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麟三步并两步靠了上去,相当礼貌的把东西一样样还回去,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个胸针出来:“这个差点忘了。”
    “您还生气吗。”少年一脸的机灵:“还生气我先找个地方躲会儿,别抽我哈。”
    白凭把他卸下来的东西一样样装回去,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行吧,准备开机。”
    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了。
    “别气别气哈。”戚麟生怕他心里给自己记一笔,小声道:“我想了半天,好像也只能这么来了。”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观察力和判断力都会下降,恰恰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当他拽住白凭领带的那一刻,白凭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领带和愤怒所控制,而另一只手在做什么,其实是极容易被忽略的。
    这也是为什么,欧美的盗窃团伙作案时,基本都会组队碰瓷,和外地游客发生各种冲突,再伺机动手顺各种东西。
    白凭拎着他回了工作室,沉着脸宣布一声可以开机了,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一群人瞬间欢呼起来,然后赌输的人一脸不情不愿的掏钱,还悄悄瞪白导一眼。
    白凭也没想到,这个题目上午刚出来,这小子下午就解决了——在他的估算里,怎么着也得等个六七天,找找外援碰碰运气之类的。
    他还真没有看错人。
    当时在纽约四季酒店的时候,这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又恐惧又不肯认输的争取着这个角色。
    他不觉得自己能胜任,却也不肯往后退,眼神看起来温顺好说话,可心里净是锐气和狠劲。
    披着羊皮假装人畜无害,可在某些时候对自己都狠得下心。
    就如同那个不断把自己伪装成可信任者的loan一模一样。
    “我是真没想到。”白凭接过助理倒的热茶,一边喝一边捋着气,刚才差点爆发的怒意这会儿乌龙的憋在肚子里,连嗝都打不出来。
    他还是忍不住回忆自己刚才钱包是怎么被顺走的——明明放在里兜,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说回来,”他示意其他人先散了休息,看向一脸拘谨的跟犯错了似的坐在那的戚麟:“你跟我儿子还挺像的。”
    “小绝做什么事不会冒险,一次出错都不允许。”白凭吹着茶上的热气,感受着空调的凉意慢慢道:“他但凡上台表演,会准备无数次,把台词都刻在脑子里头。”
    他一想老婆孩子都在隔壁剧组雨打风吹着,莫名有点幸灾乐祸。
    自己剧组这边虽然动作要求多,可起码多数时间都在空调房里拍内景呀。
    “小……绝?”戚麟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难道……不会吧……
    “嗯,我儿子跟你在一个学校念书,”白凭懒洋洋道:“劝了好几次,不肯出国读。”
    “您孩子……叫白绝?”
    不可能,自己呆在时戏院一年了,都没听说过这么号人。
    可是江绝他——他和江隼江导演不是——
    “他随母亲的姓啊。”白凭扬起眉毛道:“我媳妇儿不是刚和你拍完戏嘛,她没跟你提过?”
    “她她她他他他——”戚麟懵在那里,感觉连血液都瞬间凝固了。
    江绝——是白凭的儿子!
    江烟止——是江绝的妈妈!
    白凭居然和江烟止是两口子!!!
    三行字简直跟炸烟花似的在他脑子里猛地放大,他这会儿简直连呼吸都有点跟不上趟。
    他之前脑补的那堆乱糟糟的都是什么啊?!
    “您……没跟我开玩笑吧。”戚麟艰难道:“我再也不偷您钱包了,我发誓。”
    白凭反杀的一本满足,四十多了报复心还跟小孩子似的。
    他看着这年轻人五雷轰顶的样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淡定,不是什么大事。”
    白爹一本满足的端着茶杯走出去了,剩戚麟一个人跟石雕似的坐在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江绝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江绝为什么会姓江啊?他们一家人能按套路来一次吗?
    我为什么还天天在江绝面前狂吹江烟止简直要给她唱赞美诗啊?!
    我还替江绝找他妈妈要签名照,还跟他爸爸拍电影,顺手把他爸的钱包墨镜胸针全偷了——这将来就是想追他也完全不好意思再进他们家门啊!!!
    戚麟晃了半天脑袋,都没把这些个消息从脑子里晃出去。
    他要是明天去吊威亚,直接顺着风啪的一声糊在墙上得了。
    他飘回酒店,心情恍惚的洗了个澡,内心居然还在为成功偷了白导的钱包有点小雀跃。
    这事放在电影史上得乱成什么样子。
    泡澡吹头发贴面膜擦乳液护手,一整套折腾完,戚麟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他其实有点生气。
    江绝和自己这么熟,两个人都认识快一年了,有过这么多的回忆——
    他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戚麟心里清楚,江绝不管将来毕业以后怎么样,还和自己有没有联系,心里的喜欢就是喜欢,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每天和他打打电话聊聊天,或者在宿舍里听他讲课,帮自己调整状态,都好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越是心里清楚,他就越戒不掉,甚至还想要再亲近一点。
    会不会从头到尾,有些喜欢都只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呢。
    戚麟没忍住,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戚麟?”江绝刚从片场回保姆车上,声音清沉的如被初雪浸过一般:“你训练完了?”
    戚麟沉默了好几秒,把那些想质问的话都放回肚子里。
    他听着他的声音,莫名就有点委屈。
    “我不想和你玩了。”他闷闷的开口道:“我们不要打电话了。”
    江绝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说,略有些诧异:“怎么不开心了?谁今天对你不好了?”
    你爸爸!他欺负人!他还曝光你!
    还有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怎么能把这些事都不告诉我!
    戚麟半天说不出话来,手一抖就把电话掐了。
    电话一挂他就后悔了。
    自己都十九了,能出息点吗。
    他揉了揉头,心想不行我得换身衣服出去散散心,明天还要拍电影。
    他们两现在分开一段时间,也能理理明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行李箱一打开,那个粉蓝色的小企鹅就仰着脑袋看向他,芝麻大的小眼睛还是自己亲手画上去的。
    戚麟盯着那小企鹅看了一会儿,投降似的倒在床上,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他轻声道:“我今天碰到点事。”
    我在害怕你其实一点点喜欢我都没有。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江绝?”戚麟愣了下,心里慌了起来:“你生气了?”
    房门被叩了两下。
    心上人的声音清沉干净,还是那么的好听。
    “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阿波罗·罗宾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扒手,他通过偷手表来了解人类的行为习惯。 通过一场生动有趣的演示,向我们演示了认知中的瑕疵。
    关于剪刀大法
    第41章
    戚麟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 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人虽然住着同一家五星酒店, 一个在十四楼一个在十二楼, 但已经有两三个星期不曾见过面了。
    他跳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便光着脚跑到了门旁边,却又不敢开门。
    我该说些什么?
    刚才的那些话该怎么解释?
    江绝就站在门前, 指节又叩了一声:“戚麟?”
    门缓缓地打开了。
    戚麟看着他,喉头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没生我气吧?”
    他往后退了一步,示意江绝进来坐。
    江绝刚下了戏, 身上还散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气。
    在这样燥热的夏日里, 他的存在如冰酒一样,能让人渐渐平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他接过戚麟递的茶, 抬头道:“很难过吗?”
    戚麟安静的太反常了。
    “嗯。有点不开心。”戚麟坐在他的对面,不断在脑海里挑挑拣拣, 在想什么不该问,什么可以说, 挑到最后好像什么都不剩下了。
    比起那些不甘心,他更害怕两个人的关系会变的更僵硬和尴尬。
    如果问出来会拉开距离的话,他宁可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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