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刚想拒绝,米凤却又靠近了她,压低了声音:“瞧见教室里那个男的没?他似乎对你很上心,都求到我这里来了,说想请你吃饭。钟老师,要不要考虑一下?不合适也说,我替你拒绝了他。”
    都求到学生家长这边来了?
    钟意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梅蕴和求人的模样来。
    但米凤的话都这么说了,她抬眼看梅蕴和,后者对她笑了笑。
    钟意说:“行啊。”
    米凤还真的只是做了牵线搭桥的人,等到了餐厅的时候,就借口还要送孩子去辅导班,留了他们俩人在一块。
    梅蕴和还真的把米凤给他捏造的人设装了下去,把菜单递给她,声音温和:“钟老师,你想吃些什么?”
    钟意翻开菜单,勾了几种,把菜单推给他,笑盈盈地开口:“该梅先生选了。”
    两个人如同一对刚认识的男女,坐的板板正正。
    梅蕴和说:“谢谢钟老师赏脸。”
    “哪里哪里,能和梅先生一起吃饭,我很荣幸。”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有侍应生推车过来上菜,羡慕地看这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她不由得八卦地想,果然,优秀的人只会和优秀的人相亲啊。
    梅蕴和和钟意这么礼貌彬彬且愉快地吃完了一顿饭,临走的时候,梅蕴和忽然对她说:“小意,以后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男友看待,好吗?”
    他继续温和而平静地说:“不要被其他的事情所干扰,就当作我是一个普通的、爱慕你的男人。”
    说到这里,他苦笑:“不要把我当做长辈来对待。”
    钟意定定地望着他。
    她当然知道自己对梅蕴和的态度不对劲,但毕竟一开始他就是以赵青松表哥的身份出现,又是摆了家长的架势……
    再加上,他替自己家偿还了债务,又在明里暗里帮助钟徽。钟徽和宫繁简直把他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钟意潜移默化,又怎么会真的把他当做普通人?
    良久,她点点头,冲他微笑:“好的。”
    似乎只是一转眼,订婚的日子就到了。
    梅蕴和似乎有意高调,陆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被请了过来——
    不同于上次与赵青松的订婚,这次几乎和婚礼一般繁琐。一大早上起来,钟意就被宫繁从被窝里拉出去,带去了化妆间。
    化妆师美发师整整齐齐站了一排,给她敷面膜的敷面膜,做头发的做头发,虽然人多事情杂,却没有一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等到走出化妆间,钟意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订婚仪式与上次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与她订婚的人换成了梅蕴和。
    钟意后知后觉地发现,梅蕴和其实挺适合穿西装的。
    每一粒扣子都扣的板板正正,衣服上一个褶皱也没有,满满的禁欲气息。他抬手的时候,钟意注意到,梅蕴和用了自己送他的袖扣。
    这一眼让她心里甜丝丝的。
    ——至少他认真对待她送的礼物了。
    但很快,钟意就想到了送袖扣时的乌龙,一时间又羞愧不已。
    先前送了那礼物就够丢人了,结果父母还把他灌醉……
    如同扯住了毛衣上的一个线头,轻轻一提,钟意就被一件件羞愧的事情给淹没了。
    这导致钟意整个仪式都神游天外。
    待敬酒的时候,她不过喝了两杯,梅蕴和就把杯子从她手中抽走了,含笑说:“她酒量不好,我替她喝了。”
    旁人哪里敢真的灌他?都是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梅蕴和始终揽着钟意的腰,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侧着脸看她,低笑着问:“怎么?你还想出去透透气吗?”
    他指的是上次和赵青松订婚,她跑却跑去了顶楼。
    钟意摇摇头。
    旁边有专门的休息室,梅蕴和带着钟意,穿过喧闹的人群,耳旁都是恭维的声音,钟意笑到脸都快僵硬了。
    不少熟悉的面孔。
    赵伯伯,马叔叔,李爷爷……
    当初钟徽的公司财政危机的时候,他们直接撤走了订单,直接导致公司积压货物,资金链断裂。
    雪中没有送炭,他们加了一把霜。
    而现在,又乐呵呵地端着酒杯,和钟徽亲切地交谈。
    钟意扭过了脸。
    她果然不适合做生意。
    这件休息室是单独为他二人留出来的,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了许多百合花,皎白,纯洁。
    钟意坐在沙发上,原本想揉揉眼睛,一想自己画了眼妆,又放下了手。
    梅蕴和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喝酒喝太多了吗?”
