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能在这地方落脚的主儿,定然是了不得的贵人!”姚素愈发激动,从马车上提下两大摞图卷,和面瓜一人捧着一摞,喜气盈盈走进了客栈。
    “哟,二位爷,里面请,是打尖儿还是吃饭啊?”客栈店小二迎了出来。
    “小二,我们找人,是一姓郝的大爷请我们来的。”姚素道,“就住在八来楼的天字院。”
    “天字院的郝大爷?”小二立时回过神来,
    “快快快,里面请。”
    小二一路小跑给二人领路,穿过前堂酒楼,沿着后院庭廊深入内院,一边走,一边打量姚素和面瓜的穿着打扮。
    “二位可是房牙?”
    “不瞒小二,在下正是华庭馆的掌柜。”
    “又是为天字院的几位爷推荐园子的啊。”
    “听小哥这意思,莫不是已经有人来过了?”
    “不瞒你说,这天字院的贵客来我们八来楼不到十日,就见了七八个房牙了,秋实馆,春花馆两家最大的房牙馆都来过了。”
    姚素和面瓜对视一眼,不禁紧张起来。
    “这么多?”
    “可惜,这几位爷眼界太高,一所园子都没看上。”小二连连摇头。
    面瓜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师父,秋实馆和春花馆可是京城地界上响当当的,他们的园子都看不上,咱们这儿的也拿不出手吧。”
    “别涨他家志气灭自家威风!”姚素一巴掌拍在面瓜脑袋上,“咱们手上也有不少好园子,比起秋华馆的也不差!对了,放在内屋书架上那几卷园图你可带上了?”
    “带了带了,我把整个书架上的图都带上了。”面瓜搓着脑袋道。
    “其实吧,这园子主要还是看缘分,若是看对眼了,指不定就买了。”小二乐呵呵一转身,一指前面的小院,“到了。”
    前方是一处颇为精致的小四合院,飞檐盖雪,腊梅出墙,门口挂着“天字一号”的小牌匾。
    “多谢了。”姚素掏出几个铜板塞在小二手里。
    “进去端着点,别吓着了。”小二嘿嘿一乐跑了。
    留姚素和面瓜两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师父,啥、啥啥意思?”面瓜狂吞口水。
    “不怕,有师父在!”姚素整了整衣帽,拍了拍肩头的雪花,抱拳提声,“华庭馆掌柜姚素,应郝大爷之邀,特来送京城房园图。”
    话音未落,就见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姑娘,一身莲色百褶裙,柳叶眉,樱桃嘴,皮肤简直比这漫天的雪花还要白,站在那里,就如雪中的仙子一般,顿让姚素和面瓜看傻了。
    “二位,里面请。”姑娘嫣然一笑。
    二人这才回神,随着姑娘走进小院。
    院中庭院雅致,四面庭廊上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姑娘行在上面,步履如风,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庭廊尾端,正举着一个扫把敲屋檐上的残雪。
    “好冷好冷好冷,这地龙怎么一点都不热啊!”突然,旁屋门里蹿出一道红影,“流曦,你是不是没给我屋里的地龙添柴?”
    立在廊前的黑衣男子慢慢转头:“文公子说了,光吃不挣的人,没有资格睡热地龙。”
    “流曦,你是不是想打架?!”红影忽悠悠一闪,眨眼间就到了黑衣男子的身前,竟是一个容貌妖冶的西域男子,那姿色容貌身段,竟是比带路的姑娘还要更胜一筹。
    姚素和面瓜再次傻眼。
    下一刻,就见那黑衣男子和红衣青年突然抡起拳头大打出手,一黑一红仿若两道旋风,瞬间就席卷了整座院子,将满园积雪扫得到处都是,喷了姚素和面瓜一头一脸。
    待二人慌乱将满脸积雪扫掉,抬眼一看,前方带路的姑娘居然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柄油纸伞,正好将这乱七八糟的雪花给挡住了。
    “二位,小心些,这边请。”姑娘微微一笑,继续领着二人来到主厢房前。
    “小郝,华庭馆的人到了。”
    “艾玛,终于到了,我等得花都谢了。”一个紫衣青年蹿出给姑娘披上棉斗篷,抬手热情招呼,“来来来,里面暖和,进来坐。”
    姚素和面瓜一进门,就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这屋内温暖如春,和屋外的冰雪寒天宛若两个世界。
    “见过郝大爷。”姚素和面瓜抱拳施礼。
    “图带了吗?”紫衣青年、自然也就是郝瑟凑上前一脸神秘问道。
    “都在这儿了,就是不知是否合郝爷的心意。”姚素一指面瓜提着的两大叠图卷。
    “合不合我的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里面那位的心意。”郝瑟低声道。
    “诶?”姚素一愣,看了一眼挂着棉门帘的内室,也压低声音,“里面莫非是郝爷的家眷?”
