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谨遵太子之命。”杜安抱拳领命,匆匆奔出府衙大吼,“来人,随我走!”
    “流曦,你跟着去看看。”文京墨低声道,“莫要让他偷懒。”
    流曦颔首,身形一闪消失。
    众人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之上。
    “此次旱情最为严重的为凤翔、汉中、平凉、庆阳四府,但具最新探子回报,西安府周围六县也有死人,单凭我们此时的人力,怕是有心无力……”文京墨蹙眉。
    “西安府乃是霜泉山庄的地盘,可以请霜泉山庄相助。”昊申指着地图道。
    “原来西安府是小月的家啊,小月没事吧?”郝瑟忙问道。
    “西安府灾情并不重,霜泉山庄处置还算妥当。”
    “那就好……”郝瑟长吁一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此时尚未发现疫情,只要我们预防得当,定能——”
    “报——”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冲了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城南郊的小河涨水了——”
    “有水是好事啊,慌什么?”文京墨提声道。
    “河、河水中,发、发现了四具尸体!”士兵叫道,“很、很奇怪!”
    众人神色一变,同时站起了身。
    朱佑樘:“去看看!”
    *
    凤翔府城外,南郊。
    乌云遮天,荒草漫布,枯树嶙峋,一条小河泛着泥浆滚滚流下,河边,横躺着四具尸身。
    河滩外围,衙役护卫围城人墙,墙内郝瑟、尸天清、朱佑樘、文京墨、昊申等人站立一圈,南烛蹲身细细查验尸身,宛莲心一旁协助。
    这四具尸体,皆是男子,头发银白,年纪起码在六十岁上下,衣衫褴褛,很像是乞丐,身体都泡的肿胀腐烂,甚至连原本的身材和样貌都无法辨出,但死状却是非常统一。
    每个人,都是表情狰狞,双眼暴突,口齿大张,仿若有无尽的惊恐要从眼中爆出、有无边的痛苦要从口中喊出一般。
    郝瑟眼皮一抖,无端端打了个寒战。
    良久,南烛起身,摘下手套,眉头紧蹙。
    “南烛兄,如何?”朱佑樘急声问道。
    “这些人死了应该有十天以上,肺中并无积水泥沙,应是死后方才入水。”南烛道。
    “也就是有人在河中抛尸?”郝瑟道,“死因是什么?”
    南烛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身有溃烂,隐含臭味,看起来很像是——”
    “瘟疫?!”郝瑟提声。
    南烛摇了摇头:“尸体腐烂的太厉害,到底是不是瘟疫,尚无法断言,若是有更新鲜的尸体……”
    “南烛公子,你看这个!”宛莲心从尸体紧攥手中抽出一根黑黝黝的穗子。
    “这是何物?”南烛蹙眉。
    “这个穗子顶端的花纹我见过,上次小月送给我的荷包穗子就长这样!”郝瑟惊呼。
    “这是霜泉山庄的信物,莫不是这些人是从西安府来的?”昊申一惊。
    众人面色同时一变。
    “舒某这就派人去查!”舒珞身形一闪,迅速消失。
    “立即焚烧尸体,骨灰埋入地下!”南烛冷声道。
    “好!”昊申立即带人全副武装处理尸体。
    “通知城内百姓,暂时不可饮用河水,改用井水。”文京墨迅速边走边给出命令。
    “是,文公子!”一众衙役飞速奔出。
    “莲心,随我回去再做些驱疫散。”南烛抬脚就走。
    “我也一起。”朱佑樘急急追了过去。
    一时间,河边便只剩了郝瑟和尸天清两个人。
    郝瑟双眼微眯,细细打量着四周,只觉眼皮突突乱跳,一种莫名的心慌若百蚁钻心,一寸寸侵蚀着心脏。
    “阿瑟?”尸天清看着郝瑟苍白面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郝瑟呼出一口气,右手轻轻拽住了尸天清的袖口。
    “尸兄,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尸天清眉头紧蹙,顿了顿,转过手腕,用掌心轻轻罩住了郝瑟冰凉的指尖。
    “阿瑟放心,万事有天清在。”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令郝瑟心中的窒闷渐渐削弱。
    “嗯,有尸兄在,万事无忧。”
    *
    西安府府衙花厅内,知府谢尚典瘫在太师椅里,桌上堆着一卷验尸名册,面色惨白看着眼前二人,颤声问道:
    “不会真的是瘟疫吧——”
    花厅左侧之人,雪色锦衣,头发花白,精神健硕,腰悬长剑,年过五十,剑眉方脸,乃是霜泉山庄庄主萧炼;右侧之人,身着雪缎百褶裙,耳挂滴水珍珠铛,眉目清冷,十七八岁,容貌绝色,正是霜泉山庄大小姐萧晨月。
    萧炼:“十日之内,死了十八人,个个尸体肿胀,面容不辨,的确十分可疑。”
    萧晨月:“验尸的仵作说,此种症状,的确很像瘟疫。”
    “天哪,我谢尚典好容易从乐安县令升为西安知府,怎么刚一上任就遇上这种倒霉事啊……”谢尚典抱着脑袋哀嚎。
    “谢大人,此时并非颓然之时,我们还是速速将疫情上报朝廷,另外,凤翔府中有太子殿下坐镇,我们不如——”
    萧炼一句话未说完,就见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冲了进来,大叫:“大人不好了,城西柳阴巷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嗷!”谢尚典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快把大人抬回房里!”一旁的师爷连连大叫。
    众衙役一拥而上,抬脚的抬脚,掐人中的掐人中,立时整个府衙鸡飞狗跳。
    萧炼掐了掐眉头,萧晨月叹了口气,起身抱拳:“爹,女儿去看看。”
    “小心些,南烛神医的驱疫散服上了吗?”
