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儿。”吴鸾想起来了,自己对着老夫人说了句“你爷爷我”,结果被老夫人打了一巴掌。吴鸾无奈地揉揉脸蛋儿,嘟囔着,“老祖宗手劲儿也忒大了些!”
    云绝忍笑,不敢再多留,退出房间。
    吴鸾追出来,“中午我让人给你送粥过去。”
    云绝瞬间笑不出来了,咬着后槽牙道:“谢国舅爷!”
    云绝夜宿吴鸾屋子的事儿被吴鸾压了下来,众人影影幢幢地私下里嘀咕几句,也没人敢大肆渲染这事儿。
    老夫人上了年纪,喜欢小辈儿在身边围绕。吴鸾是个贪玩不着家的,总是见不到人。正好有个这个孙媳妇,老夫人喜欢得很,时常招来说说话,让云绝陪伴。云绝在老夫人面前也乖顺,侍奉左右无不尽心。
    老夫人感叹,“鸾儿那个孩子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能得你照顾,祖母也就放心了。”说着摘下自己腕子上一个通透翠绿的翡翠镯子往云绝手上套。
    云绝手大,自然没套进去,于是只能塞在云绝手里,“祖母没什么送你的,这个镯子还是当年我母亲给我的,跟了我这许多年。”
    云绝推却,老夫人嗔怪,“你是我吴家的媳妇,给你再合适不过。”
    云绝低头看着镯子,久久难言。
    他来陪伴老夫人一方面自然是要博取老夫人的喜欢,有老夫人护着,吴鸾便无法赶他出府。
    另一方面,连云绝自己也不愿承认,在老夫人身边,他感到莫名的温暖,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早已被他尘封的记忆中,父亲手持书卷,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妹妹,祖母搂着他,苍老的手腕上也有这么一个绿汪汪的镯子,他看着有趣,用白胖的手指戳戳,“祖母,这个好漂亮,烨儿可以戴吗?”
    祖母笑出眼泪,“傻烨儿,这是将来给你媳妇的,你可戴不了。”
    眼前的玉镯模糊成一片,云绝收拢手指握住镯子,轻声道:“谢老祖宗。”
    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线,对这个孙媳妇是越看越满意,人长得美,还贤淑柔顺,除了手大了一点儿以外,其他全都可心可意。老夫人只等着抱压根不可能出现的玄孙了。
    吴鸾几次张嘴想让云绝离开,都被云绝挡了回去,最后一次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狠狠骂了吴鸾一顿,还差点儿动了家法。
    自此,吴鸾连去妾室的屋里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老夫人发现说他“宠妾灭妻”,时不时的还要提防老夫人再把云绝扔他屋里。
    平日里,吴鸾便让云绝在外院的书房装装样子,反正那个书房自己是很少用的。这样一来免得府里一众妾室去站墙角偷看云绝,二来 “西席”的身份无论如何要比“男/宠”好听些,好歹算是一块遮羞布。
    第9章 男女通杀
    十日后是平西王蒋勋五十整寿的寿辰。蒋家世代功勋,先祖蒋天重曾追随大周开国皇帝李弼开疆辟土,功高至伟,因此被封为大周的异姓王,至蒋勋这辈已世袭了七代,若以当年李弼和蒋天重曾结拜为异姓兄弟来算,蒋勋的辈分比当今圣上李彧还要高。
    此番蒋勋从驻地西北入京面圣,圣上的金面还没见到,就遇到了行刺,左腹中了一剑,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圣上龙颜大怒,下令三司彻查,半月有余,却毫无结果。只将几个办案的降职,又抓了几个街上的流民做替罪羊,勉强算是给蒋勋一个交代。
    蒋勋寿辰,圣上尤为重视,令礼部筹办平西王寿宴,参照亲王规格,务必隆重。
    蒋勋感激涕零,伤势未愈便到金銮殿磕头谢恩,圣上自龙椅上起身,步下丹墀,亲自将蒋勋搀扶起来,“朕惊闻蒋公遇刺,寝食难安,深为自责。爱卿有伤在身,不宜操劳,便由礼部替爱卿筹办寿宴。朕担心礼部办事刻板守旧,让文忠侯吴鸾监管此事,他年轻心热,想来这个差事能够办好。一来为爱卿压惊,二来也算是寥表朕一番心意。”
    蒋勋诚惶诚恐,三呼万岁,再次拜下。
    圣上都表态了,大臣们无人敢怠慢,都开始筹备送给平西王的寿礼。
    吴鸾接了差事在府里跳着脚骂,“老杂毛,自己在西北称王称霸不算,还来京城祸害我们!他算哪棵葱哪棵蒜,还让爷给他监办寿宴!他也配!”
