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让桃儿跟着罗成去挑了,桃儿一听连丫鬟们都有,自然满心欢喜,忙跟着罗成一边去挑布料了,景岚见她们一边去了,才看向春香。
    春香从前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十七八时候就该婚配了,可老太太舍不得。
    原来是有私心,也是,看着柳叶弯眉的,模样也不错,她心中岔了一岔,也是唏嘘,半晌才开口:“春香,我与林家已无干系,你这是来干什么?”
    春香一手还抚在隆起的腹上:“春香来请罪,一切都因春香而起,夫人不要怪罪主子,也不要生老太太的气,现下老太太因着此事都病了……”
    也不等她说完,景岚叹了口气:“行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个。”
    一边的桃儿探头探脑,她不愿做恶人,仍旧好言好语地:“回去吧,以后别来这了。”
    春香跪了半天,也是两腿发麻,跪行两步也是实在抹不开脸了:“春香也是别无他法了,老太太这一病,家中也无存银,让我想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来求夫人,老太太问东街的铺子,不然能不能顶出去……”
    话未说完,林锦堂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过来,他醉酒已醒了三分,强忍恼怒:“住口!”
    春香一见他,脸色顿白:“主子……”
    景岚起身,凉凉道:“你们老太太也真说得出口,别说东街的,就是你们现下住着的,都是我儿今朝的,回去告诉她,就说我说的,就算我想给,她儿子也没脸要,让她断了那个念想!”
    说着,怒目瞪像林锦堂,已是沉了脸色。
    林锦堂也是羞臊得没脸见她,真个是没脸见她。
    他一把扯起春香的胳膊,给人拉了起来,让自家丫鬟扶着她往出走,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香也是被林家老太太逼得,她一个丫鬟哪里能求得动景岚,哭了两声,也不敢再说别的,跟了林锦堂身后去,一时间铺子里安静了下来,来宝拿了扇子直给景岚扇风。
    “夫人息怒,那老太太就是个搅屎棍,有苦有难处了想起夫人来了,哪有那么美的事,还指望夫人能管她们怎么着!”
    “嗯。”
    景岚回眸,瞥见桃儿一旁磨磨蹭蹭地,也是点头,故意敲打着:“谁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最可笑的就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商贩,可知道享受,却不知享受也是需要银钱的呢,林家这老太太以为我高攀了似地,别说他林锦堂,就是现在秦家,我也照样离得!挨着边靠得近了,自然得些好处,都和离了,我与林家还有什么干系!管她呢!”
    说着起身,来宝赶紧上前,叫了桃儿说给她捎带回去。
    桃儿挑好了布料,听了好些事,也不敢作声,赶紧就跟着出了铺子上了车。
    这些料子都叫人来家里剪裁,挨个得量一量,景岚就上车时候过问过问,又恢复了平时脸色,到了秦家门前,几人下车,桃儿可不敢不敬,恭恭敬敬施了礼,忙是去后院递信去了。
    来宝瞧着她那模样,挨了景岚身边扶着她:“她这是去嚼舌根了,走得这个快。”
    景岚才不以为意:“说了才好,也好让老太太知道知道,我的银钱能是随便给谁花的么?她想动想用,那就低气点,毕竟,我也不欠她的,惹急了,就让她也从高处落下来试试。”
    才进府时,秦家已经剩了个空壳子。
    景岚让人备了名贵的药材和许多银钱,宠惯了一阵子,世人都是这样,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她用不着笑脸相迎收买人心,光是银钱上,就有底气。
    也是林锦堂这么一闹,心中厌烦,念及自己那个时好时坏的小姑子,转了脚就往她那院去了。
    来宝见她不回自己院里,就猜着了,还直叨咕着说忘了没大小姐买果儿。
    景岚也是忘了,忙差了她去自己屋里拿些。
    来宝点头,忙是去了。
    景岚伸手抚髻,这才走了几步,出了这院,差点撞一人身上!
