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宣木峰热泪盈眶,慢慢将青鸾剑送向齐鸿鸣掌中。
    岂料就在此时,突然,台下发出一声凄厉长笑。
    “哈哈哈哈哈,可笑啊,真是可笑!”
    宣木峰手臂一滞,青鸾剑硬生生停在了距离齐鸿鸣手掌上半寸之处。
    “何人闹事?!”戴笙怒喝一声。
    “享誉百年的堂堂九青派,居然会立一个衣冠禽兽的杀人凶手为下任掌门,这岂不是贻笑大方,荒天下之大谬?!”
    凌厉嗓音中,宋艾带着冷笑,迈步从梅山队列中走出,直身站在了大殿中央。
    一殿诡静。
    蓬莱、龙行两派弟子面面相觑,梅山派以林邑为首的一帮弟子满脸莫名,而另一半梅山弟子,则是纷纷站到了宋艾身后。
    台上跪地的齐鸿鸣慢慢站起身,转头看着台下的宋艾,双眼微眯,面容阴冷:“九青派敬梅山诸位兄弟为贵宾才以礼相待,但若是梅山派胆敢在今日滋事,那就休怪我们九青无礼了!”
    “众九青弟子听令,梅山派宋艾辱我九青,立即将其逐出九青!”戴笙跳下高台,唰一声拔出宝剑,厉声喝道。
    此言一出,众九青弟子立时横眉冷目,抽剑拔刃,团团将宋艾一众围在中央。
    “宋艾,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些什么?!”林邑带着另一拨梅山弟子冲入九青人群,朝着宋艾怒喝,“今日乃是九青派宣任掌门大典,岂是你可造次的地方?!”
    宋艾回头,冷冷看着林邑,双眼渐渐泛红:“林邑师兄,我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看来,是不得不信了!你和这齐鸿鸣根本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林邑勃然大怒。
    “宣木掌门!”宋艾猛然拔高嗓门,“害死我们武师兄的不是薛槿之,而是林邑和齐鸿鸣!”
    一殿死寂,满殿震惊。
    蓬莱、龙行两派瞠目结舌,九青一众彻底惊呆,许子鹭、于雁归震惊当场,戴笙满目惊愕,看向台上的齐鸿鸣。
    齐鸿鸣双眼眯起,瞳孔缩成了两道细芒,骤然射向林邑。
    林邑一把抽出双剑,双目喷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唰!”
    林邑和宋艾身后两拨弟子同时拔刀出剑,对峙而立,形式一触即发。
    “你、说、什、么?”殿上突然传来一声沉喝。
    宣木峰端站高台之上,双目暴突,死死瞪着宋艾,又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宋艾直盯宣木峰,一字一顿道:“害死武腾飞大师兄的罪魁祸首,就是九青派大弟子齐鸿鸣!”
    “一派胡言!”戴笙大吼一声,猛然转向宣木峰,抱拳道,“师父,此人定是对我们迟迟不处置槿之师姐而心存怨恨,所以才在这大典之上胡乱攀咬,毁我九青声誉,其心可诛!”
    齐鸿鸣也朝宣木峰一抱拳,凝声道:“师父,齐鸿鸣绝未做过任何令九青蒙尘之事!”
    宣木峰看着齐鸿鸣,静了一瞬,慢慢点了点头,又看向林邑:“林少侠,念在九青与梅山世代相交之谊,此事我们九青既往不咎,请即刻带着这位宋少侠速速离去!”
    “是,宣木掌门!”林邑一抱拳,回头冷冷瞪着宋艾,“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随我回去!”
    宋艾瞪着台上几人,嘴角冷笑更甚:“宣木掌门,如今事实俱在,你难道要在诸位江湖英雄面前坐实包庇之罪不成?!”
    “放你的狗屁!你能有什么证据?!”戴笙破口大骂,“九青弟子听令、速速将此人——”
    “戴笙!”宣木峰猛然提声制止戴笙。
    “师父!”戴笙惊呼。
    宣木峰眸冷如寒冰:“身正不怕影斜,今日若是不说清楚,日后众口铄金,怕是会害鸿鸣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戴笙声音一滞,望向齐鸿鸣:“大师兄!”
    齐鸿鸣眼角隐跳:“师父所言甚是!”
    宣木峰点了点头:“鸿鸣,你可愿与此人对质?”
    齐鸿鸣眸光一闪,立时垂首抱拳:“徒儿愿意!”
    “好!”宣木峰高声赞道,随即望向宋艾,“宋艾,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我……”宋艾立时有些语结,不禁退了一步,目光飘向大殿正门光影之处。
    “怎么,你该不会是信口胡说吧?”许子鹭阴阳怪气道。
    “证据就是武腾飞身上中的迷幻迭香!”
    门口方向传来一声朗润嗓音。
    但见一道碧虚衫影踏着清风缓缓行至大殿中央,朝着众人施施然一抱拳,显出谦和有礼的亲切笑容。
    可不正是文京墨。
    “迷幻迭香?”
    “云隐门的迷幻迭香?”
