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纯粹的觉得不需要放在心上?”
    “什么?”乔婉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也不知道话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不需要放在心上?“说清楚一点,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不喜欢跟你一起猜哑谜。不过,如果你说的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那我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那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消遣她的吧?
    乔婉才不会上这个人的当呢,油嘴滑舌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乔妺像是被她噎了一大口一般,无语地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释然地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我劝你也不要喜欢女孩子。”乔婉皱眉说,“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他们会对着你指指点点的,当然也包括你喜欢的那个人。只要你做不太相同的那个人,就必然会受到不一样的眼光。”
    并且是不怎么好的眼光。
    人都是排外的,虽然人家喜欢什么人,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或者干脆两种性别都有——都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尽是瞎操心。
    乔妺转过身来,盯着她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嗤地笑了起来,虽然她在笑的时候,琉璃色的眼睛里面,根本就看不到什么笑意。“我是跟你说笑的,我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我跟你有什么恋爱好谈?我想我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爱。只是,我就是我,我喜欢什么人,那个人是什么性别的,关你口中的‘他们’什么事情呢?”
    乔婉哑然,半天才从贫瘠的脑海当中找到了合适的词语组合成颠三倒四的话。“可是,即便什么关系都没有,即便他们也根本不认识你,也还是会对你指指点点啊。除非你根本就不打算出柜吧,但是不出柜的话,好像对你的另一半不公平吧?”
    “第一,”乔妺打断她的话,“我并没有说我就是弯的,喜欢女孩子。”
    乔婉:“......”
    刚刚才说有一场恋爱想要跟她谈一谈的乔妺莫不是假的。
    “第二,”乔妺又说,“他们说什么,是指指点点还是什么,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你既然都说了,他们跟我没有关系,甚至不认识我,那么我也没必要将他们乱吠的话放在心上。尊重是彼此的。”
    “最后。”乔妺深吸一口气,将脸扭过去,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冠说,“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柜子。如果我真的是弯的,那么我一定不会遮遮掩掩,喜欢就是喜欢,我会尊重另一半的想法,如果她同样喜欢张扬,我会大大方方将她推到我认识的所有人面前,让自己的圈子对她彻底放开,给她最大的安全感。如果她喜欢低调,我同样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但是我永远不会隐藏她。”
    “这条路这么难走,我又怎么忍心再给她带去伤害。”
    她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太认真了,就连乔婉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
    却忘记了,乔妺在表明自己的性取向的时候,用的是“并没有说过”,而不是“我不是弯的”。有时候“没有说过”的事情,未必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下次去问物理问题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可以吗?”乔妺问。
    “你去做什么......”
    “简单的问题我给你讲就行了,这不是你说的么,简单的问题你可以问我。”乔妺挑挑眉,“但是困难的问题,我也不会啊,我跟你一起去学习。独食难肥啊乔大小姐乔大校花,你想一想,同桌厉害了你出去也比较有面子,是不是?”
    “......个屁。”乔婉默默帮她补上了两个字,但是面对“一起去学习”要求,她还是松口了,毕竟物理老师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比起被动的,每一次她去办公室乔妺另外拿着题跟过来,乔妺更愿意主动带着乔妺去。
    她往常去办公室,问的也并不都是物理问题,万一是别的问题乔妺也跟过去的话,岂不是也非常麻烦?
