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子华刚刚把她的手腕放下,俞翀就回来了。见他坐在床榻上,俞翀的脸黑成了墨,冷成了冰。
    唐其颤了颤,“二爷你回来了,正好,夫人刚醒,子华给她诊了脉,说一切都好。”
    子华看了唐其一眼,站起来后点头说:“现在已无大碍,好好歇息一两日就醒了。”他看俞翀要开口,又抢了话头。“唐其,你把刚才的事情再给二爷说一遍,我还有事情要去办。”
    唐其开口说起了禁卫统领的事情,开口时子华已经收拾了桌上的药瓶子,独自走了出去。
    俞翀打了个手势,“不急,你先等着。”
    他快步走到童玉青跟前,蹲下身子凑近她,再抬手温柔的抚着她的眉眼。童玉青脸上的伪装还未卸下,还是铃公主的样子。尽管知道这是童玉青,但红柚跟唐其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卓长东……”
    俞翀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下次不许这么干了。我身子不好,你要这么把我吓死可怎么办?”
    童玉青张开嘴角时又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接打了个哆嗦。
    “我这张脸是不是不能看了?”
    “谁说的,我的青儿就算变成年迈老妪,在我俞翀眼里那也是最好看的。一道伤疤而已,不打紧。”
    红柚跟唐其浑身一哆嗦,干脆直接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唐其还好一些,可以背过身子,可是可怜了难受的红柚。
    童玉青想说卓长东的事情,可几次都被打断。又想起那玉玺的事情,正要开口,俞翀却摇了摇头。“先不说了,你好好歇息,现在什么都不用管。”
    说罢,他站起身来看着唐其,“你跟我出来。”
    唐其应了一声,跟着俞翀就出去了。走到俞翀身后的唐其正要跨出门槛,却见俞翀的身形顿了顿,疑惑的往前看了看,竟然是子华,他一直都等在门外。
    “你在这等着。”
    俞翀迈开脚步走到子华身边,“多久了?”
    子华扯开嘴角,“不知道。”
    “不知道?”
    俞翀一掌就打了出去,直冲着子华的面门。子华轻松闪过,看了一眼他受伤的位置,云淡风轻的提醒:“小心你的伤。”
    俞翀不管不顾,出手依旧很快。子华挡了两招之后也怒了,反手不客气的将他挡了回去。唐其护主,快速冲过来挡在俞翀跟前,怒道:“你做什么?二爷身上有伤,你竟然还敢跟他动手?”
    子华冷哼一句:“他有没有伤我不管,我在意的是他竟然让别人伤了青青!当初是她跟红柚瞒着我,直到她走了我才知道的这事儿。可你不同,你早就知道她要去做铃公主的替身,你明明可以阻止,可你偏偏就不去管!好在那一刀只是伤在脸上,如果划在她的喉咙,她现在早就死了!”
    俞翀脸上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子华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震在他的心里。
    确实,他早知道这些却根本没去阻止,当初他就不该放任这件事情!
    “那伤深可见骨,就算是伤好了以后也一定会留下伤疤。青青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就这么被毁了!”
    “她不会在意,我也不会在意。”
    “我在意!”子华低吼着,“以后但凡她走到街上,所有人都会对她的伤疤指指点点,你受得了她受得了,但是我不容许别人对她有丝毫的成见和笑话!”
    俞翀的怒火在胸腔中翻腾,从来温文尔雅一般的人突然间暴怒,那样子的确叫人生畏不敢靠近。
    “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童玉青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是我俞翀的夫人,容不得别人觊觎窥视!”
    子华愣怔了片刻,突然艰涩的笑了起来。“是啊,她已经是你的妻。”
    他转身离开,干脆有利落,只是在唐其看来,子华这背影太孤寂了些。
    “二爷……”
    俞翀颦起剑眉,眸光微深。“他要走要留都随他,但是他若再敢靠近青儿一步,我会亲手杀了他。”
    唐其欲言又止,心说不靠近怎么成,童玉青的伤还得要子华来看。放着天下神医不用,那童玉青脸上的伤岂不是更没救了?到时候要真的落了疤,恐怕不在意的根本就没几个。
    “那个禁卫统领的事情,你现在说给我听。”
    唐其愣了一下,又把禁卫统领的事情从头说了起来……
    童玉青在俞翀刚刚离开之后就又没出息的昏睡了过去,红柚一直坐在床榻里侧,学过武功的她耳力过人,外头从头到尾刻意压低的对话被她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红柚心痛的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眼泪鼻涕都一齐留了下来。她看着昏睡在身边的童玉青,心里确实恨。
    不过是一道伤疤就能让他担心成这样,可她呢,形同废人却得不到他的一句关怀。
    人心怎么可以偏成这样!
    怎么可以偏成这样……
    “你怎么哭了?”
