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良的脸色变得铁青,当初他是以国舅爷的身份去领的兵,唯恐别人不听他的号令,所以有意整肃下面的将军,以树立自己的权威。
    此时听到尹凯提起旧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枢密使关常连忙解围道:“此一时,彼一时,梁王那时是要整军,当然要用严令;而尹将军此时只不过是日常事务,却这般严苛,就是有些过份了!”
    “过份?”尹凯一声冷笑:“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别人家的满门,这就是你们干出来的事,难道不比这个更要过份吗?”
    此言一出,立时令在场的众人都为之变色,便是连宣德皇帝也难堪起来。
    大家都知道,尹凯所指的是颜家之事,颜老将军便是以此项罪名:有可能怀有谋反之心,而被诛杀的!而督办这个案的人正是尉迟良和尉迟俭。
    枢密使关常,兵部尚书吴备,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放肆!”尉迟良不由得大喝了一声,气得浑身哆嗦起来,指着尹凯骂道:“尔不过一介士卒,得蒙陛下恩宠,才有了今日之权势,却不思为陛下分忧,而行挟私打压之举,是为人得志,何其猖狂至此?”
    尹凯微微冷笑,道:“若我这官职,按大楚朝的律令来讲,却也是拼得性命,靠着军功累积而来,哪像你们尉迟家的人,一个花花公也能够做得将军,并且嫉贤妒能,一个军功没有,竟然也能够当上将军,不知道梁王作何解释?”
    “你……”尉迟良再一次被尹凯问倒。
    的确,按照大楚朝开国之皇的律令,所有的武职人员,必须是要靠军功积累,才能够升迁;而不管是皇亲,还是国戚,没有军功者,不得僭越升迁。
    尹凯的是尉迟礼,当初尉迟良狠推尉迟礼担任京城防御使之时,宣德皇帝也是以这个理由没有应允,此时尹凯再一次提及,的确是令尉迟良没有一丝的面。他也可以看得出来,尹凯这是铁了心地要与他们尉迟家作对的。
    知道自己的这张嘴不过尹凯,尉迟良面对着宣德皇帝,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尹将军狂妄无礼,根本不适合担任京城防御使一职,恳请陛下撤除他的官职,另行安排别人!”
    当他的话刚刚完,吴备和关常也一齐跪倒,齐声附和着:“梁王所言极是!还请陛下收回承命!”
    尹凯眉头紧锁,不等皇上开口,反问着他们:“好,你们我狂妄,我无礼,那么好,我又怎么狂妄了?怎么无礼了?哼!如果找一个谦谦君来,任由你们这些人胡八道,那么就是好了,对吗?”
    “你看看!陛下,他的这些话?这还不是狂妄吗?”尉迟良大声责问道。
    宣德皇帝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头看着尹凯,用商量的语气道:“尹爱卿,你还是暂时让韩路继续担任龙卫军的主将吧!朕令他以后不得有违你的军令半点!”
    “不可!”尹凯斩钉截铁地道:“此令已然发出,若陛下再让韩路回归,那么令各级军卒如何看我?如果陛下真得希望韩路回到龙卫军,那么,就请陛下准了梁王的禀奏,罢了末将的京城防御使之职,末将愿意解甲归田,永不入朝!”
    宣德皇帝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尉迟良,道:“尉迟爱卿,尹将军所言也不错,哪里有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的道理?我看这样好了,你重新给韩路安排一个职务,这件事就此罢了!”
    尉迟良瞪了尹凯一眼,还是躬身道:“微臣恳请陛下罢免尹凯之职!”竟然也是毫不相让。
    “微臣等,也恳请陛下罢免尹凯之职!”关常和吴备唯恐落后的齐声逼宫。
    宣德皇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猛地一拍龙案,豁然站了起来:“尉迟良!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当初你自请解除兵权,还不会参与朝中的任何争斗,难道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尉迟良并不见一丝的害怕,他反而振振有词:“微臣虽然过要退出朝政,但是身为大楚国的臣,还是为了不让宵奸佞蒙蔽陛下的眼睛,是以才出面禀奏!还望陛下纳谏,免去尹凯的职务!”
    听着尉迟良自吹自擂的话,宣德皇帝都不由得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来,这个尉迟良真得很难把黑白颠倒。如今尉迟家的人把持着朝政,而且外面还有尉迟义和尉迟礼手握着重兵,难怪他这般有恃无恐!