    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的男人。
    这后院当中,哪里来的男人,她顿时皱眉:“你是哪个?怎么到这后院来了?”
    看衣着也不像是小厮,他看着也就二十几岁,眉清目秀的,见了她上下一打量,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双手一拱,忙是揖了一揖:“这便是新嫂子罢,许是没见过,秦洪生是也。”
    第29章 书香门第
    男人揖了一揖, 叫了声嫂子。
    那样的目光, 景岚不是没有见过。
    她退后两步,才要开口, 背后已然传来了秦淮远的声音:“洪生, 你在这干什么?”
    回眸间,秦淮远脚步匆匆, 这就走了过来, 他有意无意地还站了她的面前, 这个动作颇有深意,景岚失笑, 自他背后微探出半个身子, 瞥着秦洪生。
    秦洪生忙与兄长见礼, 倒也是个知道礼数的, 在秦淮远面前可是目不斜视,万万不敢多看她一眼。
    “才看望过母亲, 从院里走出来,绕来绕去,错了路了。”
    他低着眼帘,似有茫色。
    秦淮远给他指了路,他再次与兄嫂告辞, 赶紧走了。
    自他走后, 秦淮远才是回头。
    景岚轻抚髻间, 仍旧将耳边碎发抿了一抿:“这人是谁, 我怎没见过?”
    秦淮远低眸, 女人无限风情,尽在一举一动当中:“孽障,因是老来得子,爹娘太宠溺了些,一小没惯好,人也歪心也歪,别理他。”
    景岚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见他提及这个弟弟,还是以这种口气,未免想笑。
    靠近了些,她一手在他官服上面理了理,扬起脸来,也是眨眼:“夫君今个不忙,怎回来这么早?”
    她一副小女儿姿态,秦淮远也露浅浅笑意:“不忙,夫人今个回来得也早,也不忙了?”
    景岚轻点着头,张开双臂:“都不忙,那要抱抱~”
    太过可爱,就是平时稳重的男人,也难免失笑,伸臂拥住了她:“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景岚靠在他的肩头,开打小报告:“不舒坦,先前在林家,老太太看不上我,到了秦家,老太太还是看不上我,吃我的喝我的,要是让我听见有什么人乱嚼舌根,但凡到我耳朵里,我可是谁都不给面子,心情好的时候不想计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人哄,不然就该病了~”
    她没有忍辱负重的习惯,向来肆意。
    秦淮远听出她言外之意来,更是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放心。”
    这边夫妻相依偎,那边少年少女们有说有笑也进了院子,秦凤祤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三,太子突然来了书院,书院守卫森严,也是无事,都回来了。
    秦凤崚背后背了一个书箱,手里提了一个。
    顾今朝给秦湘玉拿着书袋,三人并肩,才一进院,都站住了。
    秦洪生站在门口,要走不走,正是回头张望,顺着他的目光,远远能看见秦淮远拥着景岚,他微眯着双眼,扶着园门,还微弯着腰。
    秦凤祤走了他背后,他都未察觉。
    还是秦凤崚淘气,到他后面嗷的一嗓子:“二叔!”
    惊得人差点没跳起来,回头一看侄子侄女们都在,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了,下学了?”
    秦凤祤眼帘都未动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秦湘玉也是瞪着他,没个好气:“你鬼鬼祟祟在这看什么?”
    秦洪生忙是回身:“时日太长,园子都找不到路,走错了,我这就回西边,回西边……”
    说着,也是赶紧就走。
    顾今朝若有所思地瞥着远处,那两个还依偎着人,回头又看秦洪生的背影,皱眉:“他是你们叔叔?我不喜欢他看我娘的眼神。”
    秦湘玉和秦凤崚左右一边站了一个,都冷哼数声。
    秦湘玉拽了今朝的胳膊,靠近了些,才是说道:“什么狗屁叔叔,祖母给惯坏了,前些年因着他,我娘受了多少气,我爹一怒之下给人送了老家去,谁想到这又回来了。”
    秦凤崚在另外一侧补充道:“这个色胎,我们兄弟他倒是不敢,你小心点,他男女通吃。”
    顾今朝实在被他逗笑,两边胳膊一抖,给两个人都抖掉了:“借他几个胆子,你看他敢不敢打我主意,胳膊腿都打折,不打得他亲娘都认不出算我白说!”
