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清楚。”傅落银声音里有着轻微的波澜,“你看清楚,林水程。”
    炫目的灯光让林水程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一下,但是傅落银却掐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空旷简约的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打点整齐,只有一些杂物混乱地摆放在地上。玄关走廊两侧俗气地贴了对联,挂上了毛绒鞭炮;地毯铺设好了,而最令人瞩目的是客厅: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里,摆放着一整个投影式建模工具和顶级电脑设备,比林水程放在出租屋的那一套还要大。
    客厅背后连通的书房被改造了,前置了一个防静电门,那是量子实验室的规模和布置。
    傅落银还给他准备了一个量子计算机在这里。
    “被抛下的滋味好受吗?一个人的滋味好受吗?”傅落银静静地问,“你没有心的这么一个人,还会害怕什么东西?”
    林水程垂下眼。
    傅落银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渐渐用力,在林水程的肌肤上留下了红色的印痕,他笑着说:“你多好啊,你什么都提前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受不了,所以把我一个人丢在机场……这些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对不对?啊?大学谈了一场恋爱,后来他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得像的,又是他亲弟弟……”
    “傅落银!”林水程声音也有点变了,他有点发抖。
    “我有什么理由生气?我没有理由生气。”傅落银说,“我也把你当过替身,很公平,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件事我告诉你了。你呢?”
    “我他妈的跟个傻子一样被你骗了这么久!”傅落银低低地喘着气,眼眶泛红,他死死地抓着林水程的肩膀不放,“我还跟我爸妈说,让他们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我跟个傻子一样,你看我是不是像是在看笑话?你可怜我吗?我算什么?”
    林水程在查案,他为了亡故的恋人转了专业,得了抑郁——那他算什么?
    一个没有姓名的替代者,一个被蒙了两年蒙在鼓里的傻瓜!
    傅落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哥死后,我妈疯了,他把我认成我哥。我真的没想到你也是。”
    这些话克制不住地从他嘴里冒出来,不再受他控制。
    他想,说这些给林水程听干什么?
    他那灰暗凋零的童年,遍体鳞伤的少年,以及独断专行的成年,这些东西他绝不会暴露给任何人看,不会吐露给任何人听,因为那是撒娇和卖弄,他的人生中不再需要这些。
    林水程轻轻说:“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是以前的事,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过年。”
    这句话直接引爆了傅落银所有的情绪,他冷笑着说:“这话你骗鬼去吧!”
    他一把拽过林水程,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跨进房内摔在了床上!
    不需要触碰,单是看他的眼神就能够感知到——傅落银眼底压着疯狂的欲望和侵略性,还有强烈的恨意。
    林水程从来没有在床上这么痛过,今天是第一次,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脸色苍白地抓紧了床单,尽自己最大努力去配合他。
    傅落银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什么时候认识的?和我哥?
    你们约会过吗?约会时做了什么?
    他送你什么礼物?他什么时候吻过你?
    他和我一样会这样干你吗?嗯?说话。”
    吵架吗?你们也会吵架吗?
    杭菊鸡丝是什么?你对我说的话,哪些是对我说的,哪些是对他说的?
    什么时候相遇,什么时候在一起,做过那些事,说过哪些话,去过哪些地方,有多少东西是他留下来的……事无巨细,傅落银是最冷酷无情的审问者,他强迫林水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他,所有的细节都要说出口。
    林水程仰脸看着他,温驯而顺从。
    唇边有咸味的液体,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又咸又苦,让人心脏紧缩。
    每一个字,每一个句话,都仿佛钉子一样扎穿傅落银的心脏。
    他嫉妒这些字眼,憎恶林水程谈起这些时温柔的声音,如果时间能够化作实体掐碎,他愿意牺牲一切去完成它。他疯了一样要求林水程重复再重复,冷酷的用一次又一次的顶撞让林水程从走神中被强制唤醒。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傅落银啮咬着林水程的唇,低声笑:“嫂子,嫂子,我是不是要这样叫你?”
    林水程没有说话,他在傅落银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出了血,又狠狠地挠了他一把,傅落银把他的手腕掐青了,两个人都挂了点彩。
    那是宣泄仇恨的快意,发泄嫉妒的无能手段,一切过去之后,只剩下空虚和支离破碎的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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