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鸾吃惊地张大嘴巴,随即扯着脖子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
    十二陶醉地听着吴鸾声嘶力竭地喊救命,直到他喊哑了嗓子才好整以暇道:“正餐还没开始呢,留着点儿气力一会儿再鬼喊鬼叫。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地窖,你喊破了喉咙上面的人也听不到。此刻那些官兵正在大街上四处寻你,却没人想到你就在他们的脚底下慢慢受死,是不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吴鸾在尖叫的间歇哭丧着脸道:“我觉得一点也不有趣。”
    眼见十二一点点地逼近,一只手已经搭在吴鸾的腰间,另一只手去掰他的腿,一向乐天的吴鸾也感受到了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地窖的铁门被撞开,吴鸾只觉得眼前一花,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来人身披一件暗色的披风,屋内本密不透风,他的长发和披风却无风而舞,向后飞扬。满身的杀气,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十二瞳孔一缩,面上露出几分惊讶,“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言语间,手腕翻飞,指间的小刀比着吴鸾的脖颈,不过轻轻一用力,吴鸾颈间白皙的皮肤便被划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吴鸾杀猪一样地叫。
    “不过你来得正好。我便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又能耐我何?”十二狞笑着,“不过是我多玩些时刻,少玩些时刻的区别。这场较量,你怎样都是输。”
    吴鸾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云绝,大惊失色,“你来做什么?”他沙哑着嗓子道:“你快走,不用管我。这人就是个疯子,别死一个再搭上一个。”
    云绝看着他,皱眉不语。
    吴鸾更加焦急,他扭动着身体往十二身上凑,粗粝的麻绳磨破了手腕儿和脚腕儿也浑然不觉,“快快快,这位壮士,爷都等不及了,你不是说对爷有那个意思吗?爷成全你!喂,你专心点儿行不行?别老看对面那个小子,那小子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比爷差远了!”
    云绝忽然笑了,笑容绽放在他绝美的脸上,如一缕阳光照亮了阴暗逼仄的地窖。
    吴鸾都看傻了眼,随即哀鸣,“你笑什么?生怕他看不上你么?你没见他眼都直了,还不快跑!”
    吴鸾还真是冤枉了十二,若说十二看上云绝实在是无稽之谈。二人自幼相斗,为了争一碗饭一块儿馒头而打得你死我活。云绝再美,在十二眼中也只是当年那个阴狠毒辣,背后使阴招儿的小子。
    再者细雨阁的规矩,弑杀同门为大罪,阁中会派左右护法出山清理门户,将其带回阁中受万箭穿心,万虫噬骨之刑。所以即便十二真的垂涎云绝,也不敢以身试法,去冒这个险。
    十二冷眼看着云绝,“你要耍什么花样?是想用你自己来换他吗?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上你的当。”
    云绝随手一扬,手中的大/麻袋“嘭”地一声落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他淡淡道:“那我用他来换吴鸾可使得?”
    第28章 先来后到
    麻袋在地上蠕动,袋口散开,露出一人来。那人被结结实实地捆住了手脚,顺直墨黑的头发披散着,几缕发丝粘在略为苍白的脸颊上。他深色的衣领敞开着,露出了清凌凌的一段锁骨,在室内跳动的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那人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下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恶狠狠地盯着十二,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透明的窟窿来。
    漂亮的少年,蜜色的肌肤,韧性十足的身体,加上倔强的眼神和宁死不屈的神情……此等人间极品,比架子上的话痨国舅爷强了何止百倍。
    十二眸光一暗,感到难以抑制的冲动,光是想象一下这个少年浑身浴血却紧咬牙关的样子,都觉得身体要炸了似的受不了。
    “亦儒?”吴鸾失声叫出来,再也没想到麻袋里装的竟然是自己的准小舅子,情急下说话都结巴了,“开,开,开什么玩笑?”
    云绝只看着十二,抱臂静候,也不催促。
    十二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问:“你果真要拿这小子来换吴鸾么?”
