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许八郎经不住地问道。
    张玉虎道:“是黄三郎亲自跑到泽州说的。北汉的丞相刘悦与栾山互斗很久,这一次趁着楚国兴兵讨伐北汉之机,认为祸事的起因就是上一次栾山私自作主,乘着契丹南下之时,攻伐了邯郸。所以,栾山被说成是罪魁祸首。而这一次,栾山更是先斩后奏,将泽州等于是拱手让给了我们太平寨,犯下了轻君之罪。北汉皇帝一面派人往楚国请罪,一面解了栾山的兵权,还准备将他交给楚国处理!”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果然皇家无情面,便是亲朝的驸马又难如何?
    许八郎一拳砸在了木桌之上,将桌子上的茶杯都打得溅出了水来。
    “太可恶了,栾山为不什么不反了呢?”
    张玉虎道:“黄三郎也劝过栾山,他手中正有大军,此时在潞州造反自立,有我们太平寨在泽州响应,但是被栾山拒绝了。”
    许云起摇着头道:“栾山是对的,既然已经被人构谄,再造反,那便是作实了自己。何况,就算是将他解押到晋阳,有灵凤公主护着,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说,若他真得在潞州举义,光以我们太平寨的力量相助,也无法支撑多久,那里东有楚军相攻,到时北汉再从西面攻来,他又失去了补养,连粮草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成功呢?还有,北汉的皇族还没有失却民心,老百姓也是痛恨叛乱的。”
    张玉虎点着头,道:“夫人所言与司令的见解一模一样,只是司令认为,如今我们太平寨已经处在了骑虎难下的境地里,弄不好,还会腹背受敌!”
    “此话怎么讲?”许八郎连忙问。
    “司令说,北汉皇帝之所以能够下令解除栾山的兵权,肯定是丞相刘悦已经跟他打了包票,楚军会停止攻伐。说不定刘悦早就派人往开封,秘密地和尉迟俭达成了某种协议!”
    “原来是这样!”许八郎明白过来。
    张玉虎道:“栾山解职之前,令黄三郎往泽州通告颜司令,就是让我们作好打算,栾山让黄三郎带话,说天命如此,各自保重,以往种种,皆随风去!”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第1卷 巍巍太行 第466章乱京(一)
    第466章乱京(一)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尹凯反问着他。
    许八郎道:“顺昌皇帝就算是再愚笨,也不至于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处境,如果在京城里,失去了尹大哥的保护,他什么都不是,政令出不得宫围,就是活脱脱一个傀儡。”
    尹凯沉默了,许八郎所言何尝不是呢?
    许八郎见他不答话,只当自己所猜不错,又接着道:“顺昌皇帝病重将死,而他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若是他一撒手人世,说不得这大楚的皇位必定落在废太子赵举的身上,而赵举也还未成年,说不得朝政还是要落到尉迟俭的手里,而到那时,大楚国内外都是尉迟家的天下,朝中有尉迟俭,朝外的北地又有尉迟义手握重兵,他们赵氏王朝连一个外援都没有,就算是尹大哥忠于皇室,但是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可以亲朝的成年皇帝,而是一个被尉迟俭握在手心里的孩子,你这个京城防御使的位置,只怕也坐不长久!”
    尹凯依然没有说话,还是在愣愣地看着许八郎,等他把话说完。
    许八郎微微笑了一下,道:“所以,顺昌皇帝也算是想要奋力一搏,将你置于蜀中,说不定还有秘诏给你,让你在那里招兵买马,发展壮大,以抗衡尉迟义的北地雄军!”
    听着许八郎说完,良久之后,尹凯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连你都能够猜得出来,想来这也瞒不过尉迟俭的!”
    许八郎道:“若是顺昌皇帝早先豁出了生死,在尉迟义被困太平寨的时候,派你出任北地的元帅,只要是击退了契丹人,那么整个大楚朝廷必然顺理成章,完成中兴。再退一步,若是一年前,顺昌皇帝便将尹大哥外放蜀中,说不得此时也有重兵在握了。只是如今,顺昌皇帝已然油尽灯枯了,才想起来走这一着棋,却只怕为时已晚,他还熬到你成气候吗?只怕尹大哥才到蜀中,顺昌皇帝便会撒手而去,到时,朝中就会被一纸诏书将尹大哥招回,只怕那个时候,尹大哥是进退两难,还不如当着京城防御使,乘着顺昌皇帝还在之时,找一个理由,将尉迟家操掉,把尉迟俭杀掉,以绝后患!”
