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被婆母一喝,打了个激灵,又气又难堪。
    儿子要娶一个破落户,她怎么能不难堪!
    徐立轩不愿意走,徐老夫人直接让林妈妈去喊护卫,将人是硬生生给送出后宅。
    徐立轩知道祖母这里是行不通了,也不要人再拽着,居然是要再去找父亲。
    任氏被他气了个倒仰,恶狠狠地吩咐跟着自己的几个婆子:“把大少爷送回院子锁起来!你们的嘴也给我闭紧了!老夫人连我都要送走,就别说你们了!”
    婆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又拖又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人送回院子里。
    徐老夫人那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梅林去,齐圳就守在园子外头,看到有一串的亮光往这来,转头就往林子深处里跑。
    不想徐砚已经拥着小姑娘正往外走。
    初宁被他亲得脚软,半天才站起来,羞得不敢抬头,脸颊上还落着泪痕。
    齐圳看着,心里也大骇,三爷这是把人小姑娘怎么了?!
    难道......真那么禽|兽?!
    徐砚见着齐圳,心里顿时就觉得不好,还没深想,就见到咔吱咔吱的踩雪声。
    抬头看去,五六盏灯笼就在不远去,等人近了,他看见到了脸色青白交加的老母亲。
    徐老夫人见到儿子的时候,就看到他紧紧将娇小的身影拥在怀里,小姑娘一张脸艳若桃花,还是哭过的样子。
    徐老夫人指尖狠狠一抖,呼吸都窒住了。
    第62章
    “你们都退到一边去!”
    徐老夫人看真切初宁的神色后, 突然朝身后的几个婆子喝一声。
    林妈妈也被吓得神色一凛, 忙率先退后, 其它人不明所以, 都低垂跟着退得远远的。
    围拢过来的亮光瞬间就暗了许多,初宁被这厉声亦惊了惊。
    在她印象里, 徐老夫人是个再慈祥不过的, 怎么现在竟是要发怒似的。
    她就想到刚才徐三叔说要娶自己,又对她做出那种越礼的亲近,她心头十分不安,甚至心虚到不敢抬头去看老人。
    徐砚见老母亲这个态度, 先是吃惊后是诧异。
    怎么母亲寻到这儿来了,还十分生气,即便他是单独带小姑娘来赏梅,她也不该有这股怒气。
    顶多是觉得他失了礼法,太过孟浪。
    徐砚皱眉,小姑娘也不断往他身边缩,似乎是害怕。
    他犹豫了会,喊道:“娘, 怎么您过来了......”
    “你给我闭嘴!”徐老夫人冷冷一眼扫过去,上前几步,一把就将他护着小姑娘拉了出来。
    徐砚想将小姑娘再护回来, 却被母亲又极厉地睃了一眼,仿佛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将他就地正法那种凌厉。
    初宁被老人拉到身边, 听她还那么凶的朝三叔父说话,吓得更加不敢抬头,心中惶惶。
    她隐隐感觉,老人是知道三叔父对自己的喜欢。
    那这个生气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不安地的用手揪住自己衣角,下刻是脸被老人的手抬了起来,细细的端详。
    她一脸泪痕,擦过了,但还是有痕迹。双眼红肿,眼尾却带着几分异样的媚色,再被脸颊上的红润一衬,更显得像一朵受过雨露滋润的海棠。
    老人看得心都在抖,手也在抖,小心翼翼去翻她的领子。
    初宁被盯着看,怕得不行,也心虚得不行。老人的手还去动她的衣襟,她吓得想喊不要,可是整个人都定在那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脚一软,就跌坐在地,厚厚的雪被她压得瞬间塌了下去,凉意自她手心传至全身。
    老夫人要伸手拉她的,结果拉空了。
    可她的失力,叫老人一颗心沉了再沉。
    徐砚大惊失色,忙上前就把小姑娘扶起来,在这个时候,徐老夫人眼尖瞥到小姑娘耳后的红印子。像是这园子里的红梅,就开在一片雪白上,那么的妖冶!
    那是徐砚情到浓时,放|纵着自己在她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徐老夫人倒吸一口气,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是齐圳忙在她身后扶了一把,才没让老人也摔倒。
    ——她儿子真的就那么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徐老夫人想也没想,撑着拐杖上前直接就朝徐砚身上打了好几下,挑起的白雪扬落在他肩头,他的脸颊。
    他被打得莫名奇妙,听到老母亲骂道:“你爹要是知道了,能被你给再气死一回!我怎么就教出你了这个浪荡子!”