    蓬莱、龙行两派纷纷交头接耳。
    文京墨展颜一笑:“前几日,我们受宋少侠所托,特请仵作为武腾飞验尸,发现武腾飞的尸身中藏有迷毒,正是云隐门大名鼎鼎的迷幻迭香。”
    “可笑,仵作是你们请的,就算你们说武腾飞是淹死噎死睡死也有可能啊!”许子鹭冷笑一声。
    “武藤飞的尸身还在,诸位若是不信,尽可将山下的仵作都请来验尸,以正视听。”文京墨躬身抱拳。
    许子鹭顿时语塞。
    “就算武师兄的确在死前中了迷幻迭香又如何?搞不好是薛槿之觉得自己的武功杀不了武腾飞,所以先下了迷香再下杀手!”林邑冷声道。
    文京墨双眼眯如狐,瞥了林邑一眼,点了点头:“林大侠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这迷幻迭香却并不是薛槿之买的。”
    “文公子怎么知道不是薛槿之买的?”蓬莱派中有姑娘迫不及待问道。
    文京墨一笑:“很简单,迷幻迭香因为制香要求特殊,每一个订香之人,云隐门都有记录在册,所以,到底是何人买了这迷幻迭香,我们只要看看云隐门的录册便知。”
    “诶?难道还要启程去云隐门?”龙形派大汉嚷道。
    “不必。”文京墨眸光一闪,慢慢转身。
    众人顺着文京墨目光穿过重重人影望向碧苍殿门外高台,一道藕白身影临风而立,山风吹得纯色衣袂猎猎飞舞,远远看去,仿若一朵春光下怒放的梨花。
    众人只觉被眼前的景象耀的刺眼,不觉都揉了揉眼皮。
    “那不是意游公子吗?”
    “他在干嘛?”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远处,忽然传来惊空遏云的隼鸣,一只黑褐苍鹰从蔚蓝天际掠云而来,携着呼啸翅风盘旋在舒珞头顶上方,鹰爪处,隐隐闪烁幽芒。
    舒珞手臂高举,手掌大开,薄唇抿起,吹出一声哨音。
    苍鹰骤然下坠,将爪间之物松开,落入了舒珞手中。
    墨色竹筒,如同漆染,莹润若玉。
    “是敛风楼的阴竹信!”
    众人惊呼,苍鹰高啸,盘旋流连良久,展翅高飞离去。
    舒珞手持阴竹信,漫步行入碧苍殿中,双手一扭,裂开阴竹,从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册。
    “宣木掌门,这便是云隐门这一年来所登记的所有定制迷幻迭香的客户名册。”
    四周一片哗然。
    “听说去云隐门买迷迭幻香,都必须用实名啊!”
    “是啊,所以云隐门这记录客户名单的册子,那可是绝密中的绝密!”
    “想不到这都能让敛风楼给弄出来?”
    “该不会是假的吧?!”
    “敛风楼的消息,从来都没有假的!”
    “这意游公子好大的本事,竟然能让敛风楼找到这本册子。”
    “废话,意游公子是什么人!”
    “我的天哪,俺这次可是大开眼界!”
    舒珞眉眼低垂,朗目藏星,缓缓翻开册子,随意看了几页,嘴角淡笑,轻念出声:
    “二月初十,九青派齐鸿鸣,购迷幻迭香一盒,定制要求,木槿花香。”
    无数震惊目光齐刷刷射向了齐鸿鸣。
    齐鸿鸣神色一动不动,定定看着舒珞,不发一言。
    “宣木掌门可想看看?”舒珞将手里的册子扬起。
    宣木峰皱眉,朝台下的于雁归点了一下头。
    一脸惊色的于雁归忙上前接过册子,上台递给了宣木峰。
    宣木峰结果名册定眼一看,豁然双目绷圆,猛然瞪向齐鸿鸣。
    齐鸿鸣眼皮一动,朝着宣木峰一抱拳:“回禀师父,徒儿的确是买过迷幻迭香,但乃是用作他用。”
    说着,又扫望众人:“这江湖之上,买迷幻迭香之人又何止齐某一人?若说齐某有嫌疑,那岂不是这册子上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对,只此一条,不足为证!”于雁归、戴笙和许子鹭同声大喝。
    “那这两件又如何?”舒珞嘴角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容,又从墨色竹筒里,倒出一根较为细小的黑色竹筒,扭开,拔出了两封信件。
    齐鸿鸣和林邑瞳孔同时一缩。
    文京墨从舒珞手中接过两封信,展开其一:“这封乃是九青齐鸿鸣写给梅山派林邑的密信,信中称愿助铲除林邑的心头之患,协林邑完成大事。”
    顿了顿,又展开另一封信:“这一封,乃是林邑给齐鸿鸣的回信,称只要大事可成,梅山派以后定会助九青派恢复往日之荣耀。”
    “众所周知,梅山派中,唯一能阻挡林邑承袭掌门之位之人,就是武腾飞。”舒珞轻叹一口气道,“看来二位未来掌门人真是情谊深厚,未雨绸缪啊。”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林邑,尤其是宋艾一队的梅山弟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邑,想不到你如此心狠手辣!”宋艾咬牙切齿道。
    林邑额头冒汗,不禁看了齐鸿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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