    要的话,怪只能怪自己当年眼睛瞎了,竟然看中了尉迟家的长女尉迟温,还封她当了皇后。要不是当初自己力挺尉迟良从军,给了他那么多的权利,也不会如今变成了朝中尉迟家只手遮天的景象。
    其实,宣德皇帝也知道,当初重用尉迟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也才坐上皇位,权势并不稳固,而身边更没有信得过的人。尉迟良还算是争气的,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平定了各处的叛乱,而且灭掉了南方几个称帝的国,拓地千里,一下令大楚国成了中原王朝。
    后来他又重用了尉迟家的另几个兄弟,尤其是尉迟俭,虽然只是当了一个户部尚书,却把他的府库搞得满满当当,再不像他刚刚登基时,里面空空如也。
    正是因为当初对尉迟兄弟的信任太多,没有及时地收回自己的权利,如今变成了这般尾大不掉的局面。
    宣德皇帝也知道,颜家是被尉迟家害的,但是,他却无法为之申冤,因为他已经在朝堂上,被尉迟家的人架空了。他真得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像颜老将军一样,成为尉迟良和尉迟俭刀下的亡魂。
    他的手里还有两张王牌,一张是他的弟弟郑王,手里还握着十万的兵;只不过,郑王的势力在南方。
    第二张王牌,就是这京城的十万禁军还没有完全落入到尉迟家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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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73章 朝斗(三)
    第173章 朝斗(三)
    宣德十分清楚,一旦京城的禁军尽数落入到尉迟家的手中,那么也许就是他们赵家的灭亡之日。
    尽管他的弟弟郑王在外有十万兵马,可是肯定不会是尉迟良和尉迟义的对手。
    而尉迟家的人也看破了这一点,他们不惜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郑王作填妃,谁又会猜不出来,是不是在监视郑王呢?
    眼看着手里的两张王牌只剩下了一张,此时尉迟良竟然还要逼迫他把这最后一张王牌打出来,真得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尹凯已经看出来,此时尉迟良是在逼宫,他一声冷笑,当下也毫不示弱地对着皇帝道:“陛下,尉迟良伙同兵部尚书、枢密院使干涉皇权,逼宫就范,这才是有不轨之心,臣恳请陛下责问其罪!”
    尹凯的大胆,令尉迟良等人竟然没有想到,此一行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让宣德皇帝撤下尹凯的京城防御使之职,并非是真正地想要为韩路鸣不平。
    “大胆!”尉迟良当即对着尹凯大喝:“你一个的五品将军,怎可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尹凯并不为所动,冷笑道:“是在下胡言乱语?还是梁王在胡言乱语?陛下自有圣裁!”
    他着,又对着皇上道:“陛下,臣已经号令天武军、龙卫军全军戒备,神卫军出城守住黄河渡口,此时皇宫内外尽皆在城防司巡卫队和殿前司的掌控之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定当赴汤蹈火!”
    尹凯的话得再明不过了,实际上就是告诉老皇帝,此时的京城局面是非常稳固的,只要他一声令下,哪怕是平灭尉迟家族,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很好!”宣德皇帝心内一阵的狂喜,他真得有心将尉迟世家的人尽数铲平,但是一想到尉迟义和尉迟礼还领着三十多万的大军在北地,只要他们杀一个回马枪,那么自己的这个皇位肯定不保,尉迟家的人还是动不得的!
    稍作沉吟,宣德皇帝怒道:“韩路没事挑事,是为罪魁祸首,先打入天牢,待年后处斩!”
    “陛下饶命!”韩路不由得大哭起来,磕头如捣蒜,但还是被冲入殿中来的金武士拉了下去。
    在路过尉迟良的身边之时,韩路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着恳求:“梁王千岁,救救为臣吧!救救为臣吧!……”
    尉迟良也没有想到事情尽然会变成这个样,他很想要再些什么,抬头看到此时宣德皇帝的面色怒恨,已然知道今天自己是要倒霉了,此时听到韩路这般呼叫,一股厌恶由然而生,抬脚将他踢了出去,韩路被金武士拉走。
    尉迟良想了一下,又看了看此时还跪在堂前的兵部尚书和枢密院使,总不能让这两个人看着自己见死不救,于是对着皇上道:“陛下,韩路罪不致死,还望陛下宽恕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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