    “娘——”
    徐砚着急喊一声,难得的狼狈,不敢伸手挡,结结实实挨了五六下。
    初宁被这一幕吓愣了,在老人又要再落一棍的时候,突然护到了徐砚跟前:“老夫人,您不能打了,您打徐三叔做什么,他疼的! ”
    任谁也没想到初宁会护上来,徐老夫人想收棍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徐砚要拉开她,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那一棍子一下就打到初宁小腿上,小姑娘疼得当即再红了眼。
    “卿卿,卿卿!”徐砚见小姑娘也挨了打,脸色都变了,忙把她拉到怀里护紧,背对着老母亲。
    把她护得一丝缝细都没有。
    徐老夫人打错人,还是打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还刚被儿子‘欺负’了。她手一抖,拐杖也落在地上了。
    打了这么多下,老人也冷静了些,气得更是发抖,抬手一指徐砚:“你给我滚过来!”
    徐砚多少年没听过老母亲这样厉声厉色的,即便是他少年出走,被寻回家后老母亲也没这样动气。
    事出总得有因。
    他想到刚才自己被骂的一句‘浪荡子’,心里有些拿捏不准。
    老夫人此时又扬声喊来林妈妈:“你和一个婆子好生扶着姑娘,我们回去!”
    竟是对初宁有一股的怜惜,似乎还很难过,而且是压着怒气。
    对待小姑娘和对待他的态度,亲疏一目了然。
    徐砚心里百转千回,从来没有这样琢磨不清一个人的心思。
    齐圳见三爷被老娘打了,低头摸了一下鼻子,趁机跟上,然后偷偷朝他说:“三爷果断,老夫人寻到这里来,恐怕是有人告密。您这下手的时机正好。”
    说着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徐砚眉头一皱,齐圳已退到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走路。
    又走了几步,徐砚脚步一顿,恍然他老母亲误会了什么。不但是母亲误会,就连属下也误会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是那样的人吗?!
    他再想娶小姑娘,再想叫母亲同意,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来!
    那样把初宁当成什么了!
    徐砚真是对这误会没好气,首次发现自己居然在母亲眼里的品性是如此恶劣。
    一行人回到碧桐院,初宁先被老人吩咐林妈妈,送到跨院去休息。小姑娘忐忑,徐砚弯了腰,跟她轻声说:“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与娘说几句话就回,我们明儿见面了再说。”
    初宁只能一步三回头,被林妈妈带到跨院。
    她走后,老夫人却是朝儿子冷声:“跪下!”
    徐砚虽明白误会,还真的一撩袍摆就跪倒。
    老人看着他身上沾满雪的大氅,闭了闭眼,沉声说:“你怎么可以如此行事!”
    “儿子要跟宋兄求娶初宁。”
    徐砚索性直接挑明。
    徐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刚才孙儿在她跟前说要求取宋家丫头,如今就换成她的儿子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叔侄是要逼死我,还是要逼死初宁!”
    此话一句就道出事情原委了。
    徐砚心中一凛,果然是徐立轩到老人跟前说了什么,或者已经跟他一样,和老人求娶了。
    他说道:“儿子本就有了决意。儿子从未求过母亲什么,自小便言听计从。儿子喜欢的也好,不喜欢的也罢,都谨记着母亲的教导,以家族为重。这是儿子身为徐家男儿的责任,但儿子唯独在娶妻一事不能让步。”
    “我已经承受了亦接受家族的安排,但还请留给儿子一个能牵挂着的人,让儿子能在疲惫无助的时候,想到家中还有那么一个人.......与我立黄昏!”
    “——所以就这是你无视祖宗礼法的理由吗?!”
    老夫人听着他的陈白,怔怔看向一边的烛火,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她知道为了这个家,为了在丈夫去世后,还能保住这个家的荣华,小儿子做了很多牺牲。
    明明是幼子,等她百年后,这家其实就是老大的,他本可以随心过自己的人生。但他最终还是入了仕,这条路,最后恐怕也得为兄长而牺牲。
    此时,徐砚终于为自己辩道:“儿子什么也没干,只是带初宁去赏梅了。”
    他还敢睁眼说瞎话!
    徐老夫人气得又想打他,眼泪落得更加汹涌。
    徐砚抿抿唇,沉静的面容也有了丝丝裂痕,忍了再忍说:“娘亲,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用这种招数逼您同意。那我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真的?!”
    徐砚用语刺耳,徐老夫人总算半信半疑,最后,再三打量儿子的神色。看他一副憋屈的样子,压在心里那颗大石总算是落下来。
    ——如果真的没有,那还好。
    “你先起来吧。”
    老人抬手抹了眼泪。
    即便儿子真没有最后越过礼法,但刚才她看到小姑娘耳后的红印子绝对是儿子所为,他还是把人小姑娘拐了吧。
    徐砚沉默的站起身,轻轻一拂袍子,又恢复往日的沉稳。他说道:“儿子也有别的事要给娘禀报,儿子准备搬到青柳胡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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