    光是想一想,乔婉就觉得毛骨悚然。
    整天被一条小尾巴跟着什么的,真的不是一种让人愉悦的回忆。
    但是打算“牺牲一部分利益保存更大利益”的乔婉,很快就发现自己着了乔妺的道。就在某一次乔婉去问数学问题,乔妺去上厕所顺便将乔婉送去办公室的路上看到里面端端正正坐着“地中海物理老师”之后,每一次问问题,乔妺就说什么都要跟着她了。
    无论乔婉说什么都不好用。
    等到乔婉后知后觉地明白乔妺敏感的点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已经十九号放中秋节假期了。那天就只放了半天的假期,前一天的晚自修,放到当天晚上的七点钟,然后中秋节当天晚上的晚自修也还是要上的,所有的学生都说这样的假期形同鸡肋。
    走读的学生没办法在家里面拜月,住宿的学生就更加惨了,这么短的假期就连家都回不去,更不要说吃到月饼什么的,就只能够乖乖的待在宿舍里面度过这无聊的一天。
    说学校克扣国家法定假期吧,好像也并不是的,学校确确实实放了一整天的假,就是时间段不那么美好。
    于是无聊的学生们选择了买点东西坐在宿舍里面聊天打牌下棋,打发这段时间。平常是会有宿管阿姨过来巡视,检查打牌下棋的行为的,但是现在宿管也回去过中秋了,甚至饭堂也放假不开门,饭点只能够出去校门口随意打发。
    学生们越是想,就越是觉得委屈,大声说起老师领导们的八卦,越说就越是大声。八卦大军当中的一员猛将就是秋连南——宿舍当中乔婉唯一认识并且亲近的那个人,她简直就是一台人形的八卦机器,说起八卦来是一点都不含糊的,只要手边有一瓶子水,她绝对能够说上一天一夜不带停歇,好像这间学校里面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除了乔婉,宿舍里面其他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甚至将隔壁宿舍的都吸引过来了。乔婉在自己的床位上听着歌看书,眼角瞥见敖曼珊也搬张小凳子坐在宿舍的走廊上,好像在做什么听力之类的东西,正摘下耳机想出去跟敖曼珊打一个招呼,却听见了秋连南的新八卦:“八班的那个物理老师,大家认识吧?有没有人经常去办公室问问题的,可能就能看得见他,对,就是地中海有大肚子的那个,长得特别丑的,保证你们见了一次就能够印象深刻。”
    其他的女生都笑起来:
    “我可还没有去过办公室,觉得瘆得慌。”
    “恨不得离老师越远越好。”
    “喏,我们这里不是有两个经常去问老师问题的好好学生大学霸吗?她们应该是见过的。”有女生朝着乔婉的方向努了努嘴,原以为乔婉戴着耳机听不见的,正打算跟其他的女生一起发出会心的笑声,便发现乔婉正一脸淡漠地瞧着她们,一时间觉得不好意思了,语气柔和下来问道:“你应该是见过的吧?那个地中海的物理老师。”
    “或许吧。”乔婉淡淡地说,准备重新将耳机戴上——粗鄙之语,不堪入耳。“你们说这个做什么。”
    “你真的见过这个老师?”秋连南皱起眉来。她是一个不会隐藏心事的人,于是一皱着眉毛,整个人的脸上仿佛就写上了“忧国忧民”四个大字,仿佛担心乔婉听不到她们谈论的是哪个老师一般,秋连南比划着将那老师形容了一遍:“就是,大概比我们的数学老师还要高一个脑袋,但是胖胖的,四十多岁的样子,地中海——就是头发中间秃了一块,然后牙齿特别黄,还有几颗牙已经变成恶心的黑色。还有,还有啊,就是他还有啤酒肚......笑起来显得特别猥琐,教物理的。”
    “我知道。”乔婉淡淡说,“我见过。”
    就在九天之前的教师节,她还跟这个“笑起来特别猥琐”的老师独处过。
    老师竭力邀请她尽量问问题。
    别客气。
    “你有没有,跟他单独在办公室里面过?”秋连南的表情更加忧愁了,几乎可以归类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单独的,就只有你和他两个人。”
    “有。”乔婉说。
    “那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这回,迟钝如乔婉,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因为秋连南周围的那一圈女生,也不约而同地加入了忧国忧民的阵营,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乔婉说:“大概就单独在办公室两三分钟吧,然后乔妺就过来了。”
    现在想起来的时候,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闯进办公室的乔妺,手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对她挤眉弄眼。看上去非常幼稚,但是或许是因为她怀里的花实在是太漂亮了,乔婉居然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好像又顺眼了这么一点儿。
    “没有做什么就好。”一个沉不住气的女生飞快地说,“他昨天被抓去局子里面喝茶了,因为涉嫌那个那个啥女学生。”
    至于“那个那个啥”是什么意思,乔婉自然是知道的。她只是想不到这样的人渣居然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
    那天,乔妺没有及时出现,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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