道后就让你爸把他接去你家照应,大概也就住了两天吧。”冯承安笑了笑,“说着说着我又想起来,阮常闻回平阳后,特地登门道谢,还打听你来着,问我你有没有许配人家,当时你和曾家大少爷不日就要成婚,我告诉他后,他还挺失望的。”
    珞珈暗喜。
    她原本只是想帮个小忙,在卫燕棠那里刷点好感度,可听了冯承安的话,她就觉得,如果不亲自陪卫燕棠走一趟平阳,都对不起剧情的强力助攻。
    珞珈说:“舅舅,如果我跟着去平阳,会不会对谈成这单生意有帮助?”
    冯承安想了想,说:“我觉得有帮助,不管大恩小惠,你们家毕竟帮过他,而且你现在是少帅夫人,有这层身份在,就没人敢轻易得罪。眼下到处都在打仗,药品比粮食还金贵,想拿到货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任何筹码都要充分利用。阮常闻现在是瑞德药厂供应部的部长,你如果来平阳的话,由我来引荐,这事基本就成了一半,然后再让你那朋友使使劲,这单生意估计就成了。”
    这话简直说到珞珈心坎里去了。
    “那好,”她说,“我和朋友一起去平阳,估计就这两天出发。”
    “行,”冯承安说,“我让鹤鸣去车站接你们。”
    挂了电话,珞珈简单拾掇一下,去找徐幼寒。
    徐孟钦不在,徐幼寒就是督军府的当家人,她如果想去平阳得先知会徐幼寒,然后再让徐幼寒和卫燕棠沟通。
    到了徐幼寒的住处,被听蓝告知她在午睡,珞珈正打算去外头的凉亭坐着等她,就被四姨太叫过去,说是刚煮好的绿豆冬瓜糖水,可以清热解暑,让她吃一碗。
    虽然早饭吃得晚,但她中午只喝了一杯酒就被放倒了,不仅什么都没吃,还被徐孟钦吃干抹净,现在胃里空空,确实有点饿,她便不客气了。
    绿豆被煮成了豆糜,又软又烂,冬瓜则完全煮化了,能吃出冬瓜的味道却看不见冬瓜的踪影,虽然加了糖,但不会太甜,总之很可口。
    她和四姨太勉强算见过两面,完全不熟,根本没话说,珞珈就认真吃糖水,四姨太隔一会儿挤出一句无关痛痒的问话,珞珈回答后,又是一阵沉默,如此循环,迷之尴尬。
    好在一碗糖水吃完徐幼寒也睡醒了,珞珈得到拯救,和徐幼寒去外头的凉亭坐着说话。
    “寒姐,”珞珈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燕棠哥哥一起去趟平阳。”
    “啊?”徐幼寒惊讶,“你给你舅舅打个电话,让他帮着照应一下就行了,亲自去干什么?”
    珞珈早就打好了腹稿,她把刚才和冯承安交谈的内容条分缕析地说出来,末了又添了几句:“庆州的药厂没谈成,平阳的药厂必须拿下,这不仅是为了普通百姓,更为了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只有伤兵得到有效治疗,才能迅速恢复军队的战斗力,才能打胜仗。寒姐,我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督军府少夫人,我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做点有用的事,你就答应我吧,好吗?”
    “既然你和瑞德药厂的人有点渊源,你和燕棠一起去自然是有帮助,”徐幼寒一脸纠结,“可是平阳那边也不太平,我答应孟钦要照顾好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
    珞珈笑着说:“我又不是单枪匹马,不是还有燕棠哥哥在吗,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徐幼寒叹口气,笑得有点无奈:“好吧,我先和燕棠商量一下,听他怎么说。”
    珞珈点头:“好。”
    徐幼寒没让珞珈等太久,吃晚饭的时候她来找她,说:“你和燕棠一起去平阳,明天就出发。”
    珞珈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信心十足地说:“我一定会帮燕棠哥哥得到瑞德药厂的货源。”
    第158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5
    因为珞珈的长相太过惹眼,为了避免麻烦,她听从徐幼寒的建议,女扮男装,以跟班的身份和卫燕棠同行。
    背带裤,灰汗衫,鸭舌帽,头发被塞进帽子里,珞珈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问:“怎么样?像男人吗?”