    秦凤崚在旁失笑,前面秦凤祤见他们三个凑一起,也是站住了:“干什么呢,快走。”
    三人上前,秦湘玉和秦凤崚快步走过去了,唯有顾今朝站住了。
    秦凤祤见她顿足,也瞥着她:“怎么?”
    顾今朝抱臂以对,绕着他走了一圈,才是啧啧出声:“所谓书香门第,真是道貌岸然,一个高门大户,也有此等淫1虫,可见你们的脸面也不算什么,不过尔尔。”
    少年笑颜 ,可那笑意当中揶揄着的,都是他从前拿出来说的。
    真是爱记仇,一句不让。
    秦凤祤眼帘微动,失笑:“家门不幸,所以更要维护门第,你若再为太傅收山弟子,也是有光,”说着也是目光浅浅,关爱得很,“百局生死门,只限三日,你做了多少?”
    今朝扬眉,笑:“不劳兄长担忧,百局已破。”
    说着就要走过,冷不防秦凤祤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破了?这么快?可送了太傅那去?”
    顾今朝甩开他手,继续往前走:“当然,这百局不知和谢聿那百局一样不一样,如若一样,可有意思了,他为人倨傲才不按常理,事实上百局相生相克,如果找到规律了,可相互攻克,快得很。”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快,秦凤祤真是没想到,也有欣喜之意:“太傅怎么说?”
    今朝摊手,没他那么多的喜悦之情:“还没送去,限我三日,那就三日,出那个头干什么,生出别的祸端就不好了。”
    分明少年之色,却无轻狂得意,真是难得。
    秦凤祤抬眼望去,秦凤崚兄妹在前面,因着什么又追打起来了,哪里有这少年一点心计,不由叹气:“真是可惜了,可惜。”
    顾今朝心中还有别事,与他站了一处:“太子来书院干什么,还有长公主给湘玉的桃花,可有深意?今个书院可真是热闹,不过我觉着吧,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二人并肩往前走,秦凤祤也是并未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抿唇。
    半晌才说:“长公主亲自挑选了些及笄的闺中小姐,以花为表,要行选秀,桃花之意,多半是要进宫的。”
    顾今朝已然猜中了几分:“选秀都选什么?为当今圣上选妃?还是太子皇子?太子可到了婚嫁年纪?我刚才看了一眼,他和你们差不多大,神色不好,来干什么?”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也是实在好奇。
    秦凤祤回眸瞥了她一眼:“不是告诉你了,不许回头?”
    真是好笑,今朝回瞪他一眼:“秦湘玉和秦凤崚都捅了我让我看,他们都偷看太子了,我也就回头偷看了一眼。”
    那兄妹两个也是让人头疼,秦凤祤也是垂眸:“你们……也不让人省心,太子不察觉还好些,今日他来得匆匆,想必与长公主颇有微词,我走的时候谢聿还在,却不知选秀之事会不会如期。”
    顾今朝见他担忧,故意叹气:“你妹子若能进宫,也是家门之光,你们国公府说不定荣耀……”
    话未说完,人已横眉:“再不济,也不会卖女求荣,顾今朝,你未免也太看低国公府了!”
    今朝笑,大步走开:“没想到,你倒真是个好哥哥。”
    秦湘玉和秦凤崚冲散了那对夫妻,当中儿女的面,秦淮远侧立一旁,两手规规矩矩的,可是离景岚老远,一副冷淡模样。
    这两个上前见礼,回自己院里了。
    秦凤祤也叫了父亲,去书房商议选秀之事,先做打算。
    单单剩了今朝母女,连着去拿了果儿回来的来宝,一起进了姑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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