    “还好。”
    梅蕴和看了看时钟:“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去外面应酬,一会就回来陪你。”
    “嗯。”
    这房间里十分安静,钟意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子,百无聊赖,见梅蕴和一直没回来,她想出去看看。
    刚刚打开门,就听到了门外有两个女人在交谈。
    “……我还以为这钟意会是个怎么样的妖娆模样呢,竟然把兄弟俩迷的神魂颠倒……”
    “嘁,说不定人家是床.上功夫比较好呢……”
    ……
    钟意一时间怔住了。
    余光瞥见了梅蕴和的身影,那俩个珠光宝气的大妈还在讨论着,她不由得为两人捏了把汗——
    小心啊,正主就在你们后面呢!
    钟意悄悄又掩上门,只留了一条缝隙来窥伺。
    两个贵妇人还在笑着谈论钟家这次是靠女儿咸鱼翻身了,因为谈论的实在太过投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接近。
    直到梅蕴和出声,她们还没回过神来。
    “季太太,郑太太,”梅蕴和站在她们身后,手上端了碗粥,“两位太太真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里来搬弄是非。”
    两位太太认得梅蕴和,惊的失了笑容。其中一个季太太还算圆滑,微笑着说:“梅先生怎么不陪陪钟小姐?怎么过来这边了?”
    季太太想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她心里也恼,自己的闺蜜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爱八卦。若不是她拉着自己过来聊天,自己刚刚也不会失言,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偏偏还被正主给听到了。
    梅蕴和却没有就此揭过的意思,他表情平静,但说出话里却带了刺:“如果我不过来,岂不是放走了两个乱叫的乌鸦?”
    第21章 教育
    季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郑太太先前还觉着羞耻,但被梅蕴和这么一呛,火气蹭的一声就上来了:“梅先生怎么能骂人呢?再说了,我们说的都是事实,钟小姐先后和表兄弟俩订婚,这总没有错吧?”
    偷听的钟意缩了缩脑袋。
    这点她还真的没法反驳。
    梅蕴和看了看粥,慢条斯理地说:“看来郑太太真的是太闲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疯狗一样乱吠。以您的人品,教养出郑梁这样的混账儿子,一点也不稀奇。可惜了,原本我不想多管闲事的——”
    他声音低下去,瞧着郑太太惊恐的脸,微微一笑:“现在看来,还是要让国家好好替您教育教育他才好,免得放出来以后也像您一样乱咬人。”
    郑梁是郑太太的心头肉,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着,心肝肝样的存在。她怒火正旺,冷不丁听梅蕴和提起郑梁,瞬间冷静下来了。
    上个月,自己的儿子酒后驾车,撞伤了人,所幸那家里人眼皮浅,私下给了大笔钱之后,同意不上告。
    她张了张口,瞪大眼睛,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可惜梅蕴和扬扬手,叫来了侍应生。
    “去告诉保安,把郑太太、季太太和她们的先生都请出去,”梅蕴和表情未变,“今天是我的订婚宴,不想有人闹的太不愉快,务必‘请’出去。”
    他咬重了“请”字,在一旁的季太太心里慌了——她知道自家先生还想承接梅氏的一个项目,今天若是被梅蕴和赶出去了,这事指定得黄,季先生还有什么脸面?若是让自家先生知道了事情原委——
    看梅蕴和迈腿要走,慌乱之下,她伸出手,想要拦住他:“梅先生——”
    梅蕴和避开了她的手,看也未看她一眼。
    侍应生已经把人叫了过来,为了防止出意外,这里的保安也有部分是梅家新雇来的,孔武有力,走到脸色惨白的季太太面前,粗着声音:“两位,请吧。”
    看见梅蕴和往这里走的时候,钟意就迅速地溜回了沙发,顺便拿起桌上的一个册子做掩饰。
    她眼睛盯着册子,注意力却没有完全集中。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听觉和嗅觉格外的灵敏。
    梅蕴和的脚步声很稳,他把托盘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又将那粥端了过来:“吃点粥吧,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是一碗八宝粥,加了桂花,红豆都熬煮的烂了,香味扑鼻,勾着她的胃。
    钟意放下了画册。
    她晚上确实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小饼干垫了垫。
    她发自内心地道谢:“谢谢梅先生。”
    “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梅蕴和递给她勺子,一改刚刚的冷言冷语,声音温和,“先生什么的太生疏了。”
    钟意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口中。
    粥不烫不凉,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今天一天的疲惫,都被这碗粥给驱赶走了。
    梅蕴和低头看了眼那个画册,她刚刚看的那页,是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来国访问演出的宣传,剧目是《天鹅湖》。
    “想去看吗?”
    钟意正埋头吃粥,闻言摇了摇头:“他们要去南都,太远了。那天又正好是大年初二,事情多,也抽不出空来。”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径直推开,把钟意吓了一跳,被粥呛住,咳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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