    “没错,掌握财政大权的家眷!”郝瑟瞪眼。
    “噗!”宛莲心喷笑。
    “咳咳咳——”屋内传出干咳。
    “加油,姚掌柜,能不能开春住上新房,就靠你了!”郝瑟双手捏拳,给姚素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掀起棉门帘,将姚素和面瓜推了进去。
    二人进屋定眼一瞧,不由一怔。
    原本以为这位郝爷口中的家眷,定是主母或者女眷,谁曾想,居然是两位男子,而且是两位样貌气质颇为不凡的男子。
    左边这一位,一袭藕白长衫,面如温玉,笑如春风,好一位翩翩公子;右边这一位,身着碧虚衫,腰身纤细,容颜精致,乃是一名书生。
    此时,二人正坐在偏塌之上对弈品茗,见到姚素二人,藕衣公子含笑颔首,又朝紫衣青年一笑:
    “小瑟,这怕是年前最后一家房牙了吧。”
    “是啊——”郝瑟叹气,瞪了一眼书生,“文书生,别太挑了啊。”
    “郝兄你也不看看前几日来的那些都是什么牛鬼蛇神,送来的那些园图又是什么东西,要地段没地段,要园型没有园型,根本就是把你当成冤大头来诓你银子的。”文京墨眉眼一横,瞄向姚素和面瓜,“希望今日这一家,能靠谱些。”
    这一眼,眸绿如狐,斜长细挑,顿将姚素和面瓜吓出了一身冷汗。
    “师、师父,我想去茅房……”面瓜两腿打战。
    “稳住!”姚素一把揪住面瓜的领子,暗暗吸了口气,“这位爷,您放心,我们华庭馆的园子,绝对是一顶一的好地段,一顶一的好园型,价格更是童叟无欺,绝对公道。”
    “哦?那都拿过来看看吧。”文京墨慢吞吞道。
    姚素和面瓜忙捧着图卷上前一一展开,开始解说。
    姚素:“您看这个园子,二进院落,门面是刚修过的——”
    文京墨:“园子太小,要三进的。”
    “有有有,这一所,三进的园子,七间房——”
    舒珞:“这地段不好,距离市集太远。”
    “您再看这所,地段靠近市集,三进院,而且——”
    “多少钱?”
    “三十两。”
    “太贵了。”
    “要不这一所——”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就这般整整一个时辰的功夫,姚素和面瓜将带来的所有的园子都介绍了一番,直说得是口干舌燥,两眼发晕,可舒珞和文京墨二人却是一个都不满意。
    姚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拿出最后一卷园型图拍在桌上:
    “二位爷,这可是我华庭馆最好的一所园子了,教忠坊六条胡同,往南走两条胡同就是朝阳门大街,地段绝顶的好,正北正南的朝向,三进园子,十间房,还有后花园,园子主人急于出手,给了最低价,二十五两!”
    文京墨眯眼:“这个还行,价格也公道。”
    姚素和面瓜顿时大喜。
    “不好,”舒珞却突然冒出一句,“对门这一家的朱大户,是个老酒鬼,常常半夜喝醉了耍酒疯,滋扰邻居。”
    姚素:“……”
    面瓜:“……”
    郝瑟脑袋撞在了桌沿上。
    面瓜欲哭无泪,拽过姚素:“师父,你不是说他们是外地人吗,怎么连朱大户耍酒疯这事儿都能知道?”
    姚素几乎崩溃:“鬼才知道啊!”
    “呵呵,郝兄,看来这一家房牙也不行啊。”文京墨瞥了郝瑟一眼。
    “等等!”郝瑟噌一下站起身,从面瓜的背后捡起一卷卷轴,“这不还有一所园子嘛!”
    “啊!”
    “那个不是!”
    姚素和面瓜大惊失色,可郝瑟已经哗啦一声将卷轴抖开了。
    卷轴里,是一所三进院落,布置造型都颇为奇特,前院是三大房,一左一右一中,中院是一圈十间厢房,绕院而建,后院则是一片空白,似乎是荒地。
    “这个不卖的!”姚素慌忙冲上来将卷轴抢了回去,狠狠瞪了面瓜一眼。
    “我也是一时着急才带错了嘛……”面瓜委屈。
    “哦,为何不卖?”文京墨饶有兴致问道,“我看地段不错,园型也尚可。”
    姚素叹了口气:“我看几位也是江湖高人,想必也是瞒不住的,这所园子——闹鬼!”
    “瓦特?!”郝瑟捧颊惊悚状。
    “闹鬼?”文京墨看向舒珞。
    “十年前,这园子里住了一位小官,后来犯了事,被东厂捉了去再未回来,他的妻子跟人跑了,便将这宅子低价卖出,岂料后来竟传出了闹鬼的传言。”舒珞解释道。
    “这位公子,您可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姚素目瞪口呆。
    “鬼、鬼宅啊,那那就算、算算了吧……”郝瑟哆嗦道。
    文京墨看了郝瑟一眼,嘴角一勾:“姚掌柜,这宅子卖多少钱?”
    “诶?!”面瓜外加郝瑟同时大叫。
    “一、一两。”姚素震惊道。
    “买了!”文京墨从怀里掏出二两白银扔给姚素,“还有一两,权当二位的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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