    徐幼寒说:“不笑还有点像,一笑就露馅了。”
    珞珈立即板起脸来。
    简单吃过早饭,珞珈给舅舅冯承安打电话:“舅舅,我等会儿就出门去火车站,如果火车能准点抵达的话,也就是十个小时车程,我们晚上八点左右到平阳。”
    冯承安说:“我让鹤鸣准时去火车站接你们,家里的房间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对了,你昨晚说要来平阳之后,我就给阮常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记得你。我已经和他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平阳大饭店一起吃午饭,先知会你一声。”
    珞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挂了电话。
    上午十点,一行人来到火车站。
    卫燕棠的穿戴也朴素了许多,大概是不想引人注目。
    徐幼寒严肃地叮嘱他:“你怎么把人带去的,就怎么给我带回来,如果珞珈伤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卫燕棠拍着胸脯保证:“你放一百个心,肯定一根头发都不会让她少。”
    徐幼寒还要嘱咐珞珈,珞珈抢先说:“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听说平阳的蝉翼纱特别出名,等我回来给你带件纱裙做礼物。”
    徐幼寒笑着说:“就你会讨巧卖乖。总之安全第一,生意第二,你们俩都给我记住了。”
    时间到了,该检票上车了。
    话别几句,珞珈和卫燕棠一起汇进拥挤的人流里,真正的跟班奇致帮着提行李,珞珈和卫燕棠各一个手提箱,珞珈的手提箱里装了一件洋装、一件旗袍、两套内衣和几样化妆品。
    几乎挤掉半条命才上了火车。
    车厢很高档,有推拉门,隔出一个独立空间,一左一右两张小床,靠窗的位置有张小桌子,最令人欣喜的是,桌上还摆着一台老风扇。
    等火车开动,把插头往桌底下的插座一插,风扇便呼呼转起来,珞珈摘下鸭舌帽吹风,头发凌乱地散下来,脸上一点妆没化,依旧美得不得了,卫燕棠的小跟班都不敢看她。
    卫燕棠摘下眼镜放到桌上,转头吩咐:“奇致,你去餐车看看有什么解暑的饮品,有成壶的就买一壶,没有就买成杯的。”
    奇致麻溜地去了,珞珈把风扇往卫燕棠的方向转了转,说:“你也吹吹,太热了。”
    卫燕棠又把风扇转回去:“我不怕热,你吹吧。”
    “我们应该能准时抵达平阳吧?”珞珈问。
    “平阳东南两百里的贺州正在打仗,”卫燕棠说,“只要能顺利经过贺州就没问题。”
    珞珈说:“我舅舅已经和瑞德药厂厂长的儿子阮常闻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平阳大饭店一起吃午饭,阮常闻还是药厂供应部的部长,很有话语权,只要把他搞定,这事基本就成了。”
    “太好了,”卫燕棠说,“我原本只是想试试看,根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你竟然牵了这么好的一条线,如果这单生意谈成了,你就是头号功臣,今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随时效劳。”
    珞珈笑着说:“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凑巧帮得上忙而已。”
    正说着话,车厢的推拉门被拉开,奇致端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大铝壶和三个杯子。
    是酸梅汤,酸酸甜甜的,还算可口。
    火车已经开出京州,车窗外,烈日下,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正值收割时节,在没有收割机的年代,只能靠农民一镰刀一镰刀地割。
    她坐在车厢里吹着风扇喝着饮料还觉得热,那些顶着夏日烈阳劳作的人比她辛苦百倍,而当战事一起,遭殃的还是这些艰难求生的底层百姓。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割裂的,正如名家所言:“某些地方炮火连天,尸横遍野,某些地方载歌载舞,酒绿灯红。这就是我们共同生活的世界。”[注]
    珞珈收回视线,低头喝一口酸梅汤,甜里忽地有丝苦。
    卫燕棠忽然说起别的:“昨天你和寒姐走后,我送曾小姐回家,同她聊起了你。”
    在她无法参与的时候,卫燕棠和曾醉墨正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不过没关系,经过这趟平阳之行,她一定能后来居上,珞珈一向自信。
    珞珈微笑着问:“你和醉墨是怎么认识的?”
    卫燕棠说:“你和孟钦相遇的那天晚上,我和他是在一起的,遭到追杀后,我们俩分头逃跑,他在桃花巷东口遇见了你,我在桃花巷西口遇见了曾小姐,你帮了孟钦,曾小姐帮了我,是不是很巧?”
    珞珈:“……”
    猝不及防地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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