    沙哑的嗓音突然把红柚喊醒,空洞的目光终于看清楚身边正担忧望着自己的童玉青,红柚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已经失神了这么久。
    “我没事。”
    红柚别开目光,因为心中堵着气,她说话的口气都冷淡了许多。突然间有只微凉的手替她抚去了眼泪,连带着她邋遢的鼻涕也一块儿擦去。
    “别哭,不漂亮了。”
    不知道是那一个字又勾得红柚伤心起来,童玉青才刚刚给她拭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在抬手帮她擦掉滚落的泪珠,红柚心中一软,一时没忍住,又哭得稀里哗啦,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外头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一望,猛地转身冲进屋里,见此情形都愣了愣,没明白红柚这是怎么了。
    “青儿?”
    俞翀走过去,见童玉青也是朝着他摇摇头。红柚看见有人进来,听了哭,却忍不住的继续抽泣。
    “红柚你怎么了?是坐久了难受?”
    唐其一头雾水,想来想去,怕就是她一直坐在床榻里侧久久不见人来,大概是怕没人管她了。
    “出去!”
    红柚怒喊了一声,直把唐其吓了一跳。俞翀拧着眉心,吩咐唐其把红柚扶着躺下,他则是掀开被子直接抱着童玉青离开了。
    两进两出的小院子,俞翀直接挑了间离红柚远的屋子,合衣抱着童玉青躺在床榻上。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脸上糊着药的伤口,心疼不已。
    “这将来要是留了伤疤,你会怕么?”
    童玉青刚要张口说话,俞翀就低头吻了上去。浅尝而已,一下子就放开了。
    “脸上有伤呢,你别说话,眨眨眼睛点点头就行了。”
    童玉青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又怕他会看不懂,又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俞翀松下一口气,“那若是别人在意呢?”
    她又眨巴眨巴那双眼睛,忍着疼痛说出四个字。“干我何事?”
    俞翀唇角扬了起来,又低下头想要再吻时却又皱紧了眉。“你脸上上了药,否则我早就把这张难看的脸给你洗干净了。”
    童玉青扯了扯嘴角,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是卓长东。”
    俞翀后知后觉,锐利眸子一眯,“是卓长东?”
    她点头,“玉……”
    “二爷!”唐其突然闯了进来,“找到云昭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最后一次仁慈
    俞翀突然站了起来,淡淡扫了唐其一眼。“没规矩。”
    唐其抬手挠了挠下巴,偷偷看了一眼童玉青,扭头就跑了出去。俞翀面色沉郁,“我去去就来。”
    挨了骂的唐其这次倒是聪明许多,乖乖站在很远的位置等着。俞翀才刚刚走过来,他就先抢着话头说:“云昭在子华那里。”
    不出唐其所料,俞翀的脸色简直冷沉到了极致。
    “他真有胆子。”
    俞翀越过唐其大步往前走,不忘问继续他:“子华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这间宅子的前厅……”
    俞翀顿了下脚步,俊美脸上晃过阴戾和杀意。
    “他确实有胆子!”
    话落,俞翀便加快了步伐,走了四五步之后又突然停下,对身后的唐其吩咐说:“去把张妈接过来,请她先帮我照顾青儿。”
    犹豫片刻,他又加了一句:“把童扬也叫来,帮衬着张妈些。”
    唐其把事情应下,先行一步离开。俞翀疾步赶到前厅的时候,那里早就人去厅空。厅里有张被内力震断四只桌角而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方桌,能有此功力的,就只有子华了。
    俞翀紧握双拳,额前青筋迸出,乌眸里怒气满满。
    子华直接扛着云昭,把她带到都城外早已破弃的城隍庙外。云昭双脚才刚刚落地,只觉得后额背被人狠推了一把,叫她直接摔了进去,双手和下巴都被擦破,疼得她瞬间就红了眼睛。
    “你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子华怒道:“这是给你云昭泄私愤的时候么?”
    云昭飘忽着目光,清冷的面孔挂上委屈。“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子华两步上来,捏住云昭的下颚。“云昭,我以为就算你眼中只有俞翀,但好歹你不是个糊涂的人。你把童玉青的事情告诉晋立夫,你到底图的什么?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要不是青青躲闪的快,那一刀就会要了她的命了!”
    云昭愣住,眼中满是不甘。“她没死?”
    子华对她仅有的不忍就因为她这三个字而烟消云散,他厌恶的甩开云昭,高高站起,怒火在胸中翻腾。
    “云昭,你怎么这么狠心!”
    云昭这才察觉不妥,眼眸一转,委屈的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是喜欢二爷,我是讨厌童玉青,可你说的这些我统统都没做过。子华,难道你不信我?”
    子华目光冷漠,“如果不是你把童玉青的身份告诉晋立夫,那还会有谁?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庆安身边都是发过死誓的人,绝对不会背叛俞翀,忠心自然不用怀疑。如果不是你,那为什么在祭台前所有人都找不见你?如果不是你,好端端的你又为什么还要跑过来让我护着你?”
    就这么几个问题,问的云昭顿时心虚起来。她打死不认,却也不再说话,收起了委屈的模样,又摆出那副清冷和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
    子华突然冷笑,“你还不承认?”
    “你叫我承认什么?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现在都城这么乱,青楼那边恐怕早已被晋立夫的人盯上,我想要活命才来找的你不行么?”
    云昭软了语气,小心的拉扯着他的衣袖。“你以前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子华,你难道不要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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