    尹凯皱了一下眉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许寨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我杀了尉迟俭,那么尉迟义必反,到时天下又将大乱,大楚国还有谁能够抗衡得了尉迟义的军威呢?再者,尉迟俭也并非束手就擒之人,虽然他身在尉迟王府之中,但是城外还有三只禁军虎视眈眈,唯尉迟俭是从的。我若一行动,那些禁军必然会包围京城,到时别说没有活路,只怕皇室也会受到连累,而我也将会被说成是逆贼。我若在外手握重兵,虽然也保不准尉迟义与尉迟俭勾结篡位,但是,他们至少也要有所顾忌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可能延缓他们篡位的步伐。”
    许八郎微微一笑,道:“尹大哥也想得太多了,却是身在其中,反受其累了。呵呵,你刚才不是说尉迟义已然回到了京城吗?何不乘着你还在京城之际,手中还能够指挥兵丁,今夜就动手,将其一网打尽?”
    尹凯的眼睛为之一亮,许八郎的话立即将从当局者迷中清醒过来。
    但是,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却又摇着头:“此事还需要顺昌皇帝点头,他若不同意,又能若何?”
    “他怎么会不同意?”许八郎道。
    尹凯道:“你不知道他的为人,胆小不说,也没有那种敢于快刀斩乱麻的魄力。便是我往蜀中,也是几经解说,他才首肯的。更何况,如今他被尉迟智那个贱人所迷,还真得以为自己尉迟世家不会对他动手!”
    许八郎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当下道:“如果你告诉他,是尉迟俭要顺昌皇帝去死,你说他会怎么想?”
    尹凯一愣,道:“此话不能乱讲!”
    许八郎道:“尹大哥,你不觉得顺昌皇帝这病也太唐突了吗?年纪并不比我们大多少,身体却这般得糟糕?前一次我到开封时,看到他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的!”
    “你这话意——”尹凯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可听说过凤脑香这种毒?”尹凯不由得一惊,显然,他是听说过的。
    “尹大哥,你马上派人往太医院,悄悄地把傅太医抓起来,然后当着顺昌皇帝的面进行审问,便知道原因了!”当下,便将许云起所言,如实地相告。
    尹凯听完,大惊失色,他马上又想到了一层,如果光是有傅太医的毒,没有人实施也是枉然的,但是此时的后宫皇帝是尉迟仁,她要想在顺昌皇帝的身上作手脚,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这又令他想到了宣德皇帝之死,那个时候,宣德皇帝的皇后也是尉迟家的尉迟温,这对父子都选择了尉迟世家的女人来作皇后,也就难怪他们会死在凤脑香下。
    当下,尹凯将许八郎送出尹府,马上招来张云山,趁着夜色初起,化妆出了府,直奔太医院。
    许八郎回到高升客栈,马上把张玉龙和张玉彪两兄弟找到了一起,对于许八郎来说,他知道他已经在京城捅破了天,今天晚上,肯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无论是尉迟俭和尉迟义兄弟,还是尹凯和顺昌皇帝,必定都在作最后的搏斗。
    只是,对于顺昌皇帝来说,就算是发现了自己的中毒的原因,又能如何呢?毕竟已然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顶多多捱一些时日罢了。
    这边许八郎一伙人全神戒备着,那边尉迟兄弟又在尉迟王府里会商着尹凯离京之后的问题,对于尉迟俭来说,也早就看出了尹凯与顺昌皇帝所唱的双簧,但是如今,顺昌皇帝已经没有几天的活头了,就算是尹凯能够平安地抵达蜀中,组织起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来,又能如何呢?
    一切都已经为时晚了。
    看着尉迟俭和尉迟礼得意洋洋地样子,尉迟义却一言不发,他北汉撤军,又从北地赶回京城来,就是接到了三哥的口信,告诉他京中马上会有变故。
    对于尉迟俭的阴谋诡计,尉迟义并不以为然,确切地说,他的确还在可惜着尹凯这么一员忠勇双全的将军,就这般倒在了三哥的龌龊之下,反而对顺昌皇帝的生死无所谓了。
    正说之时,有人来报,说许八郎往尹凯府中去了。
    尉迟俭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问着尉迟义:“五弟,我有些不明白,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栾山要被解职了,为什么还要跟太平寨做那样的交易?把怀州让他们呢?”
    尉迟义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在为我儿子谋个地盘,你会信吗?”
    “子洛?”尉迟俭一愣。
    尉迟礼笑了起来,道:“五弟也太性急了吧?子洛才四岁,等他长大成人了,别说是一州之地,普天之下,都只怕是我们尉迟家的了!”
    尉迟义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尉迟俭,悠悠地道:“我只怕到时候,尉迟家真得夺了天下,会兄不兄,弟不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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