    发过脾气,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皇帝姐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吴鸾换上正式的衣服,人模狗样地去了礼部,与礼部尚书蔡培一通寒暄,走走过场,装装样子。
    这日吴鸾从礼部回来,有些闷闷不乐,在玉柔房里连喝了两杯闷酒,连厨房康大娘做的胭脂醉鱼也没能引起他的兴趣。
    玉柔伸出水葱一样的玉手夺下吴鸾手里的酒杯,“我的爷,怎么一回来就喝闷酒,这是谁让您不痛快了?”
    “还不是蔡葫芦那个马屁精!”吴鸾提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礼部尚书蔡培是个胖子,偏偏还将腰带扎得极紧,勒出个腰身来,远看跟个葫芦似的。
    吴鸾愤愤不已,“今日跟我说什么,既然圣上如此重视,就要加紧筹办,不但要按照亲王的规格,还更是要办出彩儿来,真当那姓蒋的是他祖宗么!”
    玉柔轻摇着团扇给吴鸾扇风,“圣上把这督办的差事交给您了,如今礼部找到您,您也不好不管。要奴婢说,找来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小庆辉、德明堂、玉来春,轮着番地唱上三天的堂会。”
    吴鸾以手托腮,“堂会自是要办的,却也不新鲜了。”
    玉柔也没了主意,吴鸾百无聊赖地出了玉柔的屋子,本想去找秦峥他们几个狐朋狗友,经过外院时,却见鹤鸣翘首向书房内张望,模样鬼祟。
    书房内云绝靠在软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书卷,墨黑的头发披在雪白的袍子上。他垂着眼帘,睫毛在下眼睑上映出好看的弧度,加上挺直的鼻梁和精致得下颌曲线,侧颜完美得不可思议。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吴鸾飞起一脚向鹤鸣踹过去,“死奴才,不老老实实干活,却跑到这里来躲清闲!”
    鹤鸣屁股上挨了一脚,扭头见是吴鸾,赶紧跪地磕头,“老夫人要小的来看看爷在不在书房,说是嘱咐侯爷这两日天凉风急,您中午喝点儿暖茶,别累着。”
    吴鸾又踹了一脚,“自打老侯爷仙逝,爷什么时候来过书房?瞎话都编不圆。还不快滚!”
    鹤鸣有些委屈,确实是老夫人跟前的凌香打发他来传话的。老夫人在心中想当然地将吴鸾美化成一个在的大好青年。
    鹤鸣自然不敢分辨,挨了两脚后抱头鼠窜。
    吴鸾有些气闷,把云绝打发到外院来躲开自家的娘子军,谁成想竟然还有小厮惦记着他。这位云绝公子果真有如此大的魅力,男女通杀么?
    吴鸾也说不清此刻心里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觊觎很有几分不爽。转身待走,屋里云绝听到动静拉开屋门,身长玉立,躬身一礼,“不知国舅爷驾到,还望恕罪。”
    吴鸾双手背后,两眼望天,“爷正要出府,恰好路过此地,你接着。”
    云绝对着吴鸾的背影道:“听闻圣上下旨,让国舅爷督办平西王的寿宴。只是这寿宴年年办,倒不容易办出花样来。在下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鸾赶紧又回来了,“爷已经找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子在平西王府热闹几天,你还有其他好点子不?”
    云绝微笑道:“扎台唱戏自然热闹,却也只是热闹在了王府里。若是于晚宴间燃放烟花,便能使全城百姓都能看到,分享平西王的寿宴喜庆。”
    吴鸾眼睛一亮,“倒是个好主意,爷这就找烟花督办局去。”
    云绝微微蹙眉,“京城烟花督办局存放的烟花都是为宫中庆典而备,恐怕无法分出太多用于王爷的寿宴。就在下所知城外有间烟花坊,造出来的烟花绚丽多彩,美轮美奂,很多商贾和有钱人都从他家购买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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