    “已经服过了,爹爹放心,女儿省的。”
    “好,去吧。”
    “是。”
    萧晨月辞别父亲,快步走出府衙,飞身上马,扬鞭驰马一路穿城而过。
    街道之上,除了零星几个百姓形色匆匆走过,各家各户皆是门窗紧闭,无人外出,竟是比之前旱灾最重之时还要萧条几分。
    萧晨月眉头深锁,催马前行,马蹄扬尘掠风,不消片刻,就到了城西的柳阴巷之外。一堆衙役面色苍白守在巷口,一看到萧晨月,就如救世主了一般,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
    “萧大小姐,您可算来了!”
    “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仵作可到了?”萧晨月翻身下马问道。
    “刘仵作到是到了,可是——”衙役干笑,向两侧一让,“萧大小姐,您还是自己看吧。”
    萧晨月快步走入小巷定眼一看,不禁一愣。
    巷子深处,一具腐烂肿胀的尸体躺在地上,尸体两侧,两个人对峙而立,四目激火。
    其中一人,消瘦苍老,正是府衙的刘仵作,而另一人,身形高瘦,脊背微微岣嵝,脸上带着一张厚厚的面巾,双眼凹陷奇大,但发丝黑亮,俨然是一位十分年轻的男子。
    此时,二人正隔着尸体扯着嗓门对嚷。
    刘仵作:“此人刚死半日,身体肌肤已然腐烂,这般怪异的尸体,显然就是瘟疫!”
    男子:“尸体尚未解刨,死亡时辰和死因皆未确定,你如何能确定此人刚死了半日,你又如何能确定此人是死于瘟疫?!”
    “此人身体尚未僵硬,说明死了不足六个时辰!”
    “尸体未僵,并不代表死了不足六个时辰,我起码能说出六种原因可以推迟尸身僵硬。”
    “你、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我刘仵作验尸数十年,见过的尸体比你见过的人都多!”刘仵作跳脚。
    “验过的尸体多,不代表你就是对的——”那男子微微直起身体,扬起下巴。
    “你你你,气煞我也!”刘仵作吹胡子瞪眼。
    萧晨月长叹一口气,两步上前,抱拳:“刘仵作。”
    “萧大小姐,您来的正好,你评个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竟然口出狂言!”刘仵作一指对面的男子。
    萧晨月转头,看向男子:“不知阁下是——”
    那年轻男子,定定看着萧晨月,双眼瞪得溜圆,好似呆住了,面巾上露出的脸皮开始泛出红晕。
    “咳,请问阁下是——”萧晨月提声。
    “啊、啊,那个——在下是、是个画师,云游至此……那个……”男子慌乱垂下脑袋,结结巴巴道。
    “画师?!你一个画师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刘仵作大怒。
    “在下还未说完,”男子连连抱拳,“在下主业画师,副业是仵作。”
    “狗屁,我从来没听说仵作还有副业的!”刘仵作大叫,“萧大小姐,此人定是个骗子!”
    “画师……仵作……”萧晨月口中喃喃,细细将眼前的男子扫了一圈,眸光猝然大盛,抱拳提声:“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抓了抓脑袋,拉下蒙面巾,露出一张肤黄肌瘦、其貌不扬的面容,腼腆抱拳:“在下,王梁。”
    第215章 廿二回 验尸却现诡异事 众人齐聚西安城
    刀刃乱舞血花溅, 满眼血腥悚然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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