    “什么?换?”吴鸾看看地上的柳亦儒,又看看十二,忽然惊觉过来,斩钉截铁道:“不换!我不同意!凡事儿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爷都光溜溜地在这儿站半天了,凭什么你们一来,说换就换?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告诉你们,爷看着这位壮士了,就想跟他共赴巫/山云/雨。”
    吴鸾见十二的眼睛始终盯着柳亦儒,跟粘在他身上一样,便低头一脑袋撞到十二胸口上,“你个臭不要脸,死没良心的,始乱终弃,见异思迁,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刚才说的好好的先/奸/后杀,爷都准备好了,你又要临阵换人,你当爷是什么?爷堂堂大周朝的国舅爷,圣上钦封的文忠侯,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发的么?我告诉你,爷跟你死磕,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打死我都不走。”
    柳亦儒看向吴鸾,眼波流转,如灼灼桃花,美不胜收。
    十二揪着吴鸾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推到一旁,手里的刀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脖颈。
    吴鸾眼见邀宠不奏效,索性拿脖子往十二的刀上凑,被割破的脖颈涌出血来,也感觉不到疼。
    他一脸急切地向云绝和柳亦儒道:“你们两个碍手碍脚的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耽误了爷和这位壮士的好事儿。不知道我们脸皮儿薄么?你们在这儿围观,我们哪儿好意思开始!”
    十二冷哼一声,“你虽无用,却也是个有情义的。可惜跟地上那小子比起来,我更中意他。”
    “呸!”吴鸾一口啐过去,“看你那副丢人现眼,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从小吃糠咽菜,家里没有半斗米的穷酸泥腿子。对面那两个加一起不如爷的一根手指头,你那双招子是用来出气儿的吗?你到底识货不识货?”
    十二被骂的很无语,一巴掌呼在吴鸾脸上,“闭嘴吧,那两个哪个都比你强。再废话,老子先一刀捅死你。”
    吴鸾被打得脑袋歪到一旁,唇角流出血来,却回过头来冲十二飞了个眼,“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我比较受看。”
    十二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向云绝道:“我现在觉得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我怎知你不会使诈?”
    云绝笑笑,“各花入个人眼。你中意硬气的柳家公子,我喜欢富贵多金的国舅爷吴鸾。可这位柳公子整日待在我和国舅爷的房中,碍事得很。正好你把他解决了,我与吴鸾乐得逍遥几日,咱们两个岂不是都了了心愿。”
    十二看了一眼冲他一个劲儿挤眉弄眼的吴鸾,有点儿反胃。又看了一眼对他怒目而视的柳亦儒,终究抵不过心魔,下决心道:“好!反正我还有时间,这个草包国舅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他用刀刃拍拍吴鸾的脸,“下次废话别这么多,浪费时间。”
    十二点了吴鸾的璇玑穴,向云绝道:“用你的内力,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解开他的穴道。这里没人打扰,你便好好享用吧。”
    言罢一伸手抄起地上的柳亦儒,手指拂过他周身大穴,让他动弹不得,往肩上一抗,扬长而去。
    云绝上前从木架上解下吴鸾。吴鸾璇玑穴被封,全身酸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只能靠在云绝怀里,手却一直推他,“不能让那畜生将亦儒带走,快去找许林拦住他!”
    云绝伸手抵住吴鸾背心,缓缓地送出真气,“别说话,你放松一些,坐在地上。”
    十二用在吴鸾身上的是细雨阁的独门点穴法,将自身的一股真气输入到吴鸾的璇玑穴中。这种手法只有阁中人能解,需用内力冲破璇玑穴,再将那股真气化解掉。
    若放任不管,或是外人强行解穴,被点中穴道的人就会受不住那股真气乱窜,七窍流血而死。
    可吴鸾并不老实,跟云绝较着劲儿,“你凭什么用亦儒换我。这样比杀了我更难受。亦儒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云绝一震,差点儿逆了真气伤到自己。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席地而坐,将吴鸾面朝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掌一刻不敢离开他的背心,“柳亦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落在那畜生手里,那是生不如死,我宁可是我自己。我能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没羞没臊地继续活着,但亦儒有多刚烈你知道么?他是那种宁死也不肯受辱的人。”吴鸾的眼泪流出来,濡湿了云绝的袍子。
    云绝此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吴鸾被掠走,逃不过一死。上次十二流露出对柳亦儒的觊觎之意,正好派上了用场。用柳亦儒换回吴鸾可以说是唯一的胜算。十二并不知道柳亦儒是昆仑清松道长的入室弟子,真动起手来,柳亦儒即便胜不了,但撑个把时辰应该没问题。
    云绝绑柳亦儒的绳子自然用的是活结儿,柳亦儒一挣就能挣开。但他没想到十二这么谨慎,掳走柳亦儒前竟然还点了他周身的穴道。
    这就很棘手了,真是拿一个的性命换了另一个。云绝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这样害了一个对吴鸾一片痴心的少年,也是颇为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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