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廷跟几人打了招呼,然后便看着云绝两眼往外飞桃花,“小生得知云绝公子身陷囹圄,特赶来搭救。”
    吴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你来晚了。”
    王耀廷揪着吴鸾的胳膊将他带到一旁,“国舅爷,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何事?”吴鸾皱眉问。
    “你也知道我那见不得人的毛病。你若是还留云绝在身边,小弟自是不敢跟你争的。不过我听说你将云绝赶出府了,丢在一个小院子里。那不如将人让我带走。你既不要了,小弟便捡来,也不嫌是你吃剩下的……哎呦!”王耀廷还未说完,脸上便挨了一拳,鼻子里冒出血来,手一抹,糊了一脸。
    秦峥上来劝架,抱住吴鸾挥舞的手臂,“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消消气,消消气!”
    吴鸾只觉一股怒火要烧炸了肺一般,眼睛都红了,被秦峥抱住,依旧冲着王耀廷轮胳膊踹腿,“爷那是金屋藏娇,你管得着吗?你给老子滚远点儿!”
    直到拽着云绝的手腕出了刑部,吴鸾依旧气得浑身哆嗦。
    云绝挣开了他的手,淡淡道:“云绝本就是风尘中人,虽说赎了身,却仍脱不了贱籍。国舅爷不必如此在意。”
    吴鸾眼眶发酸,“你又何必自轻自贱。你只跟过我,比他们谁都干净。”
    云绝觉得好笑,吴鸾以为两人已通款曲,其实连边儿都没沾到,他语带戏谑,“若是跟过旁人,便不干净了么?国舅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又不是女人,何来贞洁一说?再说了,你怎知我以前没有服侍过人,又怎知我将来会在谁的床上讨生活?”
    吴鸾一窒,须臾坚定道:“不管你以前怎样,将来又如何,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干净的。”
    云绝见他如此郑重,反倒没有了玩笑之心。
    二人并肩而行,气氛沉闷。
    吴鸾鼓起勇气问云绝:“你随我回去吗?”
    云绝侧头看着他,“听闻国舅爷要成亲了,云绝不便打扰。”
    吴鸾一下子没了底气,自己也觉得无聊,早前将人家赶出府,这会儿舔着脸让人回去,这不是臭不要脸地出尔反尔么!
    此刻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婚期在即,他答应过柳亦儒会好好对待柳亦寒,又怎能言而无信。他给不了云绝任何承诺,便不该再招惹他。
    侯府的马车就停在街边,吴鸾垂头看着云绝的衣角,“我送你回琉璃胡同吧,顺路的。”
    云绝也怕王耀廷再纠缠,点头道:“那有劳国舅爷了。”
    马车里,二人分坐两边,吴鸾问云绝:“今后有什么打算?”
    云绝笑了笑,“随遇而安吧,在哪里都无所谓。也许继续留在京城,也许去别的地方。”他又问吴鸾:“国舅爷的婚期定在何日了?”
    “八月初八。”吴鸾答得干巴巴的,想说到时来喝杯喜酒,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与云绝也许有过交集,如今却分成了两条线。这种错过,一如生命中许多遗憾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马车行到街拐角处,一阵风吹来,掀起马车门帘,露出外面的街景。吴鸾不经意地转头张望,忽见一点寒芒带着劲风奔着自己的脑门就飞了过来。
    吴鸾大脑一片空白。千钧一发之际云绝猛地将吴鸾按到身/下。耳听“咄”的一声,吴鸾挣扎着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十字飞镖钉在了马车厢壁上,半个镖身都嵌了进去。
    吴鸾此刻才感到害怕,出了一脑门的白毛儿汗。乖乖,就差一点儿那镖就钉在了自己的脑壳上。
    马车外随行的侍卫抽出刀剑,大喊着,“有刺客,保护侯爷!”
    吴鸾等了会儿,方颤巍巍地往外伸头看,街上平静,没有任何异样,仿佛那飞镖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进来的。吴鸾向侍卫道:“行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接着走吧!”
    回头见云绝已将飞镖自厢壁上取下,拿在手里,径自发呆。
    吴鸾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吓傻了!幸亏你方才反应快,要不然爷就没命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云绝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国舅爷可是有什么仇家,引来刺客行刺?”
    吴鸾挑着眼睛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哪个瞎眼的刺客会行刺我?肯定是认错人了。要不就是随手扔着玩的,不巧扔进了爷的马车里。”
    吴鸾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云绝却握着飞镖久久不语。旁人眼里,这只是个普通的十字镖,寻常铁器店便能打造。但是他拿在手里就知道这枚镖重二两八钱,千年玄铁而制,有劈金断石之力,正是细雨阁的独门暗器。
    阁中之人管此镖叫“问路镖”,也叫“验身镖”,是杀手确定行刺目标后投石问路,验明正身用的。一来打探一下目标虚实,二来警告同道中人,此人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莫要染指。
    第17章 喜当爹
    并不是所有的杀手都会用问路镖。云绝自己就不用,他要的是一击必中,尽快完成任务,不会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打草惊蛇。
    但是有些自视甚高的杀手却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先打招呼,再来行刺,如猫逗老鼠一般。通常这种杀手都是老手,一经锁定目标,便有不会失手的把握。
    琉璃胡同很快到了,吴鸾搜肠刮肚想说一些敞亮点儿的离别赠语,不料云绝忽然问:“老夫人最近身体可还安泰?”
    吴鸾愣了一下,实话实说道:“老祖宗前几天受了点儿风寒,太医来开了些药,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耐病,要好生将养着。今天早上我去请安时,已经好些了,只是还不能下床。”
    “哦。”云绝向后靠在车厢上,丝毫没有下马车的意思,“那在下去拜访拜访老夫人吧,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吴鸾瞪大了眼睛,怔怔地顿了两秒后一掀车帘,向车夫急道:“掉头回府!”好像生怕云绝反悔似的。
    云绝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也奇怪自己怎么忽然会做出这个决定。他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的借口,利用吴鸾这许多次,若没有吴鸾这个国舅爷,凭他自己很难完成刺杀平西王蒋勋的任务。如今为吴鸾做点儿什么,替他打点防范一下,便全当是还了他之前的人情。
    到了文忠侯府所在的杨柳街时,云绝掀起马车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吴鸾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云绝心事重重地放下帘子。街口有隐秘的记号,是细雨阁杀手留下的探路标记,说明杀手已经找到了这里,随时准备动手。换句话说,吴鸾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
    他看向唇角微弯,极力掩饰着雀跃的吴鸾,虽说是为了还人情而来,此刻胸口却好似被捣了一拳,痛得缩成一团。
    进府时,云绝的目光扫过未曾加固的大门,有点儿轻功就能翻过的院墙和打着哈欠的门卫,不禁暗自心惊,这个侯府面上光鲜,其实处处漏洞,不堪一击。不要说是敢留下问路镖的老道杀手,细雨阁随便一个刚出道的杀手想要刺杀吴鸾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园子内靠近湖边的一角正在施工,堆放着大量的石料和圆木,很多短打扮的工匠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场面很是混乱。
    云绝问:“这是在做什么?”
    吴鸾支唔着,“觉得房子不够住了,便多盖两间。”
    云绝皱眉,“那些工匠的底细都盘查过吗?一定要查明每一个人的身份背景,有可疑的人立即辞退。近期也不要再招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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